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星辰之道
第846章 星辰之道
“這麼快,就有人往此間靠攏了嗎?”
敖丙的目光,往那魔瘴當中垂下。
隔著這長生魔瘴,就算是他,也隻能勉強看見,那魔瘴當中幾個隱約的輪廓。
“是正好就在附近的練氣士,察覺到了此間的動靜過來。”
“還是說在彆處的練氣士,早早的就察覺到了此間的動靜?”
敖丙沉下心神,繼續推動著雷霆的蔓延。
如果是前者,那這來的人,或許還有可能是自己人,是希望能借助此間的動靜,找到脫離長生魔瘴的人。
可如果是後者,那就多半,是敵非友了。
魔瘴壓縮感知,混淆方向,魔瘴之下,太乙之下,如同凡人,唯有成就太乙,方有抵禦魔瘴侵蝕的能力,能在這魔瘴當中來去——但也隻是來去。
就如敖丙,背靠東極,承負群星,其存在,天然便是這天地之間方向的指引。
可就算是如此,當敖丙踏進了南海過後,也同樣是受到了來自於長生魔瘴的影響和混淆。
長生魔瘴的漫卷之下,敖丙所感應到的東極所在的方向,都在不停的變化,在不停的扭曲。
那自天穹當中灑落下來的星辰的力量,也需要敖丙梳理過一次之後,才能化作元氣補益到敖丙的身軀當中。
至於說那被擾動的,映照於此間的星辰的方位,更是在時刻不停的遊離變化,讓人無從把握。
上一刻,敖丙才將那些星辰的位置,勉強往正確的所在梳理幾分,可下一個刹那,才被梳理過來的星位,便又往另一個方向偏移而去。
在這過程之間,甚至於敖丙自身的力量,都反而是化作了擾動星辰的力量。
而且,隨著敖丙在那星辰當中牽扯的精力越來越大,那星辰扭曲的趨勢,也越發的恐怖,在其中調和的敖丙,竟是生出了一種在勾連下去,自己的存在,都要被拖進這星辰的磨盤當中,被這磨盤碾得粉碎一般。
這不是錯覺,而是一種真切的預兆。
星辰本身,便是天地之間極其特殊的存在,介於虛實,近乎永恒。
而天地之間,那無數的星辰,共同構成一個無比龐大的整體,化作一個無比強大的體係。
星軌的運轉,便是這體係的一部分。
而在這體係之下,蘊藏了無比恐怖的力量,那是連大羅,甚至於聖人都要敬畏的力量——絕陣之一,敖丙那個世代,護持天地,作為天地終極防線之一的周天星鬥大陣,所引動的便是這無比恐怖的力量。
等閒情況下,星辰所形成的嚴密而又森嚴的體係之下,便是尋常大羅,都難以有機會去接觸這無比恐怖的力量,更不要提敖丙這樣的太乙了。
就連南海的這位長生魔祖獠,在封鎖南海的時候,都不曾扭曲星辰的本質,而隻是將星辰落於南海的倒影,給牽引變幻,使得星辰落於南海的映照,有所不同,從而斷絕了南海的練氣士們,借助星辰的力量辨彆方位的可能。
連一位大羅在星辰的麵前,都如此的小心謹慎,這星辰體係之下的恐怖本質,可見一斑。
可此時呢?
那星辰的本質,敖丙固然是難以觸及,然而在這南海之域,敖丙卻同時以無比真切的姿態,看到了星辰運轉的秩序和正確,也看到了星辰運轉的錯繆和混亂。
而他本身,便是立於這對與錯之間,在試圖以自己的力量,牽動天上星辰的本質,使得投射到南海當中的星辰的本質,歸於正確。
這是一種難得的體驗,更是一種難得的機緣。
隻不過,這樣的機緣,不是誰都有資格觸及的。
唯有敖丙這樣的,立身於星辰的體係之間,同時又能俯瞰整個星辰體係運轉,還敢於踏進這南海之域,直麵這星辰謬誤混亂的人,才能把握到這樣的機緣。
就算是有這樣的膽子,想要把握這樣的機緣,也是需要門檻的——
星宿!
