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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洪災後,上京城中雖還不複往日繁華,但在攝政王和順平郡主大婚這一日,朝廷休朝,百官沐休。上京城中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場盛大婚事。太後帶著明豐帝更是親自回了攝政王府參加今日的大婚。
早在幾天前,上京城中就已紅綢紅燈籠高掛,其中不少都是百姓們也自發妝點上的。洪災一事,不少百姓都受了長公主府的救濟。他們感念順平郡主心中記掛著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在她大婚這日,他們也想給她添一份喜氣。
而禁軍也為了這場大婚齊齊出動,把守住了從攝政王府到任府的主道。
外頭的熱鬨,任身為新娘的任蘭嘉毫不知情。她睡到了自然醒,養足了精神才起床。在沐浴更衣後慧心端來了膳食。用過這頓膳食後便一直到禮成後。
用完膳後,喜娘帶著侍女們湧進。女眷們也都慢慢都到了。任蘭嘉沒有母親在堂,任老太太便請了許多威望甚高的老夫人給她梳頭,每一個都是子孫滿堂的有福之人。
任蘭嘉在鏡中和任老夫人雙眸對視。她微微一笑,任老太太卻紅的眼。旁邊有人打趣。
“任老太太。今日您可是要坐高堂的,可不能哭花了臉。”
打趣任老太太正是那日隨陳朝來提親的盧公的夫人,盧老夫人。她和任老太太自閨中相識,說話也沒顧忌。
被盧老夫人一打趣,任老太太也是笑出聲。
梳完頭,說完吉祥話,新娘子便要挽發戴冠更婚服。任老太太帶著一眾老夫人去正堂等著迎親隊伍。
迎親的隊伍踩著吉時從攝政王府而出,最前頭的是提著大紅燈籠的儀仗隊開路,隨後穿著一身降色新郎袍的攝政王騎在高頭大馬上,再後頭就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迎接車隊。出了攝政王府後。迎親隊伍就吹奏起鳴樂聲,配著炮仗聲,一路上人潮湧動,好不熱鬨。
任府中,任蘭嘉剛換上婚服,任蘭昭就冒冒失失衝了進來。剛進門,她就怔愣住了。她平日看慣了穿著白衣的二姐姐,如今見到妝容明豔的任蘭嘉,她看呆住了。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走路慢悠悠的任蘭宜,任蘭宜進門看到任蘭嘉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回神。
“前頭來信了,迎親隊伍已經出來了。”
任蘭昭這才回過神,自己過來就是說這事的。
“二姐姐,你放心。二姐夫雖然是攝政王。但今日,定然不會讓他輕易把你娶走的,二哥哥帶著三哥哥還有一眾好友堵在門前呢。都是國子監的,有學問著呢。”
任蘭昭和任蘭宜來了就沒再走,在房中陪著任蘭嘉。
外頭不斷有人傳信進來。
迎親隊伍到了。
王爺下馬了。
二少爺和三少爺堵門了。
二少爺和王爺對詩敗了。
三少爺帶人投壺也輸了。
二少爺和三少爺攜手讓王爺做了三首催妝詩。
下人隔一會便來一趟,任蘭昭心癢癢。任蘭宜出嫁時,她年紀還小,還能在前頭湊熱鬨。可如今她年紀大了,不能出門了。
任蘭昭完全坐不住,慧心從外走進來。
“郡主,王爺進府了。正朝這來。”
屋裡瞬間熱鬨起來。慧心和喜娘最後檢查了任蘭嘉的妝麵後將團扇給她。
