話音剛落。
胞弟江興一個箭步上前,搶在了江源前麵跨出侯府門檻。
臨走時,胞弟江興還特地做出一副挑釁的模樣,衝江源翻了個白眼。
可江源卻毫不在意。
在他看來。
胞弟江興這是在搶著送死。
他江源三世為人功德蓋世,還不稀得擋一個短命鬼的路!
“少爺,咱們也該出發了。”
一旁的女侍柔兒,全程白眼送走了江興,而後氣鼓鼓的拉了拉江源的衣袖。
看向跟在身旁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侍柔兒,江源眼眶一酸。
這女侍柔兒,是他已故母親從雪地裡撿來的。
這麼多年,柔兒一直被母親視為己出。
雖然做的是女侍的活兒,但吃穿用度皆與江源一般。
二人情同兄妹,算是彼此在侯府中唯一的寄托了。
上一世,女侍柔兒跟著自己迎娶柳芷瑩。
受儘了柳家的為難,吃儘了苦頭。
那所謂的寒門才女柳芷瑩人麵獸心。
隻因嫉妒柔兒和自己走得近,便在三九天派柔兒去外麵守門,想治柔兒於死地。
柔兒人窮誌不短,硬是不肯向柳芷瑩那毒女低頭。
沒錢買棉衣的柔兒,隻得穿著母親送她的紅嫁衣。
孤身在漫天大雪中,一站就是一夜。
等到江源從宮中議事歸來之時。
柔兒已經凍成了冰雕,隻有一縷不屈的紅袖,還搖曳在寒風中。
就像一支折斷的玫瑰,插在銀裝上令人心寒。
那天,江源捧著凍僵的柔兒欲哭無淚。
柔兒到死,看向的都是他歸家的方向。
他不知道,柔兒在那晚究竟呼喊了自己幾次。
他隻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沒了。
而這一切,都是柳芷瑩那人麵獸心的惡女害的!
“柔兒,彆理他,犯不上跟一頭蠢豬生氣。”江源摸了摸柔兒的腦袋。
那熟悉的手感,讓江源不禁眼眶一紅。
“少爺說的對,等你娶了蘇將軍,看他還怎麼叫囂!”柔兒心直口快,插著小腰一掃陰霾。
“走吧,將軍府離這兒還有好幾裡路呢。”
“不怕,少爺若走不動,柔兒背少爺走。”
江柔兒露出兩枚小虎牙,晃了晃隻有一米五的身子。
江源不語,隻是攥緊了手中的羊皮卷軸一味向前。
半個時辰後。
將軍府門前。
大門是敞開的,兩側並無官兵把守。
隻有那日的蘇管家,帶著十幾個家丁分列兩旁。
“江源少爺上門提親,老夫有失遠迎。”蘇管家雙手一拱,露出一抹賞識的笑容。
江源則停在門檻外,遠遠的衝蘇管家回禮:“先生折煞晚輩了,晚輩田無半壟,銀無半錢,隻身一人上門提親,實是攀了蘇家的高枝。”
蘇管家滿意的一笑。
自確認了府上的姑爺是江源後。
他早就將江源的身世調查了個一清二楚。
庶出出身,母親早逝。
在侯府中的地位充其量比下人高些。
雖被世人稱為紈絝,但想必那隻是他在侯府謀取生路的手段罷了。
如此這般能隱忍、識大體,且光明磊落的姑爺。
可謂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至於聘禮。
他們蘇家權傾朝野,還不缺江源的那仨瓜倆棗。
“江源少爺不必妄自菲薄。”蘇管家長袖一揮,拂手指向院中擺著的一張茶桌:“您昨日在府上的仗義執言,老夫已儘數告知老爺了。
老爺聽後高興,把本該作為入門考驗的拉弓測試換成了品茶。
桌上兩盞茶,您隻要品出一杯,老爺便認您這個姑爺了。”
此話一出,江源微微一怔,而後恭恭敬敬的向蘇管家鞠了個躬:“多謝先生美言,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江源便朝著院中的茶桌走去。
茶桌對麵,是一個白眉老者。
他滿麵溝壑,可眼神中卻透露出絲絲霸氣。
宛如枯朽的霸王,仍有一戰之力。
“晚輩江源,見過蘇信老將軍。”
江源雙手一拱,眼中滿是敬佩。
蘇信是他的嶽丈,同時也是大周王朝的兩朝元老、鎮國將軍。
他拓土開疆、征服四夷,為大周立下了汗馬功勞。
說他是古往今來第一將都不為過。
就連如今高坐廟堂之上的天子,見了蘇信將軍,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叔父。
“身長七尺,模樣端正,為人正直。”蘇信將軍輕點手指,示意江源坐下:“和咱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隻不過,咱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在軍中都已經是上將軍了。”
“晚輩才疏學淺,自然不可與您相提並論。”
蘇信輕撫白眉,將兩盞茶推至江源身前。
江源沒有著急接過茶盞,而後從懷中掏出了那卷綁著一條紅帶的羊皮卷軸。
旋即,他將羊皮卷軸雙手呈到了蘇信的麵前。
“蘇老將軍,這是晚輩的聘禮,還望蘇老將軍笑納。”
“聘禮?”蘇信白眉一緊,略帶狐疑的拿起卷軸:“咱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拿一卷老卷軸作聘禮的。
莫非這卷軸中畫了前朝遺孤留下的寶藏地圖?”
“蘇老將軍說笑了。”江源伸手解開卷軸上的紅絲帶,而後語氣逐漸堅毅道:“晚輩是聽聞蘇沐英小姐在前線陷入了鏖戰,怕不能及時赴婚,惹小人嘲笑。
便連夜將這十年來自悟的兵法整理成卷。
希望能幫到小姐走出泥潭,大婚之日凱旋而歸。”
兵法?
還是自悟的兵法?
蘇信聞言眼神詫異,重新打量起了江源。
一旁的蘇管家更是冷汗直冒,一副要壞事的表情。
要知道,蘇信老將軍可是堪稱軍神一般的存在。
小姐蘇沐英在前線所遇之困境,即便是蘇信老將軍出山也愛莫能助。
而這初次相見還沒過門的姑爺,竟如此唐突的大放厥詞。
輕浮之意,溢於言表啊!
光這一點,便足以讓江源在蘇信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江源少爺,您就彆開玩笑了,兵家之事我等怎可妄言。”
蘇管家連忙站到了江源背後,故意放聲提醒道。
可江源全然沒有收斂的意思。
反而是一臉誠懇的拱手道:“話雖如此,但晚輩還是想助蘇小姐一臂之力。”
蘇信老將軍白眉聳立,見江源不識抬舉,便直接攤開卷軸。
準備隨便找個理由,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準姑爺趕出去。
而見蘇信打開了卷軸,蘇管家也遺憾的長歎出一口濁氣。
本以為接下來等待江源的會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可蘇老將軍卻破天荒的盯著卷軸看了半天。
眼神也從一開始的不屑,變得目光如炬了起來。
那神采奕奕的模樣,就像是如獲至寶一般。
僅看了幾行後,蘇老將軍便不顧形象的抓住了江源的手,眼中滿是激動道:
“以敵製敵,以戰養戰,僅此一計便勝過大周九成兵法!
即便是老夫巔峰之時,恐怕也要落幾分下風。
江源,你實話實說這些兵法當真是你自己所悟,無從彆處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