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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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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玨和顏嘉柔走遠後,兩道人影從甬道的拐角處緩緩出現。

燕驍雙臂環抱,下巴朝兩人離去的方向一抬,嗤道:“這位清河公主,我從前真是小瞧她了,前腳剛跟你難舍難分,後腳就能片刻不帶猶豫地轉投太子的懷抱,嘖,倒真是心胸寬廣啊,不行把蕭衍也裝裡麵得了,湊個齊全。”

蕭徹搭下眼簾,容色淡淡:“很奇怪麼,她一向喜歡太子,你不知道?”

“嘖,我這不是為你不平麼。從前還替你可惜,畢竟是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小美人,何況你難得喜歡一個人……不過現在看來,她這般三心二意的,根本配不上你。”

“燕驍,”蕭徹容色卻冷了下來,隻道:“我與她的事情,不用你來置評,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說了算。”

燕驍低頭摸了摸鼻子,聲音低了不少:“好嘛,不過說她兩句不是,你還生氣上了……我不說了就是。”

頓了頓,又試探地問道:“不過蕭聞祈,你……真放下她了?”

蕭徹道:“沒什麼放不放得下的,終歸她的心思從來不在我身上。這麼多年了,為了從蕭玨那裡奪得她的注意,我做了不少蠢事,可她對我,卻是一年比一年討厭。我也累了,實在沒意思得很。”

“我從來不喜歡強迫彆人,她不喜歡我,我若非去糾纏,又有什麼意思。她既喜歡蕭玨,便隨她去好了,從此她的事,跟我再無相關。”

燕驍深看了他一眼,收起玩笑神色,竟難得有幾分認真:“你是因為起了奪嫡的心思,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才刻意與她疏遠吧。”

“現在放手正好,你萬一奪嫡失敗落得個身死的下場,她也不見得會有多少難過……若再有牽扯,隻怕她真到了那天,會為你落淚,你不忍心了是不是?”

“蕭聞祈啊蕭聞祈,你的這一條命,難道還不值得她幾滴淚麼?當年明明是你救的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救了你。”

蕭徹目光冷淡地掃過他:“燕驍,你今天,話特彆多。”

燕驍不以為意:“這就多了?我還有更多的呢。你是不是這麼想的,你現在跟她再無牽扯,你若是奪嫡成功,她自然安然無虞,但即便你輸了,她也不會有事。”

“蕭玨自不必多說,蕭衍對這位清河公主,雖無男女情意,待她倒也是極好。清河公主小時候為他引開過毒蛇,算是有救命之恩,即便他如今與蕭玨勢同水火,卻也從來沒有為難過她。他二人無論誰最後繼承大統,她都會過得很好。”

“可你我都知道,蕭玨此人,麵上溫和,可疑心最重……你是怕你既與他為敵,倘若日後再與顏嘉柔有什麼糾纏,擔心她惹他猜忌,反而難做?不是,你難道就篤定自己一定會輸?”

“既答應了母妃,我自然會贏。”他眉眼間多了分凜然,隻道:“我說了,沒意思的事情,我不會再做。她喜歡蕭玨,我從來都知道,如今我既要與她的心上人為敵,她日後自然恨我,倒不如現在就說清,往後形同陌路,反倒落個乾淨。”

燕驍於是道:“懂了,你是不想她以後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蕭徹:“……隨你怎麼想。反正我與她到此為止。不出意外的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燕驍:“不出意外的話,大抵都是要出意外的。”

蕭徹:“…………”

燕驍摸了摸下巴,蹙著眉頭,一臉沉思:“要想從你嘴裡挖點實話出來,倒比登天還難。到底什麼原因,我想來想去,保不齊都有……”

“算了,總歸你都要放手了,再問也沒什麼意思,說回正事,蕭聞祈,上回驪山驚馬事件,你還打算在這件事上做文章麼?”

蕭徹道:“驪山驚馬,自然是蕭衍的手筆。我原本已告誡過他今後不許再輕舉妄動,免得傷及無辜。他也答應了我。可今時不同往日,文章自然還是要做,隻不過,卻要換一種做法了。”

燕驍道:“那日陛下臨時將那匹被下了藥的雪花驄改賜於你,聽說蕭衍緊張不已,想必也是怕連累你。他對你心中有愧,又有把柄在你手上,對你自當言聽計從了。”

蕭徹扯了唇角一笑:“自然。他有把柄在我身上,我的話,他想聽也得聽,不想聽也得聽。不過,”他看了燕驍一眼,淺色的瞳仁在日光下隱隱有異光流動,頗有攝人之感:“我自然有辦法,讓他乖乖聽話。”

“話說回來。燕驍,還沒恭喜你升遷之喜。恭賀你凱旋歸來,被父皇擢升為親勳翊衛羽林中郎將,從此掌管整個北衙禁軍。”

燕驍挑眉:“我也恭喜三殿下。”

“恭喜我?”

“我有今日,全是貴妃的恩賜,如今她不在了,我自然唯殿下馬首是瞻。我爬得越高,自然越能成為殿下的倚仗。”

他看著蕭徹,眼中竟是難得的認真:“願為殿下驅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蕭徹喉結滾動,深看了他一眼:“好。”

——

晉王府,書房內。

蕭衍坐在圈椅上,手指閒閒地叩著桌案,聽蕭徹提到驪山驚馬一事,下意識地便回道:“我的好三弟,難為你又特地來我府上一趟,我知道了,我以後必定不會再輕舉妄……”

話說到一半,卻忽然反應過來,抬頭錯愕地看向蕭徹:“不是,三弟,你說什麼?你說我以後想要怎麼對付太子,都隨我,隻是不要再像驪山上那般魯莽就行了?”

