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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文高飛將手邊一切東西往管家身上砸,“我不嫁!”
管家狼狽躲開,用陰沉的視線一掃文高飛,招手換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直接摁住了文高飛。
“你們做什麼?我可是大小姐!”
文高飛不敢置信,這幫下人竟敢明目張膽欺辱自己!
管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大小姐,這是老爺的命令,今日你不選也得選!”
文高飛隻覺這話如重重一錘敲在她的頭上。
這些年的種種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她忽然覺察到一個殘忍的事實——
就算她是文府大小姐又如何?
掌握大權的,是她父親!
她父親一聲令下,這幫仆役就敢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什麼文府大小姐,她不過是她父親養的一隻寵物!
旁人對她什麼態度,全憑她父親一個眼神,一句話!
文高飛忽然記起,很早很早以前,娘親還在世掌權時,府內還不是這樣的風氣。
那時,大家真心實意喚她一聲大小姐,對她恭恭敬敬。
為何?
因為她是文府未來的主人!
現在……現在她也是文府大小姐,可父親卻沒打算讓她繼承文府了。
她隻能生出文府未來的主人。
文高飛心中發寒。
她終於意識到,長久以來她被父親隔絕在權力之外,從教育上弱化她,將她身邊可信之人一一換走,將她孤立。
讓她從一個完完整整的人,文府未來的繼承人,變成了吉祥物、寵物一樣的“文府大小姐”!
文府大小姐在任何大事上,都沒有選擇權。
一切都有人為她決定好,規劃好。
她隻用像個提線木偶,被文老爺操控著行動。
看似自由的選婿。
貌似幸福的婚禮。
任由賓客欺辱調笑的鬨洞房。
文高飛越是反抗,圍觀眾人越是興奮。
最後,賓客們滿足離去。
她被不熟、不愛的“夫君”拉上了婚床。
履行妻子的義務。
滿足父親的願望,為文府生一個未來主人。
即便是無可奈何,不得不認命去做一個麻木的提線木偶,可麵對這樣的命運,文高飛也不由得崩潰。
她的身體被囚禁,被操控,可她的靈魂依舊承載著她不可磨滅的鮮活感情。
——她是人!
“父親找我辦事,我先走了。”
成婚後的第九日,她的夫婿穿上衣服,如例行公事般向她隨口彙報了一句,便離開了。
文高飛木著臉起身,穿上孝服,推開臥室門。
門外,人高馬大的護院守著。
護院剛要製止她出門。
文高飛冷冷道:“我要去祭拜我母親。”
文青雲雖去世已久,可這府邸畢竟掛著她的姓氏。
這些年,文老爺再怎麼花天酒地,在有關文青雲的事上,也要做做表麵功夫。
畢竟,他繼承了文青雲的事業,不少合作夥伴都是文青雲的老友。
聽文高飛搬出文青雲,護院猶豫了下,去通報文老爺。
很快,文老爺給出答複:“可以去。”
文高飛便去了文家祠堂,那裡供著文家曆代家主的牌位。
聽聞許多年前,有一位頗有能力的家主,她修成元嬰,在祠堂布下法陣,唯有文家嫡係血脈的女子,方可進入祠堂供奉。
文青雲死後,牌位都是文高飛一個人捧進去的。
也是因此,文老爺這些年一直沒有動文高飛,還為她保留最後一絲體麵。
文老爺一直覺得,文家祠堂裡藏著那位祖宗留下的寶貝。
他想要那寶貝,須得文高飛去拿。
可文高飛太聽文青雲的話,文老爺不相信她,便不曾與她提起這一想法,暗暗打算等文高飛生下孩子,自己將其養大,讓那孩子去取文家祠堂裡的寶貝。
這次同意文高飛進祠堂,文老爺也是派了不少人跟著,守在祠堂外。
他背著文高飛對那些人下令:“大小姐一出來,就讓婆子帶她去屋裡搜身,把所有東西都拿走!”
