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com/最快更新!無廣告!
顧雲行手中拿著一根樹枝,見容欺望過來,手腕翻轉間呈遞劍之姿:“顧某不才,想邀右使大人切磋一番?”
話音剛落,手中樹枝隨內勁而出,瞬息之間飛至容欺麵前。容欺微一側身,伸出兩指接住,故意嘲道:“怎麼,不養腿了?”
顧雲行苦笑:“昨晚查看傷口時,右使不是在旁邊嗎?”
容欺:“本座一入夜可什麼都看不見。”
顧雲行隻好道:“雖愈合的比較慢,但萬幸已經沒有大礙了。”
容欺挑眉:“好不容易養好的腿,可彆打著打著又舊傷複發了。”
顧雲行歎了口氣:“既然右使不願切磋,那便算了。”
容欺冷笑一聲:“誰說我不願了?”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樹枝,道:“先說好,我們不比內力,隻比劍法。”即便他不想承認,但顧雲行的武功造詣實屬變態,他不想讓這場切磋變成單方麵挨打。
“好。”顧雲行很好說話地同意了,彎腰替自己也撿了一根樹枝。
容欺手掌微動,以執劍之姿握劍在手,驀地精神一振——在這荒島上待久了,每日不是打獵就是睡覺,他都快忘了這種與人過招的感覺了。
顧雲行注視著他,眼底也有微光閃過。他緩緩道:“請賜教。”
話音剛落,容欺已經動了。他身形極快,出劍之時,人已疾衝而去,仿佛身化利劍般乘風前行,隻刹那間便逼至顧雲行麵前。
顧雲行立在原地,緩緩挽了一個劍花,尾勢輕點而出,迎向劍鋒。
容欺隻覺得兩劍碰觸之際,似有什麼力量帶起了手中的劍,使它全然不受自己把控,反而隨對方的動作遊轉。心念電轉間,他旋身而起,收劍躍到顧雲行背後,反手刺了過去。
劍勢如破竹裂石,驟然而起!
顧雲行側身避開,揮劍輕劃。
很快,兩人的劍招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瞬息變化。你來我往過了數百招後,容欺率先道:“不打了!”
顧雲行便也停了下來:“是有些累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久違地感受到了暢快。
容欺打得挺過癮,但又有些不爽——因為他又一次認識到自己打不過顧雲行的事實。
顧雲行道:“你劍法精妙,卻愛走偏鋒,劍勢雖強,卻也將弱點暴露給了敵人。”
容欺:“那又如何?那些人就算發現了弱點,也奈何不了我。”
——極強的劍勢之下,對手根本無法近身,所謂弱點自然也不存在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顧雲行那樣的怪物。
“我如今倒是有些相信了。”容欺忽然說道。
顧雲行:“相信什麼?”
容欺:“方元磬打不過顧水流的事情。”能教出顧雲行這種怪物的人,肯定不簡單。
顧雲行笑了笑:“右使大人身形輕靈如燕,劍招變幻莫測,不知使的是什麼劍法?”
