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四方之動
第843章 四方之動
“壞了,壞了。”南海之畔,後卿聽著長生魔祖的言語,看著那落到青龍身上的星光,陡然間變得稀薄,當即便是急得團團轉,恨不得立刻就回轉幽冥,請幽冥的鬼神出手幫上一幫。
奈何,他也清楚,幽冥的鬼神們,自有法度,彆說是他回去懇求了,便是玉皇下令,那些幽冥的鬼神,也絕對不會往人間而來。
——更何況,敖丙現在遇到的麻煩,就算是幽冥的大羅出麵,也都難以解決。
誰能想到,這位長生魔祖會豪奢到如此的地步?
會果斷到如此的地步?
大羅之道果啊!
就算這道果,乃是祖龍之道果,和練氣士體係的道果,有所區彆,那也同樣是天地之間,最為珍貴的寶物——就算是大羅,在這寶物的麵前,都要倒戈。
大羅之下的太乙,就更不用提了。
就如後卿這般沒有血肉,更不可能凝練血脈的鬼神之屬,在看到了那顯化有因為沒有憑依而崩潰的祖龍之道果之後,都忍不住的為此生出了難以想象的貪婪,何況其他人?
這般的情況下,就連後卿自己,都因此而生出了對敖丙的懷疑——不,準確來說,不是懷疑。
而是篤定,敖丙必定會和獠合作。
畢竟,那是大羅。
而基於這個判斷,後卿便已經開始思索,要如何幫助敖丙撐過這三百年,好讓敖丙謀得那祖龍的道果了。
沒錯,他所想的,是讓敖丙謀取那大羅之道果,而非是讓敖丙拒絕那大羅道果。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巡天使者,而敖丙,則是司法大天君——他們立於天地之間的同一個體係。
而且,在那淩霄殿上,敖丙已經是得到了他們這些巡天使者的信任與認可。
天規的體係之下,亦是讓這些巡天使者們,以一種更加真切的姿態,見到了這體係的恢弘與森然。
可越是如此,便越是代表著,天地之間因天規而起的摩擦,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他們這些巡天使者,也會越發的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樣的情況下,站在他們背後的司法大天君,其功體是大羅,還是太乙,對於巡天使者的體係而言,對於這整個天規的體係而言,可以說是至關重要,是天差地彆。
至於說敖丙和長生魔祖合作之事對天規所造成的衝擊,在後卿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
大羅,本來就在天規之外——更何況,一旦敖丙成就大羅,一位大羅親自鎮壓天規,這比起現在,還能更加的彰顯天規的森嚴。
“得想個法子,讓那些人來得晚一些才是。”後卿思考著,片刻,便有了主意。
“來人。”
幾個巡天使者,便是顯化在後卿麵前。
“大天君奉命執掌南海戰局,有四方之修,天地之神往來此間,聽其號令。”
“但而今天地大變,往來之輩,或有鬼祟,若是他們心懷不軌,怕是誤了天君大事。”
“爾等這就出發,執天規之令,將那些絕頂之輩,都詳查一二,確認他們可信,再言其他。”
後卿說著,目光又落到穹天上。
那灑下來的星光,已經越來越少——然而,這星光的存在,卻是至關重要!
在這連天地元氣都已經被長生魔瘴侵蝕的南海當中,便隻剩下這自天穹落下的星光,能在長生魔瘴的侵蝕過後,留下些許純粹的星辰之力,被敖丙吐納,為敖丙補益元氣。
然而,這星辰之光,卻是越來越少……
若是有朝一日,敖丙開始吞吐南海的元氣,那縱然其不曾被魔瘴所糾纏,但也必定會落人口實……
“得往天上走一遭才是。”後卿看了一眼那些稀疏的星光,當即一個縱身,不多時,其身形,便已經出現在了星辰之間。
“諸位星君可在。”星漢之間,映照天地,顯化四季,自有無窮之絕景,但後卿至此,卻絲毫不看那漫天絕景一眼,隻是憑空畫一符召,便當即出聲。
這符召,便是天規之符召——天庭的星君們,個個都是來曆莫測,等閒練氣士想要見他們一麵,根本就不可能,便是那些有來曆的,也得看這些星君們的心情。
奈何此時,局麵終究不一樣。
那天規之符召,同樣也不一樣。
不久之前,一眾大羅們,才在天庭當中立下天規,天地人諸般生靈,都在那天規之上簽字畫押——與眾神之前,司法大天君有言,天規落成,天地眾生,凡持天規以告,而司法一係,則無有不應。
那同樣的,對於那些練氣士而言,對於那些仙神而言,但凡司法一係的天神,以天規相召,便亦當皆須應之。
尋常時候,這天規之召,倒也罷了——但如今,天規才剛剛落成,簽訂天規的大羅們,還有不少依舊滯留於天庭。
而這後卿,又是在天規落成過後,第一次以天規之符召,召請四方之仙神——若是這個時候,這些星君們避而不見,豈不是故意在這些大羅們的麵前上臉色?