“吱呀……”
文高飛推開祠堂大門。
她每年都會來這裡,給祖宗與娘親的牌位擦拭灰塵,一一上香。
小時候,是與文青雲一起來,後來便是她一個人來。
每一次從祠堂裡出去,都會有婆子借口她一人打掃祠堂,臟了衣服,帶她去換洗。
小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文高飛明白了。
“祖宗,你們真的在此處留下了寶物嗎?”
文高飛關上大門,一步步走向擺滿牌位的室內。
層層牌位的最下方,一根白燭搖曳著柔和火光。
文高飛記得,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這根白燭了。
這麼多年過去,白燭還是那根白燭,從未變過。
她也曾好奇,為何白燭從不熄滅,也不變小。
文青雲對她說:“這根白燭,是我們文家祖宗的機緣,也是我們文家起勢的契機。”
“數千年前,我們祖宗隻是紋繡城出身的一名小小散修,她乃是水靈根,曆練常去江河湖海之地。”
“她有次跟隨船隊出海,卻遭遇海獸作亂,被浪衝走,醒來時,她漂浮在海上,雙臂扒在一個木筏的邊緣。”
“那木筏前端亮著一根白燭,四周滿是枯敗花,花中躺著一具白骨,白骨上又蓋著一層美輪美奐的輕紗。”
“我們祖先為那輕紗的美而傾倒,認為那是仙人所織,覺得木筏上的白骨,是一位去世的謫仙,驅使木筏救下瀕死的她。”
“恰好此時,綁著木筏的草繩大約是年久失修,忽然斷了,祖先不願仙人遺骨沉入冰冷的海底,便為其收殮屍骨與白燭,費儘千辛萬苦,回到紋繡城,將其葬在我們文家祖墳中心。”
“後來,那位祖先總會在夢中想起仙人遺骨上蓋著的輕紗,本一心修煉的她,開始研究紡織,隻為能重現那輕紗的美。”
“她的紡織技術越來越好,在紋繡城名氣越來越盛,文家就此成為紋繡城第一布行,祖先也在紡織的過程中悟道,修為一日千裡,坐化前已是元嬰大能。”
“祖先感念仙人之恩,將那隻白燭從仙人的墳前請回文家祠堂,為仙人立下牌位。”
文青雲對文高飛敘述這段故事時,示意文高飛看向那數百牌位最高處的中心位置。
那裡立著一塊,唯一非木質,而是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牌位。
文青雲輕聲道:“那便是仙人牌位,她是我們祖先的恩人,也是我們文家的恩人,我們文家能有今天,乃是仙人垂憐,降下恩澤。”
“高飛,日後無論文家經曆了什麼,你可以放棄所有,唯獨要守住這位仙人的牌位,傳承下去,不可斷其供奉。”
文青雲蹲下身,與文高飛對視,她認認真真道:“除非我們文家人死絕,再無人記起這段過往!”
“撲通!”
文高飛抽出牆上掛著的祖先寶劍,跪在白燭前,仰視上方的白玉牌位,聲音沙啞:“仙人,數千年前,您曾救下我文家祖先,數千年後,高飛不求您再向文家伸出援手,隻求您能諒解——”
她將長劍橫在自己脖頸,聲如玉碎,決絕果斷:“諒解文家對您的數千年供奉斷在今日,也諒解……”
“高飛寧墮魔,不求仙!”
仙人有搬山填海之能,卻心懷大愛,恩澤世人。
她如今滿心仇恨,隻求一把殺人刀,助她手刃仇人。
唯有魔,可禍亂人間!
她文高飛,不求神仙,隻求魔!
“嗤!”
長劍鋒芒閃過,血光刺目鮮紅,潑灑在永世不滅的鮫人燭上。
“滋滋……”
鮫人燭火光跳動,鮮血滲入白色的燭身,橘黃的暖光中,一點鮮紅如種子般的光點浮現,飛速沒入文高飛體內。
“啊——”
這一刹那,整個文府,都聽見了女子如身處煉獄般受儘折磨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