這就是這機緣的門檻。
那些等閒的星君們,落到此間,便也隻能在這對錯之間,隨波逐流,完全參悟不出什麼東西來。
唯有把握了數顆成體係的星辰,化作了星宿的強者,才能在自身所在的那體係之間,觀察到這對與錯碰撞,體悟到這混亂和秩序之間的變化,進而,觸摸到那星辰運轉時,最本質的力量。
當然了,就算是能把握這樣的機緣,也並不影響這機緣之下所隱藏的危險。
連敖丙接觸到這些的時候,都有一種要被那星辰的本質給牽引進去,徹底磨碎的警兆,更彆說那些還不如他的星宿了。
“調和星辰的方式,亦是參悟星辰的手段。”
“但要去主動乾涉星辰的運轉,那所需要耗費的心力,太大太大了——在這南海魔域當中,心力耗費過大,本來就是一種危險的舉動,會讓星宿們被侵蝕的概率大增。”
“而且,主動去乾涉星辰的運轉,無論是令其歸於正確,還是令其更加的錯謬——哪怕乾涉的,隻是南海之域當中的星辰之投影,這也同樣會引來那體係的反擊。”
“哪怕這反擊,隻是這投影而出,可這投影所牽動的,亦是屬於星辰本質的力量,非是太乙所能承受——這便是我所觸及的,那警兆的來源。”
“所以,想要調和這落於南海的星辰之影,使得此間星辰的運轉歸於正確,和天上的星辰歸一,便不應該以自己的力量來撥動這些星辰——那是事倍功半之舉。”
“而且,就算真的能撥動這些星辰,又有天上的星辰軌跡作為參照,那星辰的運轉,不是拚圖,而是一個時時刻刻都在變化的,隱藏了無窮玄妙的體係。”
“除非是能參悟那周天星鬥大陣,不然的話,就算是大羅,都難以以一己之力,令投落於南海的星辰之影,歸於正軌。”
“說白了,星辰本身,是一個體係,而這體係,而既然是一個體係,便有自我調整的能力——”
“正常情況下是,體會隨著整體而變化,可若是那個體,太過於堅定,完全無所動搖的時候,那麼其整體,便會反過來,因為這個體的存在而做出新的調整。”
“這便是所謂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牽一發可動全身,鎮一發,自然也同樣可穩全身!”
“所以,想要調和南海之星鬥,正確的做法,不應該是耗費心力的撥亂反正……”
“而應該是請天上的那些星宿們,都踏進南海來。”
“這也即是說,我以青龍之象,統攝麾下諸宿,駕馭麾下群星,保證這一部分星辰投影的運轉,能和天上的星辰相對,那麼東極群星的投影,便自然會在這影響之下,緩緩的回到正軌。”
“而東極群星回歸正軌過後,南極,西極,北極的群星,亦是會在東極的影響之下,回歸正軌。”
“而且,以這種法子調和南海之星鬥,還能令我空出更多的心力來應對南海的其他衝擊。”
“是了,就該如此!”
“就該如此!”
這一刻,敖丙連對遠處那幾個敵友莫測的身形的關注,都先壓了下來,放到一邊,然後,一道神念,便直接越過這南海之魔瘴,踏著那星光如浮舟,登天而起。
片刻的功夫,敖丙的分形,便已經出現在了星空當中。
星空當中,無窮無儘的星辰之力交織而動,又有太陽和太陰的光芒橫掃——前者,是那些星君們駕馭星辰往南海投射力量的氣象,而後者,則是新選出來的太陽和太陰的星君,正駕馭著太陽太陰之力,滌蕩那順著星光蔓延到了星空來的魔念。
群星之間,敖丙的身形顯化時,屬於青龍的光輝,便自然而然的從他的身上往四麵八方擴散而去,將東極之群星籠蓋。
光輝之下,東極群星,亦是有了一個主體一般,彼此之間力量的運轉,更加的圓融如意,往那南海投放星辰之力的時候,也更加的省力——而且,他們彼此的力量,甚至是在青龍光輝的銜接之下,有了一些共振,有了一些共鳴。
星辰的統合與共鳴之間,那些觸動了魔念的東極星君們,便亦是輕而易舉的,將沾染的魔念給輕掃出來——力量統合之時,這些星君們對星辰之力的駕馭,亦是更加的遊刃有餘。
“見過大天君。”
光輝之下,縱然敖丙還不曾言語,那漫天的星君們,卻已經是察覺到了敖丙的身份,紛紛顯化身形。
敖丙為司法大天君——雖然承襲青龍之象,但其並不曾踏進星空,也不曾在這些星君們的麵前,鼎定自身的名號,是以這些星君們,亦是不知曉應當如何稱呼麵前這位青龍之象,便也隻好以那司法之名,再省去司法兩個字,以大天君稱之。
“見過諸位道友。”敖丙亦是還禮。
“大天君鎮於南海,卻突入星河,不知……”片刻,才有星君小心翼翼的道,生怕是敖丙因為他們之前截斷星辰之力的舉動,專門踏進星河當中來興師問罪的。
青龍的光輝之下,這位青龍之象對星辰的掌控,已經是彰顯得很明確了——他能以青龍之象,統合東極諸般星宿星辰,那自然也能以這青龍之象,打落那些星宿,乃至於星君的權柄,將他們從星河之上給踢出去。
