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秀篤定這個女孩的情報不會詳細到連他的言靈是“陰雷”這種事都知道,退一萬步來說,哪怕對方知道了他的言靈也無濟於事。
因為關西支部的人已經為“言靈·陰雷”的釋放騰出了一塊相當充裕的空間,那片空間裡隻有女孩一人,沒有鐵架,也沒有掩體,她根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而隻要吟誦龍文結束,“言靈·陰雷”是瞬發的,對方哪怕速度再快也避無可避!
白裙女孩和虎徹的戰鬥,影秀全程都有注視,據他的分析來看,女孩隻是速度很快、格鬥技巧很高超,所以才能打虎徹一個措手不及,對方在麵對虎徹的反鉤刀和肘擊時,顯然不敢正麵抵抗,所以影秀判斷力量和防禦力是女孩的弱勢……這不就正好給了自己“陰雷”發揮的機會麼?
自己根本不需要與對方比拚近身的格鬥技巧,在“陰雷”麵前,對方引以為傲的速度也是無用的……隻要對方擁有的不是類似“無塵之地”這種能夠瞬發卻能夠起到抵禦或是防禦作用的言靈,也不是“陰流”這種恰好能夠克製“陰雷”的言靈,影秀都覺得這場戰鬥自己已經十拿九穩了。
影秀死死地盯著白裙女孩的身影,黃金童裡跳動著危險的光芒,他的嘴唇微動,開始低聲吟誦釋放言靈的龍文……但下一課,影秀吟誦龍文的節奏就被打斷了,他的雙眼和嘴巴不由自主地張大,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就在影秀的目光中,白裙的女孩也緩緩張開一對黃金童,她童孔裡的金色比影秀更生動、更燦然……影秀能感覺到那對黃金童往他的雙眼裡望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那個女孩燦金色的雙童就像太陽一樣耀眼,被雙童孔注視著,影秀生出一種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被看透的錯覺,似乎他的靈魂就這樣**裸地暴露在了那個女孩的麵前。
更加匪夷所思的事發生了,那個女孩也開始吟誦龍文,那些古奧的字符一個個撞擊在影秀的腦海裡,讓他一時間毛骨悚然。
因為影秀能看得出來,女孩釋放的言靈,居然是……“陰雷”!
居然也是“陰雷”?怎麼可能?難道這個女人和他擁有著相同的言靈?
不,不對!影秀忽然想起剛才和女孩的短暫對視,同時也想起那道似乎把自己完全看透般的目光……那道眼神絕對另有深意,對方的言靈絕不隻是“陰雷”這麼簡單!
但影秀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他續上了被打斷的吟誦,言靈的力量開始在他的周身湧動,但馬上影秀的臉色就變得無比難看……因為對方吟誦龍文的速度比他要更快的多!
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卡塞爾學院都是這樣怪物麼!
“該死的!”影秀中斷了龍文的吟誦,他放棄了釋放“陰雷”,因為他根本沒機會成功釋放!
影秀猛地朝一旁撲去,但白裙女孩的黃金童死死地鎖定在他身上,影秀周圍的氣團已經被壓縮到了極致……至少有一點他沒說錯,一旦被鎖定目標,速度再快也很難躲過“陰雷”,當吟唱完成後,“陰雷”幾乎是瞬間釋放的。
空氣被壓縮到極致又迅速膨脹,巨大的爆裂聲響起,震耳欲聾,肉眼可見的氣團在影秀的左肩處炸開,然而最先收到損傷的還並不是影秀的左肩,而是他的左耳耳膜,影秀的左耳耳膜在一瞬間就被爆裂的聲波給震碎。
影秀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他的左肩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開,肩骨凹陷坍塌,鮮血和碎肉一起飛濺,場麵一度血腥無比。
影秀往前撲出的身體因為爆炸而失去平衡,重重的砸在地麵上,影秀另一隻完好的手捂著被“陰雷”炸毀的肩膀扭動翻滾,喉嚨裡直抽涼氣。
但折磨遠遠沒有結束,還沒等影秀從第一發“陰雷”造成的傷害裡緩過勁來,第二發“陰雷”就接踵而至,迅速在他的右側大腿處炸開。
威力巨大的氣團貼著影秀大腿的根部爆開,將他大腿的肌肉炸得血肉模湖,又是一事痛徹心扉的慘叫,肩膀和大腿處同時傳來劇痛,隻剩下一條胳膊可以移動,影秀已經不知道該去顧著那一邊了,第二次爆炸的位置離大腿根的中部很近,影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為男人的生育能力有沒有受到影響,因為劇痛讓他的整個下半身幾乎都已經沒有知覺了,冷汗瞬間爬滿了他的額頭。
為什麼要得罪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得罪這個女人……這是影秀在劇烈的痛楚中唯一的想法,一時間,他居然覺得叛逃家族投向猛鬼眾,和蛇歧八家還有卡塞爾學院為敵是個荒謬的錯誤!