豈不是故意給天庭一個處理他們的借口?
這般的事,這些星君們,自然是萬萬不願意做的。
於是,後卿以那天規符召一請,那星河當中的諸多星君,便是齊齊而至。
“巡天使者持符踏星漢,可是天規有動,需要我等配合?”有星君出聲。
此乃尾宿之主,來曆莫測,神通莫測,身份更是成謎——在天庭顯化的時候,其便已經壓服了尾宿之群星,為尾宿之主,得諸星之權柄,卻不受星辰之重責。
曰尾火虎是也。
群星當中,如他這般,駕馭星君的星宿之主,不在少數。
尾火虎說著,言語之間,亦是提醒著後卿,他們僅僅隻是有義務配合巡天使者查證一些天規相關的事而已。
“乃是有一事不解。”後卿朗聲道。
“司法大天君奉命執掌南海戰局,負星辰而入南海,以定南海波瘴——然而諸位星君,卻是一言不發,截斷星光。”
“莫非,諸位星君有意和南海魔祖合謀,想要算計我家天君性命?”
“諸位星君當知,涉魔之事,乃不赦之死罪,豈可輕易而動,落人口實?”
“荒唐。”尾火虎冷笑起來,“分明是那司法大天君,有被魔祖迷惑,與魔祖勾結之象,我等才截斷了星辰。”
“不想你這巡天使者,卻是反咬一口——你們巡天使者,就是如此肆意決斷天規的嗎?”
“誰荒唐,自有公論。”後卿說著,“天規有定,不因疑而生罪,就算是我輩承巡天之職,懷疑有星君與南海合謀,亦是光明正大,踏足星漢而聞之。”
“偏偏你輩星君,卻因生疑,置司法大天君之號令於不顧,私自截斷星辰——怎的,你等便當真是篤定,我家司法大天君已經和南海合謀?”
“彆說我家大天君還不曾與南海合謀,便是有朝一日,他真的與南海齊動,那也有天帝之旨意,有大羅之文書,證據確鑿,才能定了我家天君之罪,削了我家天君之權柄,令你們,不必聽從號令。”
“但如今,你等一無天帝之旨意,二無大羅之文書,又哪裡來的膽子,敢不聽號令,私自截斷星辰,使得星光不落於南海?”
“還不速速凝練星光?”後卿嗬斥道。
“司法大天君,固然執掌南海——但南海戰局,又與我等星辰何乾?”
“便是有所偏向,也合該是南極群星而動才是,怎得讓我東極之星而動?”
“使者怕是誤會了,無論是司法大天君的權柄,還是那南海主帥的權柄,卻都是都號令不得我輩星君的。”尾火虎毫不在意的道。
“我家天君,除卻執掌天規之外,還承東極之象,為青龍之君象。”
“司法大天君的權柄,固然號令不得爾等,可我家天君踏足南海之前,號令東極星象合力定於南海,以撥亂反正。”
“有此之言,便是大羅麵前,我也敢說一句,爾等星君,都在我家大天君的號令之下。”
這話一出,星河當中的星君們,便都是沉默下來。
諸多的星君們,也不避諱後卿的存在,相互傳音——說白了,那星光落下還是不落下,問題隻在兩處。
第一,乃是敖丙這青龍之象的身份。
星君——星宿——星象,這是星君體係當中的路線。
往昔的時候,眾星君們,都認為星辰之道,星宿便已經是極致——從星君的身份上超脫而出,爭奪星宿的位置,得享星辰的權柄,而不背負星辰的職責,真正的逍遙,這便是星君們唯一的爭端。
然而,青龍的橫空而出,借助天地之力,遙感於星辰,統合星宿而成星象——卻是在星辰的體係當中,再度開出一條道路來。
然而,那些星君們,無論是爭奪星君的位置,還是爭奪星宿的位置,都是經曆了無數的明爭暗鬥——可青龍星象的顯現,卻是一蹴而就,直接就淩駕於星君和諸宿之上。
這令那些星君們,如何心服呢?