終究,星辰的體係,是一個玄妙的體係——星辰的永恒,亦非星君們的永恒。
星君也好,星宿也好,他們都是寄托星辰,是在星辰之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而非是將星辰給煉化。
既然隻是寄托,那便意味著,他們對星辰的掌控和駕馭,是能夠被人剝奪的。
而很顯然,麵前的這位青龍之象,便正好有這樣的能力,也有這樣的膽魄和理由。
“乃是見一機緣,不忍獨享,故而往星空而來。”敖丙颯然一笑,說起了那南海之上錯亂的群星,說起了自己對於星辰照應的考量。
“隻需得諸位道友們,同往南海,穩定自身之映照,那南海上錯亂的星辰之序,便可自然而然的,歸複入一,諸位道友們,亦是能借此機會,體悟星辰之運轉,參見星辰之本質,這一番過後,說不得便有道友能借此得道,永托於星辰之間。”
“不知諸位道友意下如何?”敖丙言語道。
一條獨屬於這些星君們之間的入道之路,便在這諸多的星君們麵前展現出來。
——星君們雖然超然,但星君和星君們之間,亦是有區彆的。
尋常的星君,不曾得道,隻是寄托於星辰之上,雖然他們的生機,比起尋常的太乙更加的強韌,甚至於堪比那些得道的太乙,道種生根發芽,寄於天地之大道,托於萬物之氣象,寄托不散,則道種不滅——可也隻是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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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能鎮殺一位星君,然後踏於星辰之上,耐心的將那星君於星辰之上的痕跡磨滅,那麼這星君,便也隨之徹底隕落。
——說白了,得道之太乙,其道種之寄托,看不見摸不著,唯有以道見之,然而尋常星君們的寄托,卻是看得見摸不著,是真切存在的東西。
而且,因為這樣的特質,星君們的地位,亦是有被其他參研星辰之輩給篡奪的可能。
但,若是以某顆星辰而得道的話,那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彼時,星君們的道種之寄托,雖然依舊是星辰這有形有質的東西,但,其道種和星辰相合,那麼星辰不滅,他們的道種便不滅,有著星辰的存在作為道種的‘外殼’,他們的存在,會比尋常的得道之太乙,更加的穩固——到那一步,星君們便幾乎是等於徹底的掌控了自己存身的星辰,等於是有了堪比大羅一般的不朽之能。
到那個時候,除非是大羅親自出手,不然的話,得道之星君,便幾乎不會隕落。
而且,就算是大羅出手磨滅一位得道的星君,那在天地當中的動靜,那所引發的後患,也不是大羅輕易就能承受的。
一般情況下而言,對於那些沒有大羅野望的仙神而言,參悟星辰的玄妙,借那星辰得道,與星辰相合,便已經是他們終極的追究了——這樣的得道之星君,縱然沒有大羅的偉力,但卻已經有了和大羅一般,殺劫不加於身的神妙。
所以,聽著敖丙的言語,聽著敖丙的分析,這星河之間,諸多的星君們,都不由得為之心動。
尤其是此時,青龍的光輝在這星河之東閃耀擴張,令那諸多星君星宿們在星辰之間的寄托評議,都隨之而動的時候,那些還不曾入道的星君們,對於入道的渴望,就越發的難以遏製。
就正如敖丙所言,這樣的機緣,是極其難得的——無論南海的局勢走向如何,但錯過了這一次的機緣過後,天地之間,便再也不會有任何一位大羅,在自己的法域當中,扭曲那星辰的映照,而且還能放開自己的法域,任由他人在自己的法域當中出入了。
而沒有大羅出手,那再如何強悍的太乙,再如何多的太乙聯手,也不可能使得星辰運轉的映照,成體係的偏轉,成體係的混亂。
所以這樣的機會,堪稱是僅此一次,堪稱是曠古絕今。
這樣的機會麵前,誰敢說自己不心動呢?
但片刻過後,這些星君們,便又掐住了自己那蕩漾的思緒。
“天君……”一眾星君們的臉上,露出極其為難的神色。
“魔祖的魔念,便在南海席卷。”
“我輩隻是隔空將星辰之力投入南海,那魔念,便已然越過了天規之壁障,蔓延到了我等心頭,然後於我等心頭,蔓延至於星空。”
“若是我等隨天君一起踏進南海,以真切的體悟那被魔念扭曲的星辰之亂序,那魔瘴漫卷之下,我等豈不是都要被魔念所侵,沉淪於南海之影,再也不得解脫?”