任蘭嘉以扇遮麵。很快,湧動的人聲響起,許多人朝任蘭嘉的院落走來。
起哄聲越發近了,喜娘將任蘭嘉扶起,任蘭宜在一旁輕聲道:“他來了,妹妹莫慌。”
透過扇麵,任蘭嘉隱隱看到一道高大身影逆著光向她走來。腳步穩健不慌不忙,他一路走到她身側,站定。任蘭嘉遮著麵,他身量又高。任蘭嘉餘光隻能看到他腰間的金絲蟒帶,還有腰間掛著的香囊和玉佩。那是她作為新娘送出去的禮。那香囊她隻鏽了最後幾針。
喜娘說著吉祥話引著一對新人出了院子,向正堂走去。向正堂走去一路早就鋪設了氈毯。行走間,任蘭嘉能感覺到身側的人在放緩腳步遷就她。
她嘴角微微上揚。
到了正堂。正堂中高坐的是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二人中間的案席上放著兩個牌位。正是安寧長公主和任二爺的。
拜彆親人,就要出府。任老太太忍了一日的淚在此時終於落下,任老太爺也眼眶泛紅。
任府門外,已被看熱鬨的百姓團團圍住,禁軍侍衛們維持著秩序,眾人隻能遠遠見到了順平郡主的一側真顏。
順平郡主以公主之禮出嫁,迎親轎子用是十六抬大轎。這象征著皇室尊貴的轎子,上次見還是先帝迎娶如今的太後之時。
接上新娘,花轎起轎。迎親隊伍走在前頭,後頭是隨新娘出嫁的嫁妝。許多年長的百姓還記得安寧長公主出嫁時十裡紅妝的盛況。茶餘飯後,他們議論了許久。如今再看順平郡主的嫁妝,那真是比她的母親安寧長公主出嫁時還要多。迎親隊伍都走出了甚遠,還不見嫁妝隊伍的尾巴。
侍女和喜娘一路撒著喜錢,路上百姓說著吉祥話。
這一場婚事,衝散了這些時日彌漫在上京城中的陰霾氛圍。
過了大半個皇城,到了攝政王府已到黃昏時刻。
下車,鋪氈,坐鞍,入帳,拜堂,喜娘一步步指引著兩位新人。並排站著不足兩拳距離的兩人都未曾言語隻是各種行禮。
拜堂過後,便是入洞房撒帳。
新娘要坐在床榻上。
坐下的時候任蘭嘉看到床榻上撒滿了係著彩絛的銅錢,還有些金銀混雜其中。大婚撒帳要除了銀錢外還要撒上五穀雜糧,寓意早生貴子,五穀豐登。可眼下的帳中並沒有五穀。
新娘入洞房,便算是正婚禮完成,新郎要出去待客,新娘坐帳中候夫君。本還有鬨新娘這麼一個儀程,但太後發話取消了。
“我出去待客,喜娘我也讓她退下了。一會有侍女來送膳。你先用些。”
這是今日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隨後便是他轉身離開的腳步聲。
他走了,門被闔上,房中一片寂靜。任蘭嘉放下扇子,眼前滿目紅綢。屋子布局陌生,四處張貼著喜字,屋中除了她隻剩下搖曳的紅燭。
屋子陌生,但陳設卻眼熟,屋中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她的嫁妝,是她出生時,她母親替她備下的。她如今坐的床榻,每一幅雕花的花樣都是她父親親自選的。
放下扇子,獨坐在屋內。成婚之日雖無雙親送彆,但雙親所留之物儘在眼前。也提醒著她,父親母親是如何將她捧在手心中疼愛過,隻是比起她,他們有更重要的人。所以才雙雙毫不猶豫拋下她。
靜坐了一會,房門被推開,素念提著食盒進來。
素念昨日便來了,有她在,任蘭嘉的膳食一向不假與他人手。
“姑娘,奴婢做了些膳食。您用一些吧。”
素念將食盒放在桌上,將食盒內的菜端出擺好,再去床榻邊扶任蘭嘉站起。婚服裙擺拖曳及地,素念將裙擺提起,方便任蘭嘉走到桌邊。
任蘭嘉倒不是很餓。
“慧心呢?昨日進府後,一切可順利?”