再加上青龍遙感星象過後,便從來不曾至於東極,不曾與這些星君們相見,不曾在他們的麵前,彰顯星象衍化的玄妙——這就令星君們,對他越發的不滿。
第二,便是這南海的爭端。
南海,乃是魔祖之法域,大羅之道場。
先前,大羅不曾顯化時,敖丙挾星辰而動,調和南海星象,這些星君們,自然也樂意配合,借助敖丙的力量,去體會星辰偏轉的動亂,以加深他們對星辰星軌的把握。
可魔祖顯化過後,情況自然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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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若是他們繼續灑落星光,難免,便會被那位長生魔祖記住——何為魔?
不在乎道德的,心思難以捉摸的,便是魔。
他們繼續灑落星光,萬一那位魔祖,將此當作是他們對魔祖的挑釁,將那長生之魔瘴,借助星辰而上,他們這些星君,豈不是個個都要被侵染,難以幸免?
於是,這些本來就對敖丙有所不滿的星君們,便也當即是順水推舟的,在魔祖顯化,和敖丙‘交易’的時候,撤去了星光——畢竟,那個時候的敖丙,已然是敵友難辨了。
“角木蛟,你以為如何?”片刻,一群星君們,便將目光落到角木蛟身上——這同樣是青龍所統合的星宿之一,乃是東極群星當中,依舊在往南海灑落星辰的星宿,往日裡,這位角木蛟和尾火虎,也多有爭鬥。
“爾等,擔心長生魔祖追究,難道就不擔心祖龍追究麼?”對於這些星君們的問題,角木蛟隻是平靜的一問。
於是這諸多的星君們,立刻便是恍然大悟。
——長生魔祖乃是大羅,不好招惹。
可在長生魔祖的對麵,那位司法大天君,又如何好招惹了?
其若是真的不曾和長生魔祖達成協議,連那祖龍之道果,都動搖不了其決心,那等到南海之戰過後,其清算下來,他們這些星君,又豈能幸免?
若是其和長生魔祖達成了協議,那按照協議,長生魔祖,便也會竭儘全力的幫助這位司法大天君摘取祖龍之道果——如此,這位司法大天君,也依舊能夠成就大羅。
而且,相比於不一定會記住他們的長生魔祖,這位司法大天君,卻是一定會記住他們!
更何況,司法大天君,除卻是司法大天君之外,還是淩駕於諸多星辰之上的青龍之象!
長生魔祖要找他們麻煩,他們還能借助天庭的力量躲避一二,可若是成就大羅的青龍要找他們的麻煩,那便是玉皇當麵,都難以保下他們了。
“角木蛟,你這廝,怎麼早些不說!”交流之間,一眾星君們,都是大驚失色——角木蛟,乃是蛟龍之屬,一開始,這些星君們還以為這角木蛟拚了命的往南海灌輸星辰之力,乃是為了他們蛟龍之屬的利益。
但哪裡想到,這其間,還有這麼一重考量?
“你們走得猝不及防,我等幾個,獨力難支,光是令星辰的力量穿透那大羅法域的自然封鎖,就已經是竭儘全力了,又哪裡有什麼餘力來和你們溝通?”角木蛟說著——這個時候,那些星君們才赫然是發現,這位壓服了諸多星辰,往日裡,幾乎不怎麼管事的星宿,此刻卻赫然是一副元氣大傷,動了本源的模樣。
言語之間,角木蛟看著這些星君,目光當中也有疑惑,無論這南海的戰局是否觸及大羅,可他們這些星君,在敖丙動身的時候,就已經響應了敖丙,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立場——既然如此,那彆說是有大羅下場了,就算是天崩地裂,他們這些星君們,也不該如此輕易的改變自己的立場才是。
怎麼那長生魔祖的身形,隻是一動,這些星君們,便立刻是畏首畏尾的,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這完全不是那些星君們往日的性格。
“尾火虎,你之出身,雖然和龍族不睦,但你何時,變得如此的朝三暮四了?”角木蛟看著那些星君——他還以為,這些星君們撤回力量,乃是被尾火虎所鼓動。
“不關我的事。”尾火虎說著,“無論如何,我等都是天庭之神,不該在司法大天君還在南海想持時,就棄其而不顧。”尾火虎臣下心神,身上有明澈的火焰燃燒起來,片刻的功夫,那火焰,就變得汙濁。
——這一下,眾多的星君們,都回過神來。