但白裙的女孩顯然沒有放過他,第三發“陰雷”在影秀的右胸處炸開,將他的胸膛炸得皮開肉綻,劇痛與過度失血將這位關東支部組長送入昏迷……影秀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
然而連續的三發“陰雷”依舊不是白裙女孩的極限,又是連續的三發“陰雷”在關西支部的人群中猝不及防地炸開,關西支部的人被紊亂的氣流衝撞得人仰馬翻……這大概是女孩第一次使用“言靈·陰雷”,卻能毫無停歇地將這個陌生的言靈連續釋放六次。
要知道,猛鬼眾的“銀將”釋放“陰雷”的最高紀錄也隻是連續六次,這還是經過了他幾十年來在實戰中磨礪和對自身的訓練才能做到,但白裙少女初次使用就可以媲美“銀將”幾十年的苦修,她的血統天賦之高可見一斑。
白裙的女孩左手手持關西支部組長的日式長刀,右手握著虎徹的反鉤刀,她衝入關西支部的人群中,所過之處,關西支部的組長部員們像是砍瓜切菜一樣被她給迅速壓製,沒有人是女孩的一招之敵,斷手斷腳骨頭脫臼都算是輕傷。
有的人卡死在工程的鐵架上,昏死過去;有的人臉頰骨被頂碎,在地上打滾瘋狂哀嚎,失去了戰鬥能力;有的人腹部都被長刀貫穿了,捂著潺潺流血的傷口,慘叫不止……
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遊走,就像是一曲翩然的芭蕾舞,但在優雅中又透著最簡單、最極致的暴力,人群被她的氣勢與刀鋒逼退,女孩似乎是在恣意的舞蹈,隻是這些不長眼的人擋在了她舞步的必經之路上,她就用手中的雙刀順便把這些路障拔除。
女孩甚至沒有動用什麼過大的力量,不論是擊碎彆人的麵骨,還是將刀鋒送入對方的身軀裡,看著她的動作,你會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渾然天成,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一切都是那麼的輕輕鬆鬆……如果虎徹和影秀的意識還清醒,見到了這一幕,他們絕對會被震撼到五體投地。
因為這就是阿須失曾經追求卻苦求而不得的極境。
阿須失的老師曾經教育過他,世界的一切東西都有縫隙,那便是一個物體的“眼”,隻要能找到一個物體的縫隙,那麼你隻需要用平常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的力道就能擊碎“它”。
縫隙既為弱點,堅硬的岩石有縫隙,柔軟的流水有縫隙,甚至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都有縫隙,當你找到岩石的縫隙,普通人都可以輕易切開石塊,當你找到流水的縫隙,看似斬切不斷的水流也會被你分開,當你找到空氣的縫隙,你會感受到揮刀的動作再無凝滯,渾然天成,刀似乎和你本身融為了一體……這便是曾經至高的劍聖,宮本武藏所描述的“空”的境界。
然而縫隙這種東西不僅會在岩石、流水、空氣這些實物上出現,在意識流的東西上也存在,比如說戰鬥,找到了一場戰鬥的縫隙就意味著對戰局的把控到達了極致,這時候你可以隨時、隨手、隨心所欲地讓敵人失去戰鬥能力,用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戰鬥會變得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又自然。
白裙女孩戰鬥的過程實在太美了,就像一場行為藝術的具象化,暴力又唯美,但無奈並沒有旁觀者能記錄下這藝術性的一幕……作為對手的虎徹、影秀和關西支部的眾人在短短幾分鐘裡全部暈死過去了。
