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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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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南惜睡得十分煎熬。

她很久沒做過這個夢,在暗無天日的破房子裡,鼻腔充斥著黴腐的氣息。

地上很冷,她隻能靠著旁邊的人取暖,身上還裹著他唯一一件外套。

她問他會不會冷,少年凍到發啞的嗓音安撫她:“哥哥是男孩兒,不怕冷。”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男孩兒也是怕冷的。

池昭明就會在冬天把自己裹成個粽子,還會把冰涼的手塞進她羽絨服帽子下麵,哆嗦著不敢拿出來。

她夢到記憶中少年無法移動的雙腿,夢到被他用椅子敲暈倒在旁邊的人販,夢到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發脾氣吼她,叫她跑。

她不要命地往前狂奔,直到筋疲力竭,滿頭大汗地醒來。

皮膚悶得透不過氣,每一個細胞都像是缺氧。南惜關掉房間暖氣,打開窗簾。

天空漆黑一片,有小雨滴在窗玻璃上,一點一點地彙成水流。不遠處兩串模糊的光亮,是莊園主乾道的路燈,徹夜通明。

南惜望著那一片照亮黑夜的孤燈,突然想起魏亦銘形容池靳予的話——孤獨,又轉念將它驅出腦海。

深更半夜想起一個男人,不是好事。

她繼續望著光影,把頭腦放空,久久失神。

直到暖氣散儘感覺到涼意,才去衣帽間裡披了件薄絨外套,下樓。

噩夢消耗太多,她有些餓了。

陳阿姨在廚房做早餐。

但凡主人在家,陳阿姨都是三四點起床,準備一頓精致營養的早餐。

“阿姨我沒什麼胃口,彆熬湯了。”南惜沒骨頭似的靠在島台邊,接了杯水喝,“做牛肉麵吧,我想吃辣。”

陳阿姨驚訝:“一大早吃那麼油膩?”

“嗯。”南惜沒給商量的餘地,坐上高腳凳,旋過身,把手機放到支架上刷視頻。

祁書艾這兩天沒更新,不知道又在憋什麼大招。

“你起這麼早。”陳阿姨一邊和著麵,一邊小心地看了她兩眼,發現她臉色不好,“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南惜趴在島台上沉吟了聲。

陳阿姨十八九歲來南家做保姆,一晃就二十年了。南惜也從一個奶娃娃長成大姑娘,看在眼裡,跟自己閨女差不多。

陳阿姨望著她清瘦疲憊的身影,滿眼心疼:“要是沒遇著那事兒就好了。”

“都過去了,我都多少年沒夢到過了。”南惜換了個無腦搞笑的視頻博主。

確實好多年了,她都快忘了五歲時被擄走的經曆,直到那天,從池靳予身上聞到熟悉的氣味,那段過往才又被喚回記憶淺層。

可那是池靳予,出身高貴的天之驕子,不會是那個雙腿殘疾的哥哥。

這世上巧合那麼多,就像他請她聽馬克西姆,多半隻是個巧合。

竟然有人四點多還在播玉石翡翠,也有人四點多在網上買翡翠。那一眼能辨認出的b貨種水,滿屏酸洗紋,有膽子賣a貨的價。

南惜沒忍住點了舉報。

“隻可惜奶奶送我的平安鎖。”她順嘴說。

陳阿姨寬慰地笑了笑:“那都是身外物,小姐平安回來才是萬幸。”

南惜努了努嘴,去冰箱拿昨晚沒吃完的糕點。

道理沒錯,但終究可惜。

當年她的出生萬眾矚目,奶奶用自己嫁妝裡最珍貴的——y國女王權杖上的翡翠,為她打造的平安鎖,就這麼被壞人搶走。

後來人販落網,平安鎖卻下落不明,這麼多年過去,也沒在任何拍賣行出現。

陳阿姨叮囑她:“熱一下再吃。”

南惜拖著步子往西廚走:“知道啦。”

今日無事,南惜吃完早飯在客廳沙發上躺著,旁邊有個落地的手機支架。

南映雪打視頻來,正好看見她這副模樣:“你懶死算啦!”

南惜慢悠悠剝著開心果:“乜事?”

南映雪朝她擠擠眼:“卓家大公子揾我問你喔。”

南惜差點咬到肉:“問我做咩?”

南映雪:“知你分手,問你要唔要新男朋友喇。”

南惜瞟她一眼:“係你想八卦啩三姐?”(是你想八卦吧三姐)

她才不信,卓英懋真能說那話。

南映雪咯咯笑起來,衣領上一圈閃鑽顫得晃眼睛:“使乜講吖,我好有心噶,好掛住你噶。”(我好關心你,好想你噠)

這姐嗲聲嗲氣地說想她,南惜倆胳膊一酸,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浮了一層。

得虧她不是個男人。

“你冇嘢呀嘛?係咪有病。”(你沒事吧?是不是有病?)

南惜罵笑了,取下手機坐起來,一條腿盤著,另一條彎曲著用胳膊摟住,“二叔冇催你?”

