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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即便過去萬年之久,也像傷疤一樣,烙印在身上,永久留下了痕跡。
漁惑至今都記得,那碗南瓜粥的香甜。
明明隻是普普通通的南瓜,普普通通的陳米,熬出來的一碗稀粥罷了。
可他後來吃過許多美味的東西,也總會惦念南瓜粥的甜。
今日,他終於再次嘗到了。
“謝謝你。”
看著聊天群屏幕中的紀清晝,漁惑眼角微彎,露出釋然的笑。
那日投身海中,他以為自己已經厭倦了人間,視他人為螻蟻。
所以,他遠離世俗,尋到即便是魔族也懶得踏足的遙遠之地,獨自生活。
不與任何人來往,便不會再有傷心之事。
可當這碗南瓜粥下肚,漁惑才發現一件事。
原來,即便是會傷心,他也渴望和大家在一起,留下許許多多的回憶。
或許,這就是一萬多年前,被叛逆小黑蟲偷吃了藥果後,他卻願意和這些吵吵鬨鬨的家夥,一起離開與世隔絕的遠方,踏入滿是紛爭的塵世的原因吧。
另一邊,莫名其妙拿了替身劇本,又莫名其妙被一通感謝的紀清晝,隻能莫名其妙地撓撓頭:“不……不用謝?”
“抱歉,嚇到你了吧?”
看她迷茫的模樣,漁惑也稍稍打起精神。
“我沒事。”
紀清晝道:“你可以慢慢平複心情,再與我說話。”
漁惑一怔,又是一顆小珍珠落下。
他吸了吸鼻子:“你是個好人。”
漁惑本想安慰紀清晝,沒想到被安慰到的人卻是他自己。
果然,善良的人總有諸多相似。
比起自己,她們更在意彆人。
紀清晝:“……”好人卡,習慣了。
漁惑喝完南瓜粥,戀戀不舍地關掉了視頻,向三妖詢問如今情況。
在三妖的敘述下,他也知曉了自己沉睡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原來,在我沉睡後,戰爭竟然平局了嗎……”
漁惑有些遺憾,卻又意料之中,“不,應該算我們的勝利吧?那些東西因雜念而生,從域外而來,沒有實體,無法徹底消滅,我們卻能將其困死在此處萬年,已是不易。”
禿毛小雞語氣沉重:“然而這萬年裡,外頭的修仙界卻不複當年繁華,進入末法時代,人才凋零,若那些東西卷土重來,如今的修仙界也無力抵抗。”
不死樹挑眉:“後輩無法抵禦的東西,就交給我們這些前輩來處理吧。”
禿毛小雞一愣:“我們?”
他的視線中,墳塚連綿不絕。
禿毛小雞下意識想說,她們都成這副模樣了,如何能像萬年前那般,與域外天魔抗衡?
可轉瞬,他便明悟了——
紅月光。
有她在,她們便有了希望。
如萬年前那般,再戰一場,又如何?
禿毛小雞勾了勾唇:“也是,我們還有一戰之力呢。”
“叮咚。”
這時,聊天群的提示音響起。
“哇!”
緊隨而來的,是叛逆小黑蟲的歡呼聲,他手裡捧著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是擺放整齊,小指粗細的長條餅乾。
禿毛小雞一眼認出,那是紀清晝為給叛逆小黑蟲消磨時間,專門製作的磨牙棒。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似乎剛出爐的熱乎點心。
叛逆小黑蟲捧著盒子,驚喜道:“小紅,你怎麼忽然給我小餅乾了呀?”
紀清晝:“是道歉。”
叛逆小黑蟲不明所以:“道歉?”
紀清晝:“抱歉,在鏡花水月裡冷落了你。”
她在鏡花水月裡時,因記憶缺失,對聊天群三妖並不信任。
可三妖卻一直在努力幫助她。
尤其是叛逆小黑蟲。
平時看起來不靠譜的他,在鏡花水月裡,幾乎每抓住一個機會,就努力向她表現,展示善意。
可她卻因為警惕,對叛逆小黑蟲並不熱情。
事後回想起來,紀清晝還有些愧疚,於是做了些甜點,給三妖發了紅包。
叛逆小黑蟲:“沒有!”
那才不算冷落他呢。
叛逆小黑蟲:“就算小紅你不記得我了,我也會努力和你做朋友的!咱倆做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他笑得十分開朗。
漁惑看著正抓著磨牙棒,啃得笑嗬嗬的叛逆小黑蟲,眼中掠過一絲羨慕,他忽道:“你們剛才說,紅月光需要我為她的師姐治療斷掉的手臂?”
“嗯。”
禿毛小雞點頭:“我們那個時代,倒是有不少可以生白骨血肉的天材地寶,但如今末法時代,那些東西大多都因缺少靈氣滋養滅絕了,很難尋到。”
或許哪個墓中埋的同僚有存貨,可不能漫無目的地一個個挖開問啊。
最有可能解決此事的,就是漁惑了。
漁惑想了想,說道:“她師姐當年斷掉的手臂,還留著嗎?”
禿毛小雞不太確定:“扔了……吧?”
鏡花水月裡,紀清晝開著視頻,她們都看見雲由我把手臂的血肉骨,都扔進了火中。
後來鐘離遊出現,逆轉時空,誰也不知道那雙手臂的下場。
漁惑:“我問問。”
“叮咚。”
靈藥峰,洞府內,紀清晝聽見了消息提示音。
不是海鮮:“你師姐斷掉的手臂還在嗎?隻是骨頭也行。”
紀清晝:“不清楚,我去問問。”
她並沒有報什麼希望。
大師姐的性子外柔內剛,一旦確定了要做的事,絕不會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既然大師姐說將骨肉還給她娘,大約是不會保留的。
紀清晝:“如果沒有,是不是不能治了?”
不是海鮮:“也能治,就是麻煩些,得吃點苦頭。”
紀清晝鬆了口氣,能治就好。
她來到洞府外。
外頭很熱鬨,叮叮咚咚的。
數十個大大小小的機械傀儡,在外頭忙得熱火朝天。
雲由我穿著乾練的衣服,正在這些傀儡間穿梭,時不時給它們其中幾個打去靈光,改變命令。
房屋的地基已經打好,初見雛形。
“小師妹。”
雲由我看到她,向她招招手。
紀清晝走上前,問道:“師姐,你當初削掉的雙臂,如今還在麼?”
“不在了。”
雲由我語氣瀟灑,絲毫不見當年的陰霾。
她還了虞家給她的東西,也拿回她給虞家的東西,早已互不相欠。
如今,當年那些人與事,於她而言已是過往塵煙,消散無蹤。
雲由我問道:“怎麼忽然問這個?”
紀清晝道:“那醫師說,若能尋得你當年削掉的雙臂,你治療時便能少吃些苦頭。”
“看來這苦我是必須吃了。”
雲由我搖頭,並不在意,“誰沒事還收集我的斷臂啊,如今怕是找不到……”
“我有。”
她話沒說完,鐘離遊不自在的聲音弱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