卻赫然是他們駕馭星光落入南海的時候,便已經是被那南海的長生魔瘴給影響了——而那長生魔祖顯化的時候,他們居高臨下的,看清了長生魔祖的身形,於是,他們的念頭,他們的心思,便已經是在不經意之間,被那‘魔意’所影響。
反倒是角木蛟他們,一門心思的隻想著要將那星辰的力量灌注到那南海當中,隻一門心思的享受著,自身力量在大羅法域當中摩擦所帶來的危機感,這反倒是讓他們沒有多想的時間,讓那長生魔祖的魔意,難以對他們造成影響——就算魔念滋生,但已經將自身壓榨到了極限的他們,卻也已經沒有多餘的心裡去響應那魔念了,如此,那魔念,便也隻好是隨之消散。
尾火虎這裡一動,其他的星君們,亦是紛紛返照自身。
隻片刻的功夫,各種顏色的火焰,便在這星漢之間燃燒起來——往日裡,越是心機深重,越是心思靈動的,那魔念,就越發的濃重。
到最後,都有一些星君,直接請來了太陽真火滌蕩自身,更有甚者,臉色大變的,徑直踏進了太陰,借助太陰的力量,將自身都給封凍起來。
“今日算是我等承了你後卿的人情,你且放心,我等這就重整星辰,往南海而落——待得南海局終,我等自會上門致謝。”尾火虎陰沉著臉,當即回轉自家的宿位,統攝麾下的星君們,催動自身的權柄,將尾宿的星辰,調和為一,然後朝著那南海落下。
……
“同明道友,怎麼忽地就不動了?”南海之外,有絕頂之太乙停下腳步。
而在另一邊,同樣是一位絕頂之太乙追過來,在他的身邊落下。
“我在想南海之局,還有沒有去的必要。”那名位同明的道人皺眉。
他乃是大羅之弟子——奉師命往南海配合司法大天君執掌旗幟,鎮壓星位,以封鎖長生之道果。
可現在……那長生魔祖,連祖龍道果都拿出來了,那他們還有必要去南海嗎?
那位司法大天君,還能信任嗎?
南海之局拖延三百年——要拖延局勢,最好的辦法,不就是通過南海的戰局坑殺了他們?
“當然有必要去。”後來的這位道人同樣看向南海。
“還請靈風道友指點。”同明道人低頭。
“若是司法大天君應了其約,我等便更是要趕往南海,從其手中接過令旗,免得其真的信手拖延戰局三百載,不是麼?”靈風道人目光淩厲。
南海當中的,豈止隻是敖丙?
還有敖丙手中所執掌的,寄托了三十六位大羅氣息的令旗——那更是要從敖丙手中拿回來的東西。
不然的話,萬一敖丙起了歹念,將這令旗托之於那長生魔祖,他們的師尊,豈不是要吃悶虧?
“何況,就算那司法大天君想要坑殺我們,除非是他親自動手,不然的話,便也得借助被南海侵染的那些生靈。”
“你我的實力擺在這裡,難道還能怕了那些輕易就被侵蝕的廢物?”
“也對。”同明道人略一思索,便是當即點頭。
南海之戰的重點,便在於三百年之約——隻要他們加緊攻勢,能在三百年之間結束戰局,將那三十六道令旗落下,使得長生魔祖被鎮壓,那任是長生魔祖和司法大天君有什麼勾連,也都毫無意義。
“如道友所言,若我等不去,那司法大天君,反倒是有光明正大的拖延時間之借口。”
“既如此,那就去逼一逼這位司法大天君。”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在我等麵前,有所算計。”同明道人說著,當即起身,加快了自己的遁光往南海而去,靈風道人,亦是緊隨其後。
其他從各個方向往南海而去的絕頂太乙們,亦是在各自的消息之下,加快了他們的遁光。
……
“掌教,該做決斷了!”在這些太乙們往南海而去的時候,南海各處的仙宗道統,同樣也在那長生魔瘴當中掙紮。
元炁網絡已經在天地之間存在了無數萬年,可謂是無比的穩定,那諸多的練氣士們,借助元炁網絡的溝通,比起任何一種傳訊之秘法,都要有效——在這元炁網絡之下,各種各樣的傳訊之法,都幾乎是快要失傳。
而在這南海當中,當那長生魔瘴漫卷的時候,非但是扭曲了此間的日月星辰的征象,更是在第一時間,就崩潰了那元炁網絡的溝通。
那諸多的練氣士們,還能借助元炁的存在,吞吐天地之元氣,施展各種各樣的神通,但那元炁網絡的溝通,卻是被徹底的封鎖起來——南海當中的練氣士們,也在這一瞬間,成為了聾子瞎子,完全不清楚在,和南海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更不清楚,那長生魔瘴的席卷,到底到了怎樣的程度。
前所未有的迷茫,在這些練氣士們的心頭湧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