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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刺骨銀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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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病,病了整整三天。

容欺時而好轉,時而昏沉,最嚴重的一次還說起了胡話。就這麼反反複複了三天,病情終於穩定下來。到了後麵,就連顧雲行說話時也帶上了鼻音,好在並不嚴重。

容欺消瘦了許多。他原本就瘦削,如今又掉了一層肉,神情也一直懨懨的,早沒了第一天張牙舞爪與人死磕的氣勢。有時遇上不順心的,也隻能冷嘲幾句,但這些對顧雲行來說完全是不痛不癢。

“我沒胃口。”病後的人食欲大減,尤其是在食物幾乎一成不變的情況下。所以生病第四天的容右使再次拒絕了遞過來的烤兔,有氣無力道:“你就隻會抓兔子嗎?”連著幾頓都是兔肉,他簡直懷疑顧雲行掏遍了島上所有的兔子窩。

顧雲行歎了口氣,從衣袖裡掏出幾枚乾癟的果子,遞給他:“試試這個?”

容欺抬眼瞄了瞄,隨即失望地扭過頭。

——這果子也吃過好幾回了,酸澀乾硬,看著更沒胃口。

顧雲行見狀,又重新扯了一條兔腿遞到跟前,道:“我加了鹽,味道應當和先前的不一樣。”

容欺掀了掀眼皮,沒有多嘴問鹽是怎麼來的。這三日,他充分認識到顧雲行的可怕之處,這人似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能搗鼓出一些東西來。問多了也隻會襯得自己更加一無是處。

不過,他還有一個疑問:“顧雲行,你一向這麼好脾氣嗎?”自己都這般挑剔了,他竟然也不發怒?

顧雲行笑了笑:“顧某算不上好脾氣,隻是對待病人,還是能多上幾分耐心。”

容欺看向他——是了,連著過了幾天米蟲日子,被顧雲行照顧得久了,他差點忘記眼前這人是個二話不說擰斷手腕的狠人。雖然不知道顧雲行腦子抽了什麼風,對他改用起了懷柔之策,但難保接下來這人又會翻臉無情……自己還是收斂些為妙。

顧雲行:“罷了,右使既無胃口,那便……”

“等等!”容欺打斷道:“我忽然有點餓了。”

顧雲行看了他一眼,貼心地遞到跟前。

容欺撐起身,接過兔肉,勉為其難地咬了一口。

兔肉入口,一股濃鬱的香味在味蕾綻開,兔肉的清香與鹹香的滋味融合在一處,竟成了這荒島中難得一見的美味。

容欺眼底微微發亮,看向顧雲行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可思議。

顧雲行笑著問:“可還入口?”

容欺難得沒有嗆聲:“不錯。”

“對了,還有一事。”顧雲行等他吃完,忽然對著他笑了笑。

容欺眼皮一跳,警惕起來:“乾嘛?”

顧雲行取出了樣東西。

容欺定睛一看,立即認出了那是什麼——正是他藏匿暗器的布袋。

!!!

怎麼會在顧雲行手裡?

他迅速回想了一遍,驚覺自己在暴雨當夜被顧雲行剝了個乾淨,第二天醒來,身上的裡衣還是顧雲行替他穿上的……必定是那個時候!他真是病糊塗了,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差點忘了!

顧雲行:“這些小玩意兒挺好用的。我取走了一枚銀針,容右使不介意吧?”

容欺盯著他的笑臉沉默了許久,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問自取,是、為、賊。”

顧雲行便貼心地將暗器布袋還到他手裡,道:“那便物歸原主。”

容欺攥緊了失而複得的暗器袋,臉色十分難看。很快,他當著顧雲行的麵檢查起來。布袋裡放著幾樣他慣用的暗器,像什麼淬毒的飛鏢、袖箭,還有鋼指環,都好好的放在原位;袋內的暗層中,兩瓶解藥也都還在。

正如顧雲行所說,僅僅隻是少了一枚被洗去毒性的銀針罷了。

——但被動過的痕跡很明顯。

容欺又細細檢查了一遍,暗器都對得上,那就是……他急忙打開藥瓶,數了數,頓時臉一黑: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然昧下了兩粒解藥!

“再吃點?”顧雲行半點沒有事情敗露的尷尬之色,將剩下的兔肉整串遞到跟前。

容欺麵無表情地收好布袋,心道:這是要明搶。

——此刻開口質問,倒顯得他自討沒趣了!

魔宮右使一把取過兔肉,氣惱之下,嚼出幾分凶狠的氣勢,想到這撒了鹽巴的烤兔竟是用他兩粒珍貴的解藥所換,他就感到痛心疾首:要是他能打過顧雲行該多好!

