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山石倒是奇特,竟然幾乎都是紅色的。」眾人沿著山道上了赤崖主峰,周興打量著四周驚奇說道。
柳隱笑著解釋道:「哈哈,好叫德茂知曉,這赤崖就是因山石皆為紅色而得名,當然本地老百姓也有叫這裡赤岸的。」
「原來如此。」周興頷首道。
眾人上到半山腰,道路忽然變得寬闊起來,一塊方圓數十丈的平地映入眾人眼眸,平地上已建好七八間房屋,軍士們也正在搬運木料繼續搭建住所。
楊清立於崖邊環顧四周,隨口讚道:「蒲公,你選得這個地方倒真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啊。」
蒲元道:「老夫不懂兵事,倒是沒想那麼多,隻覺得這裡位置隱秘,又有水源,這才準備在此設立前哨作坊。
哪知都督府的人聽說之後,也看中這個地方,準備在這裡修建府庫,作為屯藏軍械之所,這才使得縣裡和都督府聯合起來修建。」
蒲元北上漢中,身負挑選武器作坊地址的任務,雖說他覺得赤崖是最佳地處,但之後在沔陽還是要建造作坊的,畢竟日後的北伐大軍主力是駐紮在沔陽那邊的。
因此楊清覺得赤崖的武器作坊可作為鑄造高品質兵器,而沔陽的作坊大量鑄造尋常兵器即可,兩地各有所重、相互配合。
念及於此,楊清說道:「蒲公,沔陽那裡還是要設立兵器工坊,公的心思不可都放在此地哦。」
他知道蒲元身為煉器大師,一向執著去煉製那些神兵利器,對尋常兵器就沒那麼關心了,這才出言提醒。
「知道了,諸葛丞相交辦的事老夫自是省得,真是囉嗦!」
眾人聽他語氣煩躁皆是哈哈一笑,又跟著蒲元進了一間不算大但布置還算用心的房舍,各自揀位置坐了下來。
聽得漢中太守到來,都督府派往赤崖的帶兵司馬趕緊過來拜見,在楊清詢問了一些情況又勉勵了幾句之後,這司馬識趣地退了出去。
「對了蒲公,兩三日後德衡先生也要來沔陽,到時候還要請公與德衡先生一道在沔陽選好武器作坊的地址。」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楊清鄭重說道。
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事,蒲元自是滿口答應:「這裡的事基本理順了,就等蜀江水取回來開爐試造,下午某就隨你一道返回沔陽。」
「如此甚好。」楊清點了點頭。
用過了午飯,眾人隨即返程,在褒城歇了一宿之後,第二日才回到沔陽。
這次楊清來到沔陽的事情還不少,現在已是十月,建興四年就快過完了,明年開春丞相府和北伐大軍就會進駐漢中,因此他來沔陽的頭等大事就是視察陽平、石馬兩地營地的修建。
所幸楊戲勤於公事,一月有大半日子都會往兩處營地跑一跑,在他的督促之下石馬大營還有差不多半個月就能完工,至於新的陽平關年底之前也能修築完成。
如此進度自是讓楊清放下心來,心情愉快之下當即下令大賞一眾民夫,不僅賜下了諸多酒肉,還多獎勵了半月工錢。獎賞下去之後,自是歡聲雷動、人人感恩,民夫們的乾勁也更加得足了。
「工坊的地址蒲公選好否?」楊清聞著蒲元滿身的酒氣,心中無奈,曉得此公昨夜又是大喝了一場。
沔陽縣寺議事堂內,楊清蒲元等人和昨日方才過來的馬鈞一大早就聚集一堂,商量武器作坊到底該設在何處,此事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定下來了。
蒲元伸了伸懶腰,起身走到一側的木架前,指著上麵掛著沔陽全境圖淡淡地說道:「其實老夫之前就已看好,武器作坊就設在此地吧。」
楊清等人圍過來看去,見他所指之地乃是沔陽城東十數裡外的黃沙鄉。