他原以為他是來勸他的……

蕭徹抱臂倚在窗前,淡道:“蕭玨既害過你,你想要報複回來,也是人之常情,我為何要攔你?”

“可你之前不是告誡我……”

“之前是之前,”蕭徹轉過臉來,一旁燈架上斜照過來昏黃的光焰,映在他淡色的眼底,火光跳躍,明明滅滅:“二哥,我母妃的死,教會我很多,有仇自然是要報的,將心比心,我又怎會再阻止你報仇?”

蕭衍蹙眉:“你的意思是,貴妃的死,和太子有關?”

“那盅參湯既是他送去的,而崔皇後又冒雨跪在紫宸殿自證,倒確像是冤枉,誰知是不是他出的主意,抑或是他借了你母後的名義,若真是如此,你母後再想脫罪,卻也不會把她心愛的兒子拉下水,自然順勢替他攬下了。”

“何況一個是你的母親,一個是你的同胞兄長,他們兩人的秉性,你該是最清楚不過。”

蕭衍斂眉沉吟:“我母後這個人,性子一向軟弱,膽子又小,她的確一直嫉恨貴妃奪了她的寵愛,但若要說為此殺她滅口,倒也不必等到今日。”

“至於我那大哥,表麵瞧著溫良無害,背地裡,卻是個黑心的主,為了那個位子,連自己的親弟弟都可以下手,更遑論外人了,”說到這裡,微微眯起眼,眉眼間一派陰鬱之色:“偏母後還偏袒他……”

蕭徹道:“那就是了,你是他的胞弟,他尚且可以為了皇位對你下手,那他忌憚父皇對我母妃的寵愛,擔心他的儲君之位不穩,因此故意送去參湯——還是由高麗進貢,極為滋補的高麗參熬製成的參湯,導致我母妃虛不受補,也完全有可能。”

“總之,你也知道,我和他一向不和。不管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有意為之,我都不待見他,如今他多了這層嫌疑,我對他自然更是厭惡。”

“我身份特殊,儲君之位,從來與我無關,也隻有蕭玨,才會因為不受父皇的寵愛,患得患失,對你下手還不夠,竟將我也當成了他的假想敵,實在可笑。而這儲君之位,由誰來擔,你和他之間,”他看向蕭衍,似笑非笑:“二哥,我自然選你。”

蕭衍喉結滾動,雖然早就猜到蕭徹的想法,但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還是難免心潮激動,他雖然有同胞兄弟,可早已反目,也隻有從蕭徹身上,才能感受到久違的兄弟親情了:“好三弟,二哥自然知道你是向著我的。”

蕭徹的確一向與蕭玨不和,這是他很早之前便發現,並為之慶幸的事。

至於原因,經過驪山之行後,他想他應該知道了:“三弟,你從小就不待見蕭玨,是因為嘉柔吧?你其實喜歡她,是不是?”

蕭徹一噎,猝不及防被他這麼一問,臉上下意識的表情來不及收回,隻能彆過臉去,低低地道:“……沒有的事。”

靜默片刻,轉頭見蕭衍依舊望著他,唇角含著抹微妙的笑意,目光近乎洞徹,便也不裝了,挑了下眉,身子後靠在窗沿上,掀了眼皮,一副散漫不羈的神情,隻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馬是我命人下的藥,我知道藥性有多烈。不見血決不會停下。”

蕭衍道:“所以父皇將那匹藥馬轉賜給你的時候,我才會那麼緊張。但我想,以你的身手,至多受點傷,性命應該無礙,如果是蕭玨那個廢物,”他輕蔑地笑了下,冷冷道:“不死也廢了。”

“——這才是我讓人給那匹馬下藥的初衷。”

“誰知道,後來卻是小嘉柔上的那匹馬。”

“她一個弱女子,上了那匹藥馬,隻能是凶多吉少,我也著實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藥效發作後,雪花驄瘋了一般馱著嘉柔狂奔向密林,我便知不好,後來見你策馬追了出去,倒是有些吃驚,直到看到嘉柔安然無虞地回來,除了據說被野狐咬了一口之外,渾身上下竟沒受半點傷,我便知道,你是豁了性命去救她的。”

“你待旁人一向冷淡,除了顏嘉柔之外,從沒見你正眼看過哪個女子一眼,這麼一想,你從前雖然處處與她作對,但卻隻與她作對,又何嘗不是獨一份的情誼?你若不喜歡她,為何總是招惹她,又怎麼會舍命去救她?”

“如此這般前後串聯起來,許多事,便都能說得通了。”

蕭徹喉結聳動,靜靜地注視了他片刻,忽然扯了唇角,漫不經心地一笑:“是又怎麼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喜歡的,從來都不是我,我也無謂再費心思。”

蕭衍卻頗為不讚同地“嘖”了一聲,起身朝他走去,伸手拍上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一笑:“誒,三弟,何必如此泄氣呢。嘉柔也是被蕭玨那副溫潤皮子給哄騙了,等日後我做了太子,他一無所有,恐怕再也裝不下去了,等到那時,她自然就能看見你了。”

看似是鼓勵與安慰,卻又分明含著試探。

無欲則剛,沒有欲望的人往往才最可怕,因此適當地展露出欲望,反而更能取得他人的信任。

蕭徹慢慢地笑起來,順勢道:“那就,多謝二哥了。”

蕭衍抬眸注視了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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