若是顯現,這入道的機緣之下,這些星君們依仗自己的特殊性,早就在敖丙的帶領之下,毫不猶豫地,呼朋喚友,齊齊踏進南海了。
可才剛剛沾染於身的魔念,卻是以一種無比森然的姿態警告著這些星君們,南海當中所存在的,不僅僅隻是機緣——去往南海,他們能否得那機緣,能不能在星辰的運轉對照之間,把握住星辰的本質,還不一定,但被南海的魔念所影響,卻是必然。
南海當中,可沒有星河當中這般純粹的太陰太陽之力,能替大家淨化沾染的魔念——魔念的可怕,可怕在什麼地方?
在於其隱秘,在於其不可捉摸,其對生靈的侵蝕,是無形無相,沒有任何征兆的。
若是沒有外力的協助,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察覺到自己已經被魔念給侵蝕這麼一回事——而等到他們有所察覺的時候,等到他人有所察覺的時候,便已經積重難返。
這,就是魔念的可怕。
歸根結底,便是因為,這魔念的誕生,並非是因為長生魔祖的顯化而誕生,而是因為,其本來就存在於天地之間每一個生靈的心頭。
魔者,道德的反麵也!
就如折劍道人所言,道德,乃是對於生靈的約束——而無論是什麼生靈,都必定在心中生出對那道德的懷疑,對那道德的否定。
這般的念頭,便是魔念。
往昔的時候,道德的力量,太過於的強橫,所以,他們的懷疑也好,他們的否定也好,都會在片刻之間消散,如此,縱然有人做了違反道德的事,他們也會清楚的知曉,自己的所為,乃是‘惡’。
如此,魔念,也隻會衍化成奇奇怪怪的惡念……
那些做了錯事,做了惡事的人,他們會藏,會躲——因為他們知曉自己的錯與惡。
這便是道德存在的意義。
但如今,長生魔祖在南海當中,拉出了他的長生魔域,以這近乎五分之一的天地,向天地昭告了‘魔’的存在。
於是,那魔念的存在,便不是如同先前一般,化作惡念,而是直接在生靈的心頭,生根發芽,一步一步的壯大,最後,徹底侵蝕生靈的一切……
這就是魔念的可怕——因為,其存在,本來就是生靈的一部分。
故而,避無可避,防無可防。
當長生魔祖將南海化作長生魔域的時候,‘魔’,便已然在天地之間誕生。
就算是這南海之魔域被擊破,就算是長生魔祖被鎮壓,但魔,終究已經是在天地當中誕生——未來,會必定有越來越多的生靈‘入魔’。
而那入魔之輩,也必定會站到天庭的對立麵,被天庭所鎮壓,被天庭所鎮殺。
——很顯然,此時踏進南海魔域,入魔的概率,便會無限的增大。
這樣的風險之下,就算是那入道的機緣,這些星君們,也依舊是難免猶豫。
還是那個情況——被魔念隔空侵染而完全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對這些星君們所造成的驚駭,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這樣的經曆,幾乎是在每一位星君的心頭,都渲染出了一片無法計算的陰影。
“若隻是擔心魔念的侵蝕,我倒也有些辦法。”敖丙神色平靜,伸手一招。
……
東海,那陳塘關的洞天墜落之處,隨著那火脈的勾連,早已成為一處煉器的聖地。
雖然大島的核心,諸多的練氣士們難以踏足,但在島嶼之外,卻已經是有諸多的練氣士在其間往來,或是參悟靈機,或是采集火氣,或是祭煉法寶等等等等……
而在島嶼的最中心,那半截金塔,早已被火焰所煉化。
敖丙留在此間作為守護的二十四顆定海神珠,也早就收斂了靈光。
這島嶼的核心處,一些托了關係進來參研天地玄妙的太乙們,亦是絲毫察覺不到那二十四顆定海神珠的存在。
而隨著星空之上,敖丙的那一招手,這熾烈的島嶼當中,便是齊刷刷的,亮起二十四道靈光。
靈光交錯明澈,無比的空靈剔透。
靈光顯化時,這島嶼當中,熾灼無比的熱度,都隨之削弱了三分,那潮起潮落的波濤之聲,更是在這島嶼的內外蔓延,鏈接無數道人的靈機,勾動無數道人的思緒。
再一個刹那,這二十四顆定海珠,便徹底複蘇過來衝天而起,落入星河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