在解決完了所有人後,白裙女孩將虎徹的反鉤刀和關西支部組長的日本刀隨意地扔在地上,對著空無一人的隧道自言自語:“夏彌教的果然有用……掌握了事物的‘眼’,我還能變得更強。”
……
隧道的另一端,赤鬼川方向。
小蓧和落葉死死但地盯著從天而落的藍裙女孩,包括關西支部的組長和部員們,他們看向女孩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和前所未有的警惕,就像在注視一頭奇珍異獸。
不是因為藍裙女孩無可挑剔的長相和曼妙苗條的身材,而是因為她的動作……她從超過五米的超級掘進機上一躍而下,不是墜落,而是緩緩地飄落。
什麼樣的能力能讓一個人從逾越五米的高度緩緩降落?輕功?彆扯澹了,這又不是仙俠世界……便攜式噴氣機?可除了一襲藍色的長裙,身上什麼都沒有……還是言靈的力量?
但她的言靈不是“鐮鼬”麼?不論是小蓧還是落葉或是關西支部的人都親眼看過女孩使用“鐮鼬”的能力……一個人是不可能擁有兩種“言靈”的能力,這是混血種世界的常識,哪怕是僅次於四大君王的次代種也不可能擁有兩個言靈,能夠隨意動用自然法則力量的隻有四位至尊,和他們之上的兩位至高的皇帝。
“落葉,你看出來了麼?她是怎麼做到的?”小蓧仍然不敢置信地問向自己的雙胞胎姐姐。
“不知道,但這個女人絕不簡單,她和我們之前遇到的對手都不一樣,小蓧。”落葉對自己的妹妹低聲提醒,“卡塞爾學院果然臥虎藏龍,怪不得那個瘋子學院敢隻派她一人接管這麼重要的地方,看來我們想從藏骸之井內取出‘聖骸’,就必須要先解決這個女人。”
“你說你賞臉和楚子航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小蓧死死盯著藍裙女孩,這個女人開始讓她有危機感了,“你是楚子航的女人麼?”
“楚子航的女人?”藍裙的女孩微微皺眉,沉吟了一會兒又展開笑顏,“這個說法太難聽了,我更喜歡彆人說楚子航是我的男人。”
小蓧的眼神徹底沉了下去,她從這個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感,不僅是因為對方的實力,更是因為對方的相貌。
坐在掘進機的圍欄上,小蓧還沒有看清這個女孩的長相,隻覺得對方的身材曼妙,不過看起來似乎不豐滿,這也讓小蓧始終保持著一份身為成熟女人的優越感。
但現在看清了對方的臉,小蓧地心裡生出一股無名的怒火……因為對方實在太漂亮了。
這種無名的怒火其實是源於女人的攀比心和自卑的心理,小蓧很少有產生這種心裡落差的情況,因為她一直對自己的相貌無比自信,直到她遇到了這個僅憑一張臉就能碾壓她的女孩。
小蓧靠著自己女人的魅力征服過無數男人,鮮有失手,為數不多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阿須失……但阿須失死在了楚子航的手上,而比阿須失更強更俊冷的楚子航卻是這個女人的男人。
論長相,論男人,自己都被這個女孩爆得體無完膚……小蓧心中的妒意已經強盛到了極點,她從自己的腰間摸出短刀,猝不及防地朝女孩那張完美無瑕的臉龐上狠狠割去。
但小蓧的一刀完全落空了,女孩的身影像是抓不到痕跡的風一樣掠過她的身邊,然後小蓧真的聽到“呼呼”的勁風聲從她的耳畔傳來。
小蓧還沒意識到這股風聲從何而來,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一個修長而白皙的巴掌就狠狠地甩在她左側的臉頰上。
巨大的力道將小蓧的腦袋連帶著將她的整個身體都抽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