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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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至,上京城中年節氣氛愈發濃重。城中到處懸掛起了紅燈籠,平民百姓家宅院門上貼上麵目猙獰的門神,街上還有不少清貧書生出來擺攤譽寫對聯。而高門世家也開始廣開善棚接濟窮苦百姓。

往年京中各家都有默契,這善棚中的膳食都各家都大差不差。可今年任蘭嘉回府,任老太太就給善棚撥了比往年要多上不少的銀子,因此任府的善棚裡接濟的膳食比其他府邸要好些。

而順平郡主回來的消息早已傳遍上京,不少人家還想借著任家搭上這位皇家郡主,也沒人去計較任府在這事上出挑些。

任蘭嘉回到任家,除了第二日出府進了宮後就未再露過麵,她一直呆在府上陪任老太太。因著收了頭麵的緣故,任蘭昭對這位二姐姐也少了些敵意。有一對姐妹花相伴,任老太太彆提多開懷了。

讓任老太太更高興的是,兩個孫子也遊學回來了。回來時,他們頭上肩上的落雪都未撣,就先到正院給她請安了。

“孫兒見過祖母。”

兩人立在堂下恭恭敬敬給任老太太請安,任老太太喜笑顏開。

任家二郎任和郎,比任蘭嘉大上四歲,今年剛及冠。已經過了秋闈,年後就要參加春闈了。三郎任和邵與任蘭嘉同齡,比她隻小上一月。

這幾年,都是他們各自長身體的時候,再見都已經變了樣。任和郎站在那身姿挺拔已是成人模樣。原本瘦小的任和邵如今身量也比任蘭嘉高了,背著人對著她偷偷咧個嘴一笑,一看就是個肆意少年郎。

“好好好,回來就好。嘉兒也回來了,今年家裡熱鬨了。”

家人團聚了,隻是這年夜宴卻讓任老太太犯了難,過年總是要有大菜的,但任蘭嘉又聞不得葷腥。最後還是剛回來的任和邵給任老太太出了主意,效仿宮廷宴席,一人一張小幾圍坐即可。這樣各用各食,也方便些。

任和邵自幼就不像兩個哥哥那麼循規蹈矩,家中子孫就屬他最機靈,得了主意任老太太很是高興許諾年夜宴上給他包個大紅封。把任老太太哄得樂不攏嘴後任和邵才離開正院往任蘭嘉的院子走去。

回來兩日後,有父母和祖母祖父要孝順,任和紹還沒來得及和這剛回府的二姐姐敘敘舊,便想著去看看她。

天氣寒冷屋簷下也結出條條冰柱,下人們順著梯子拿著杆子將其一一敲落。冰柱落在地上雪地裡,七零八碎,很快就被下人拿著掃帚掃向一旁。

冷風橫掃,見到任和邵,下人們紛紛行禮。

“三少爺。”

任和邵點點頭,順著清掃乾淨的小道一路向內而去。就到了院外,推開門,裡麵庭院寬廣,院內栽滿了花草,曲水細溪經廊下蜿蜒而過,於庭院深處瀉入一方小池,池邊筆直地立著在這冬日仍綠意盎然的青竹。

穿過庭院,有侍女迎上前,然後帶著他走到正房外。掀開厚重的門簾,陣陣暖意襲來,還摻雜著些許果香氣及藥香。任和邵掀袍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軟榻上的人。

榻上的人身著一襲白衣,白衣上繡有雅致的青竹花紋,一頭青絲垂落在肩頭。她聽過門口的響聲微轉過頭,露出曲線優美白皙修長的脖子,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看到他,微微一笑,眉目含春。輕輕喚了一聲:

“和紹,你來啦。”

屋子裡燒足了炭,任和邵解去身上的披風,隨手遞給了一旁的侍女。

“你屋子裡怎麼有藥味,生病了嗎?”

榻很大,任和邵在另一側坐下,素念端了茶上來。

任蘭嘉也端正了身姿,將手中捧著的書放下。

“今年天氣比往年更寒冷些,前幾日我去宮中順道去西市給祖母買糕點的路上看到不少乞兒。這麼冷的天他們衣裳單薄隻怕都要病了,善棚能保他們一時溫飽,但治不了他們的病。我便想著讓人采買些藥材,配些驅寒止熱的藥包放在善棚裡接濟。總得讓人熬過這個冬天。”

任和邵一行人從外遊學回京。一路走的官道。自是知道今年雪多大官道多麼難行,一路上不少馬車都陷在官道裡。方才在任老太太院子裡也聽管事回報,外頭的物價漲了不少。

“這是好事啊,隻是如今藥材可不便宜,我也搭一份子吧。”

任蘭嘉笑著婉拒了:“我產業裡有藥材鋪子,不用擔心。”

任和邵忘了,和每月靠月例過活的他不同,任蘭嘉手中可是有整個長公主府的產業。

任家的善棚裡分發藥包,這可是往年沒有的事,有心之人略一打聽,就知道這是剛回京的順平郡主自掏腰包做的善事。一時間,各高門世家也都爭相效仿。如此一來不隻是乞兒,那些因為窮苦沒有銀兩買藥的百姓也都因此得了救濟,這個冬天,也過的比往年輕鬆了些。

任老太爺雖已不在朝堂之中,但還依舊心懷百姓,本不關心府中瑣事的他聽聞此事,也誇讚了任蘭嘉一番。任三夫人雖有些吃味,但想到做這種隻得名聲的事不知得花多少銀子,也就沒有吭聲了。