楊清笑道:「哈哈,公既然早已胸有成竹,何不早說?害得我等在此抓耳撓腮地乾著急。」
「嘿嘿,明之你不要怪我,老夫也是昨夜微醺之際才定下黃沙這個地點的。」蒲元回到座位,拿起案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
眾人也各回座位,思量黃沙一地的優勢和劣勢。楊戲身為本地父母官,是眾人中最熟悉黃沙鄉之人,心中若有所思,當即開口問道:「敢問蒲公,可是黃沙出有鐵礦,這才選擇此地?」
「嗯,這是最重要的原因。」蒲元解釋道:「黃沙位於沔陽以東,位在沔陽和南鄭之間,不處兵戈前線,可謂安全地帶。且黃沙地形平坦、水源充足,再加上還有鐵礦,建造大型的武器作坊最是合適。」
楊清等人聽完之後不住點頭,這樣看來黃沙這個地方還真的很合適。
楊清轉頭向馬鈞問道:「德衡先生以為如何?」
馬鈞曉得這是楊清尊重自己的意見,心中大為感動,朗聲回道:「回、回府君,某以為蒲、蒲公選擇的這個叫、叫黃沙的地方甚、甚為合適。」
「嗯,那就好。下午我們去黃沙轉轉,若是沒有其他問題,就把武器作坊的地址定在那裡,然後爭取在三日後破土開工。」
出於謹慎,楊清還是想親自到實地轉轉之後再作決定。蒲元等人自無不可,當即允諾。
經過一番勘察,黃沙之地確實適合修建武器作坊,既然下了決心,楊清馬上雷厲風行地要求楊戲配合蒲元馬鈞二人修建工坊。
十數日後,黃沙、赤崖兩地的武器作坊都已正式動工,蒲元時而呆在黃沙,時而去往赤崖,忙得是不亦樂乎。
這一日,蜀江之水已然取回赤崖,蒲元總算等到這一天,當即準備開爐試造。由於楊清另有公事,因此隻有柳隱陪著他前來赤崖試刀。
「不對啊,這水有問題!」蒲元用手摸了摸取回的蜀江水,大吃一驚地叫道。
柳隱不解道:「蒲公,這水有什麼問題嗎?」
蒲元沉吟半晌,道:「這不是完整的蜀江水,裡麵摻雜有彆的水,以某多年的經驗,摻雜的應該是涪水。」
「什麼,竟有此事?」柳隱驚道:「蒲公可以肯定?」
蒲元笑道:「嘿嘿,這麼多年老夫不說走遍益州全境,但有沒有涪水還是判斷得出來的。」
柳隱點了點頭,轉身對取水之人喝道:「我把你個大膽的女乾賊,還不從實招來?」
為首的取水軍士當即跪倒在地:「冤枉,冤枉啊!還望明廷詳查,我等取的水皆是蜀江之水,萬萬不敢有欺瞞之舉。」
蒲元冷笑一聲,用刀劃過木桶裡的水,肯定地說道:「怎麼,爾等以為某冤枉你們?老夫告訴你們,這裡麵至少摻雜了八升涪水,是也不是?」
「啊?」聽到這裡,一眾取水之人大吃一驚。
柳隱冷眼旁觀,厲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若還敢欺騙本官,定教爾等皮肉不保。」
一眾取水之人嚇得匍匐在地,為首之人哭著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確是我等在涪津時不小心打翻了水,因怕受到懲罰,這才往裡麵加了八升涪水充數。還望明廷恕罪、請明廷恕罪。」說罷,不住磕頭認罪。
柳隱冷哼一聲,看向蒲元,意思讓他拿個主意。蒲元擺了擺手:「罷了,路途遙遠艱險,打翻水車也是難免之事,爾等重新取來便是。不過記住,就算失落一些,也不能往裡麵摻雜其他江水,須知蜀江水質包含大金之元精,最忌有雜質摻入。」
柳隱喝道:「聽明白了嗎?」
「小的明白、小的明
白。」
柳隱道:「速速再去取蜀江水回來,若再有此等偽劣之事,本官定不與爾等乾休。」
「諾。」眾取水者趕緊躬身應道。
待眾人離去,柳隱看著蒲元苦笑道:「蒲公,你看這......」
「罷了,再等些時日吧。」蒲元也是無奈,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