“呐——”南映雪抬著下巴,用眼神警告她閉嘴。

不到三十的美少女,最討厭被人提催婚。

南惜放過她,也不準她再提卓英懋。

話題轉到南映雪新訂的幾件漂亮禮服和珠寶——全都會打包到京城,姐妹倆一人一份。

可惜婚禮沒有了,原本打算借此說服大哥放她來京城小住的南映雪心情有點down。

但比起這個,小妹擺脫渣男更值得慶幸。

電話粥煲了一上午,中午陳阿姨做西餐,南惜在後院湖邊吃切好的和牛。

一片霧蒙蒙的湖光山色,像潑墨畫,被屋簷雨披垂下的水簾隔開。

雨再大,也驚擾不到這裡的僻靜。

南惜想著三姐掛視頻前的最後一番話。

說池昭明本就不適合她,以她的性格,能遷就池昭明三年,卻忍不了一輩子。

她是要被人捧在手心當寶貝一樣嗬護的,是隻要她一個眼神一句話,對方就能為她赴湯蹈火,深更半夜大風大雪也甘願奔走的。

這世上她爸媽能做到,祁景之能做到,她未來的另一半,也要能做到才行。

而她和池昭明就像小孩過家家,能一起玩,能談戀愛,卻注定走不到最後。

南惜整個人窩在藤椅,披著毛毯抱著腿,想著這些話,雨簾中恍惚浮現出一張清俊深沉的臉。

他是說說而已,還是真的?南惜沒一點頭緒。

放空半晌,她終於拿過手機,懶洋洋敲字:

【有點無聊,我想出去玩。】

那人很快回複,乾脆利落一個字:【好。】

昨晚才離開的庫裡南又駛進龍湖山莊,隻用半個多小時,和他回複的那個字一樣乾脆利落。

今天沒有演奏會,南惜沒太費心打扮,化了淡妝,隨意挑的耳環和手鏈。

昨晚洗過的頭發自然柔順地披在肩頭,沒有被燙成任何造型,也足夠精致漂亮。

薰衣草色的香奈兒,是她和南映雪打完視頻突然想穿的,南映雪那套是鵝黃色,定製的姐妹款。

她走到地庫看到他,壓下一陣沒出息的驚豔。

池靳予白衣黑褲,襯衫扣子抵到脖頸下,雖然沒打領帶,簡簡單單的一身,卻半分不減斯文矜貴。

他站在車邊沒倚沒靠,身軀筆直,左手揣在西褲口袋裡,修長手臂微屈成慵懶的弧度,襯出一股恰到好處的鬆弛感。

今天工作日,他卻好像來度假。

南惜撩眼看了看車門,池靳予勾著唇角為她打開,手掌攔住車頂,耐心地等她進去。

車離開地庫,闖入雨簾,嗓音和煦地問她:“想去哪兒?”

南惜轉過頭:“去哪兒都可以嗎?”

她沒再那麼小心客氣,“您”來“您”去的把他供著,池靳予臉色晴朗許多:“都可以。”

“那先往城裡開吧。”南惜放鬆身體靠下去,“想到了我會說的。”

完事又加了句:“謝謝。”

其實她並沒有想去哪裡,隻是突然想試試昨晚那句話。

他說會來接她,是否隨時都願意來。

她也想知道池靳予能不能接受這樣的她,隨意,自我,喜歡被寵愛被嬌縱。

如果要為了彆人而約束自己,那樣的戀愛她受過,也受夠了。

雖然他們之間應該不會有戀愛,隻是婚姻。

那婚姻應該更現實一些。

副駕駛座位朝後仰著,南惜偏著頭,看那張精雕般的側臉。天色暗沉,他的皮膚依舊很白,輪廓被陰影加深了一些。

池靳予開著車,不會注意到這個角度,她便如那天在珠寶店一樣肆意欣賞。不料過了一會兒,他淡淡開口:“這是你考慮結婚的條件之一嗎?”

南惜愣了下:“什麼?”

車停在紅燈前,男人意味深長地望過來:“顏值。”

原來他發現她偷看了。

南惜不服輸,直勾勾迎上:“那當然了,誰不喜歡長得俊的?更何況我這麼漂亮。”

池昭明的顏值在圈裡也靠前排,否則她不會看得上。

隻不過眼前這位藏得太深,也太犯規罷了。不知道怎麼長的,一個男人能長成這樣,不去當明星太可惜。

似乎沒料到她這麼直接,池靳予略一失笑,語氣是醇厚的溫潤:“那我算不算合格?”

問話時他眼眸太亮,雨天裡的瞳孔像黑曜石,南惜溺了一秒,心口沒忍住一顫,觸電似的撇開目光:“好好睇睇喇。”

池靳予不懂粵語,但她慌亂躲閃的眼神能代表一切,於是他也沒追問,隻望著她笑。

直到後車鳴喇叭催促,才一腳油門往前開。

街景逐漸變得繁華,煙雨蒙蒙中的高樓大廈呈現出一種世界末日的灰敗,無端讓她想起看過的災難片。腦子裡天馬行空,都是大廈傾覆,海水倒灌的悲壯場麵。

如今大好河山,實在不應該想這些。南惜收攏思緒,無聊打量頭上的星空頂和嶄新的庫裡南內飾,忍不住嘟囔:“為什麼選這個顏色?”

池靳予問她:“不喜歡嗎?”

“外麵挺好看的。”南惜實話實說。她喜歡鬆露棕色的車漆,高級沉穩又不太悶,“不過裡麵配色有點怪。”

亮黃和白色拚接的座位,不知道哪個設計師想的,也許有人會欣賞得來,但不符合她個人審美。

她對於漂亮有一套自己的標準,哪怕是勞斯萊斯,她也不會口下留情。

男人側眸看了眼旁邊的亮黃色扶手,唇角愜意地勾起來:“你喜歡什麼顏色?”

南惜錯愕抬頭,眼神再次被他攫住。

那雙黑曜石像帶著磁性,將她吸得毫無退路,跌跌撞撞地在他眼眸中打轉。

他的嗓音在車內盤旋,酥了她半邊耳朵:“我換成你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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