大年夜前一日,外放的任大郎派人送回的節禮終於在大雪中送到了,各房各院都得了禮,一同送回來的還有一個好消息,陪任大郎一同赴任的大房長媳有了身孕。

府上要添丁,又正值這年關時節,任老太太大手一揮給所有下人都賞了兩月例銀,就連新回府的任蘭嘉身旁的侍女都有。

任蘭嘉雖是任家子孫,但吃穿用度還有身邊下人們的例銀都不走任家公中的帳。這是安寧長公主還在時就和任二爺定下的。所以賬房也不知道任蘭嘉身旁的人月例幾何,隻能按照任老太太房裡做例。

素念去領的銀子,領回來給院子裡的侍女都發了下去。這幾年呆在山上,有銀子都沒處花,素念也積攢了不少身家。

“姑娘,我們何時能去外頭逛逛啊。”

任蘭嘉正和慧心坐在一處剪窗花。

“後日吧,後日初一,街上應該有廟會。”

任蘭嘉回京,大房長媳有孕,任和郎過了秋闈。任府府上喜事連連,今年這節過得喜氣洋洋。眾人圍坐在正廳熱熱鬨鬨用著年夜飯,宮裡也派人賜下了禦菜。菜是素菜,一看就知道是賜給誰的。

用完膳,外頭傳來了煙花燃放的聲音。眾人轉移地方,披上披風聚到了外麵的涼亭中觀賞煙花。

涼亭不大,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任大爺和任大夫人站在任和郎兩側,任和邵和任蘭昭身旁也是任三爺和任三夫人。而任蘭嘉站在任老太太身側斂了斂眉。

“祖父,祖母,我想回長公主府。”

正該闔家團圓的時候,任老太太聽到這話也有些驚訝。長公主府冷冷清清,哪比得上任府熱鬨。這大年夜正該和家人在一處才對。

任老太太剛想說話,任老太爺開口了。

“去吧,初三記得回來。那日你大姐姐要歸家。”

“多謝祖父。”

盛放的煙花之下,除了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任家其他人都沒察覺到任蘭嘉帶著侍女悄悄走了。

從大年夜到上元節,這半月各地都會取消了宵禁,街上也都會比往日熱鬨許多。隻是從任府到長公主府這一路居住的都是勳貴世家,高牆大院大門處處緊閉,還是一片寂靜。

馬車到長公主府外時,得了信的吳悠已候在大門上。長公主府朱門畫棟,高牆聳立。進府後隻見府內亭台樓閣,綠瓦覆頂,雕花廊橋,白玉鋪地,金漆為畫。一派奢華如四年前一樣。這幾年無主人居住的長公主府,被打理得很好。

慧心和素念扶著任蘭嘉下了馬車。

“你們先回院子收拾下吧,我四處走走,觀南和吳悠陪著我就好。”

慧心和素念屈身應下。有吳悠在側,侍女們的規矩都做的比往日好些。

看著侍女們走遠,任蘭嘉轉身。

“走吧,這大年夜總不能讓我那哥哥獨自一人過。膳食備好了嗎?”

吳悠淡淡道:“備好了,在馬車上了。”

換了一輛質樸的馬車,觀南沒有再騎馬,而是和任蘭嘉一同進了馬車。吳悠站在原地默默看著剛回府的主子又出了府。

這一路,任蘭嘉雖沒有去看外頭的景象,但光聽聲音就知道外頭得有多熱鬨。熙熙攘攘的攤販叫賣聲,稚童歡樂的笑聲,還有少男少女的打鬨聲。

任蘭嘉閉著眼,嘴角微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依舊是那側門,那包房,還有那幽深的暗道。比起上次來,這次地下的味道更難聞了,多了絲腐敗的臭味。

觀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瓶,打開呈給任蘭嘉,任蘭嘉接過,在鼻下輕晃了下,才覺得神識清明了些。

還是那條鐵鏈,栓的還是同一人。隻不過這次再見,趙泰佑沒有趴在地上。而是盤腿而坐,頭耷拉著。聽到腳步聲抬頭。他眼底青紫一片,麵容憔悴又頹然。

“你終於來了。”

這幾個字,趙泰佑是從牙關中擠出的。任誰聽了都能聽出這幾字中趙泰佑說的有多麼咬牙切齒。

觀南給任蘭嘉搬來了一張椅子,任蘭嘉悠然坐下。瞧著一時半刻不會走的架勢。

任蘭嘉招招手,觀南心領神會將帶過來的飯匣拿了出來。然後將飯匣裡的菜一道道拿出擺在了趙泰佑麵前,紅燒肉,紅燒魚還有不少菜,菜色豐富但無一例外都是赤色濃醬。

明明色香味俱全,可趙泰佑看著這些菜臉色白了又白,最終彆過頭,嘔了出來。

“怎麼了?表哥,是菜色不合胃口嗎?我想著今日是大年夜,合該讓表哥吃些好的。這都是我吩咐廚子特地做的呢。”

趙泰佑參與過謀反,手上自然沾了不少血。不隻是普通人,更有血脈親人的血。殺人而已,對他並無影響,殺完照樣可以喝酒吃肉。可數十個血脈親族的人頭糊滿血,瞪著大眼五官扭曲圍在他身側一放就是好幾日。他睜眼閉眼都是那一張張熟悉的麵龐。在燒足了炭一室溫熱的環境下本被凍住的人頭漸漸化開,慢慢腐敗發臭。幾日下來,他崩潰了。

如今又給他端這些赤色的菜色來,她是故意的。

“任蘭嘉,你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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