素念先給任蘭嘉盛湯,她知道為了大婚,今日新娘是不能多飲水用湯食的。
“慧心在前頭看著嫁妝呢。昨日進府諸事順利,王府中的管事和嬤嬤對我們頗為客氣。奴婢也探了探府中的情況。王府裡就王爺和老夫人兩位主子,老夫人住東院,王爺往日都住前院。這正院修建好還未住過人。前院中,也隻有小廝並沒有侍女,老夫人也沒有往王爺院中放過通房。”
身為貼身侍女,素念最關心的自然是這府裡有沒有糟心的人會惹自家主子煩心。婚前雖然也聽說攝政王不近女色,但進了府確認後才真正放心。
簡單用了幾口,任蘭嘉便沒了胃口。素念將食盒收攏。將食盒遞給候在外頭的侍女便回房陪著任蘭嘉。今日的嫁妝要在外頭擺到宴席散後才能入庫。所以今夜慧心是回不來了。
日頭落下,明月升起,紅燭燃了快過半,為了婚事忙了多日,昨夜更是為了準備新房一夜未眠的素念靠在床榻旁眼皮都耷拉了起來。
正當她迷迷糊糊之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走近,素念被驚醒,她驚慌偏頭看去,自己的主子已經倒在床榻上,睡意沉沉。大門此時被推開,眼看著黑靴邁進大門,素念驚起,慌慌去推自己的主子然後尋扇子,扇子被放在床榻上內側了。
任蘭嘉猝不及防被推醒,還沒醒神就見素念撲來。一主一仆跌做一團。
“郡主,王爺進來了。”
任蘭嘉瞬間清醒。
陳朝進門時,見到的便是主仆二人倒在床榻上的狼狽景象。
“咳。”
陳朝輕咳一聲,榻上的二人慌忙起身,穿著嫁衣的新娘麵色酡紅漲紅著臉有些無措,身旁侍女手中拿著扇子麵容驚慌。
素念將手中的扇子塞給主子後,急忙站起。立到一側,低垂著頭,滿是懊惱。
完了,要是被吳管事知道自己就死定了。
任蘭嘉手中捏著扇子,看著門邊修長的身影,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
短短幾息間,陳朝看著榻上明豔的新娘子臉上表情變幻了數樣。最後她輕咬著唇,偷偷暼他,既無措又羞怯。麵上的紅暈蔓到就耳後,白裡透紅,紅潤一片。
陳朝知道自己再這麼站下去,他的新婚妻子要羞成了惱了。
“你先下去吧。”
陳朝道。
素念心中正悔著呢,聽到陳朝的話下意識去看自己的主子。然後就見自己主子微不可見點了點頭。素念這才恭順退下。
素念走了,陳朝大步流星走到榻邊,掀袍坐在她身側。
他坐下後,兩人之間不過一拳距離,今日聞了一路的沁香又鑽入他的鼻尖。看她的手一直在扇柄處劃弄,陳朝探手,從她手中抽走扇子。
任蘭嘉手中瞬間一空。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夫人這是體諒我,就這麼免了我的卻扇詩?”
他身上還帶著酒氣。他說了一段話,任蘭嘉卻隻聽到了夫人二字。
“喜娘呢?”
她的聲音輕柔,混著香氣傳來。想到她方才的不知所措的模樣,到底還是個小女郎。陳朝扯了扯衣襟壓低了音調。
“無需喜娘,我們自己成禮便可。”
二人同坐榻上,他就坐在她身側。任蘭嘉的眼神不自覺停留在他那雙把玩著扇柄的手上。指甲修剪的圓潤,右手食指上還帶著繭。一看便是慣拿筆的手。
任蘭嘉垂下手,摸到了身側撒著的金銀。想起帳中所撒之物,她問:
“撒帳怎隻有金銀,沒有五穀。”
陳朝偏頭看向帳中。
“金銀許富貴,五穀意子孫。今日大婚我隻許你日後富貴,子孫一事,皆由你意。你若不願,我不求。”
任蘭嘉不再盯著前方,轉頭看向身側和自己剛行了大婚之禮的夫君。轉過頭。任蘭嘉先看到的是他硬朗的眉眼,眉眼之下,是欣長的眼睫,眼睫在燭光照耀下閃著金光。
世間男子,大多期望多子多孫,他竟說,隨她心意。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側目,雙眸相對。二人眼眸中倒影著明亮的燭光還有彼此。
湊近看,陳朝也發覺,她除了口脂,並沒上很厚重的妝容。她穿著嫁衣,在紅衣燭光映襯下,麵容甚是明豔。
視線再往上移,便是奢華的鳳冠。鳳冠用料十足,隻是看著他就覺著重,她卻頂了一日。陳朝移回視線。
“要讓侍女進來給你卸冠嗎?”
這鳳冠著實很重。正因為如此,方才她才偏在床榻上睡過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