“不知道。”見顧雲行不信,容欺滿不在乎道:“師父教什麼,我便練什麼。劍法無非是那幾個簡單招式,練得快些,彆人就打不過了。”
說著他便隨手劈砍了一劍,又橫劍斜刺而去。
“就像這樣,我使得快些,就不一樣了。”
他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動作,劈劍而下又橫劍斜刺,轉眼之間,快若閃電。
他得意地看向顧雲行,道:“總有一天,等我的劍快到你跟不上時,我就能打敗你。”
顧雲行見他興致盎然的模樣,嘴角也不自覺染上了些許笑意:“那便拭目以待了。”
那日之後,容欺像是尋到了難得的消遣,時常要與顧雲行切磋較量。
他此前鮮少遇見這般強勁的對手,即便遇見了也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像這樣點到為止的交手,容欺還不曾有過。幾日下來,他感悟頗多,連劍法都精進了不少。
他甚至苦中作樂地想,照這麼下去,也許自己離島再入江湖之際,便能躋身超一流高手之列了。
容欺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
一天醒來,他發現身側的位置空了,顧雲行不知何時已經起床離開了。
此前顧雲行就不隻一次提議要去島上再深入逛逛,但都被自己以各種理由搪塞了過去,為的就是不想讓顧雲行過早地發現東西兩島之事。
但眼下,顧雲行竟然趁自己熟睡,獨自外出了。
這讓容欺擔憂起來。他心中隱隱有莫名的預感,覺得西島會是一個變故。可此時再追,也追不上顧雲行了。
容欺獨自離了屋子,沿著溪流走了許久。
這條溪流很長,一路蜿蜒向西,水勢漸漸變大,最後,容欺駐足在了寬闊的湖泊前。湖泊清澈如鏡,看不清深淺。
他朝裡扔了顆石子,探了探底部。石頭濺起小水花,泛起層層漣漪,看著不是很深。
容欺躊躇了許久,右手搭在腰間係帶處,似乎在下決心。
片刻後,他解開外袍,伸出一隻腳撥了撥湖水。冰涼的水溫順著足心躥了上來。他急忙收回腳,暗罵怎麼這麼冷。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蹲下身,坐在岸邊,重新伸進去一隻腳,適應了一陣後,身體慢慢下滑……
“嘩啦——”
容欺狼狽地扒拉住湖岸,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而後跌坐在泥地上,驚魂未定地望著湖泊。
不行……他學不會泅水的。
“你若是學不會,它就會成為你永遠擺不脫的弱點。”
鄒玉川將他從河中救起後,曾試圖教他泅水。
離火宮宮主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他的方法,與那些企圖將容欺沉溺河底的混混大致相同——唯一的不同,就是會在他溺死的邊緣將人救出。
縱然是這樣可怕的方法,也未能讓容欺學會泅水。
人的弱點,大抵是在尚未強大前形成的。
因而,哪怕日後他武功精進,修為大盛,也始終克服不了兒時的恐懼。
容欺全身濕透,水珠從發尾不停滴落,他呆呆地看了會兒湖泊,直到被他攪動的湖麵重新恢複平靜,才慢慢回過神。
他學不會泅水,也到不了西島,更出不了大海。
“回來了?”顧雲行已經回到了崖壁,正悠閒地曬著太陽,他的腳邊是兩隻活蹦亂跳的兔子。看清容欺的神色後,他眼底閃過異樣:“臉色怎麼這麼差?”
容欺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應該還沒發現兩座島嶼之事,便有氣無力道:“管好你自己吧,顧門主。”
顧雲行:“……”
容欺彎腰鑽進了屋子。
顧雲行等了一會兒,屋子裡卻再沒有動靜了。
容欺情緒沉到了穀底。五歲小兒都能學會的泅水,他卻不行,平白處於被動境地,實在是無能極了。
他躺進山洞裡,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卻又一一否決。
顧雲行進了屋。
容欺此刻不想說話:“我要補覺。”
顧雲行走到跟前,探手摸上了容欺額頭:“昨夜不還好好的嗎,這是怎麼了?”他注意到容欺的衣服,皺眉:“島上天寒,不宜頻繁沐浴。”
容欺掀了掀眼皮:“顧門主平時便是靠著這般噓寒問暖才這麼受歡迎的嗎?”
顧雲行笑了笑:“這就成噓寒問暖了?”
容欺:“……”他翻了個身,麵朝石壁,擺出了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姿態。
顧雲行伸手,將人重新撥了回來。
容欺無名火起,惱怒道:“顧雲行,你彆弄我!”
顧雲行伸指抵住了他的嘴:“噓,上次右使發燒重病,可費了我不少力氣去照料,顧某實在不想再來一遭。”
容欺:“本座隻是乏了。”何時他睡個覺還要看顧大門主的眼色了?!
顧雲行:“你打不過我。”
容欺沉默了。
顧雲行:“起來換下濕衣,陪我去烤火。”
容欺:“……不。”
顧雲行捉住一隻手腕,語氣帶上幾分強硬:“出來。”
容欺不動。
顧雲行低下頭,兩人對視片刻。
半晌後,容欺垂著腦袋,被拖出了屋子,整個人懨懨的,唯獨一雙眼睛瞪著顧雲行,仿佛在冒火。
顧雲行實在猜不出,僅半天的功夫,這魔頭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看著凶悍無比,實則外強中乾,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