顧雲行若無其事地從自己的另一邊袖口中摸出了那枚無毒的銀針。

容欺幽幽道:“這是銀環刺骨針,配以內勁,可以打穿人骨。”

顧雲行點點頭:“出海前,顧某特地打聽過,容右使一手暗器出神入化,可惜輕易不常用。”

容欺瞥了他一眼:“那些廢物,一柄長劍就能對付。”言下之意,隻有遇到強敵,他才會偷襲出手。

顧雲行:“這樣看來,顧某有幸討教過右使的暗器,是不是意味著在容右使心中,顧某還算不錯?”

容欺扯了扯嘴角,餘光看到顧雲行的動作,奇怪道:“你在做什麼?”

顧雲行正在與那枚銀針周旋。他一手撚著銀針尖端,另一隻手撚住末端朝內使力,看架勢,似乎……似乎是在掰折?

容欺眼神複雜,一時猜不出他意欲何為。

顧雲行沒有回答,他仍在繼續手上的動作,神情頗為專注,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銀針末尾被他掰折出了一個小圈。再然後,就看到天極門顧大門主掀開外袍,找到裡衣上麵的一個缺口,扯出了一根長長的細線……開始對準小圈穿針引線?

容欺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好半天才問出聲:“你在用本座的針……乾什麼?”

顧雲行比劃了一下細線的長度,覺得足夠用了,便用力從衣服上扯斷。然後道:“我將兔子皮毛處理過了,拚接起來興許能做條毯子。”

容欺:“……”

顧雲行將針線插到沙土上,認真道:“後麵還要勞煩右使臥床養病時,費心縫一縫。”說完,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搬來了大小六塊兔皮,同針線一起,放在了容欺觸手可及的地方——險惡用心,昭然若揭。

容欺憤怒道:“本座可不會這種活!”這個顧雲行,憑什麼給他指派任務?再說了,他的銀環刺骨針可不是什麼繡花針!

顧雲行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取出兩塊兔皮,比對了一下,拿起針線胡亂戳了幾下,勉強起了個頭,猶豫道:“大概就是這樣吧。”

容欺:“……”

容欺沉默了。

顧雲行也沉默了。

兩人低頭齊齊看向雜亂無章的線頭,又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茫然與無措。

——他們都不會針線活。

但是兔皮毯子的誘惑實在很大。

容欺不得不認真審視起顧雲行的針腳,半晌後,煞有其事道:“不錯,顧門主挺有天分。”

顧雲行咳聲道:“慚愧,顧某不善使針。若論針法,江湖誰人不知右使大人刺骨針法的威名。”

容欺扯了扯嘴角:“萬事開頭難,天極門通曉萬事,區區女工不在話下。”

顧雲行誠懇道:“容右使聰明過人,指法精妙,將此事交由右使,顧某毫不擔心。”

兩人再次對視良久。

容欺咬牙:“……彆看我,本座不會!”

第二天,容欺披散著頭發,盤腿坐在海邊的一塊岩石旁,表情嚴肅而專注。他的指間捏著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銀環刺骨針,目光緊盯著兩塊粗糙的兔皮。突然,寒光微閃,這刺骨針便狠狠紮進了兔皮之中!

對於縫補兔毛毯子一事,容欺萬分不情願。

可病中的身體十分虛弱,走上幾步就氣喘籲籲,是以這幾日他隻能靠著顧雲行這個瘸子外出覓食。那家夥雖然腿腳不利索,但對付幾隻野兔子不成問題。

於是,這糟心事便落到了他頭上。

用顧雲行的話來說,他隻需動動手,試著把兩塊兔皮拚接在一起就行,累了還能隨時停下休息。

容欺對此嗤之以鼻,奈何眼下有求於人,他便努力忍了。

隻是——

平日裡能夠心隨意動的銀針,此刻卻仿佛生了鏽般,不聽使喚。

顧雲行處理過的兔子皮毛其實並不怎麼鬆軟順滑,反而冷硬粗糙,而他的刺骨針十分細小,戳進去頗為費力。

這本來就是殺人利器。銀環刺骨針入體,既能破骨穿肉而出,亦能留在血肉之中,讓人日日受痛,寢食難安。後者常被他用來作懲戒叛徒之法,因為手段陰毒殘忍,常讓人聞之色變。

眼下,它又有了一項新的用途。

等到容右使將自個兒的大拇指、食指各戳了幾個小洞後,六張兔子皮毛終於合為一體。雖然連接處有三四個小洞……但容欺發誓,倘若從顧雲行嘴裡聽出半句嘲諷,他一定要當著他的麵將這鬼東西給撕了!

顧雲行回來後,不僅沒有嘲諷,反而萬分誠摯地誇獎了一番。

容欺越聽越不對勁,道:“你就算將它誇出一朵花來,也彆指望會有下一次。”

顧雲行:“……”

容欺摩挲著兩指上的針孔,愈發覺得自己這場病生得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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