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李素頓了一下腳步,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誰又在念叨我?!”他疑惑的揉了揉鼻子,然後快步的離開了先鋒軍大營。
……
“都明白接下來的任務了麼?”
李素抬眼淡淡地掃了一眼營帳裡的數十個人。
“為什麼……要讓咱們去守糧線?”
一個什長撓了撓頭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是咱們有誰做錯了事情嗎?”
“沒有誰做錯了事情,這是齊將軍親自下達的命令。”
“我知道大家更願意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糧線相比上陣殺敵,更為重要。”
李素輕聲說道。
“俺就是因為要殺羯羅人才來到邊關的,讓俺去守糧線,這簡直比殺了俺還難受。”操著禹州口音的魁梧漢子甕聲甕氣的說道:“俺不去!”
李素看了一眼這個人,有些頭疼。
魁梧漢子名叫王大勝,早些年曾跟著父母在邊關討生活。元康年間一次羯羅人的侵擾中,其父母雙雙殞命,他在父母的儘力掩護下才留下了一條命。最後捧著父母的骨灰回到了故土,禹州。
也由此,王大勝記恨上了羯羅人。回鄉之後靠著朝廷撥下來的恤銀經營了一個菜攤子,勉力維持生計,剩下大部分時間呢,他就自己摸索武藝,鍛煉身體,以期待能夠有一天為父母報仇。
直到這次聽說了一些小道消息,他直奔邊關。
而且,目前軍隊中大部分都是跟羯羅人有著血海深仇的人,在他們的眼裡,打羯羅不單單是國家大義,更為重要的是數之不儘的血海深仇!
“軍隊有軍隊的命令。”李素沉吟半晌,鄭重地說道:“想殺羯羅人並不一定要在正麵戰場,作為你們的頂頭上司,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糧線上能夠殺羯羅人的機會更多。”
“下去準備吧。”
李素沒有再給他們糾纏的機會,直接起身走出了營帳。
……
在李素帶人去糧線的時候,虞朝和羯羅之間的戰爭也正是拉開了帷幕。
真正的古代戰爭並非是電視劇或者書中所寫的那樣兩方各自出一位戰將交手,分出公母之後一方撤退一方追擊。雙方的見麵猶如碰到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一般,根本按耐不住那種急切想要報仇的情緒。
齊州平手裡的腰刀高高揚起的時候,兩股鋼鐵洪流就碰撞在了一起,整片戰場殺聲震天,血腥氣也迅速彌漫開來,讓這一片區域都籠罩上了一層紅色的霧氣。
騎卒相對,很明顯的,這些羯羅人更占上風,他們不光近戰能力突出,其射術也是遠遠的超過了虞人。因此甫一交手,成片的黑甲猶如割麥子一般掉落下馬。
對於這樣的情況,齊州平早有預料。
就在騎卒潰敗,羯羅人窮追不舍的時候,斜刺裡又衝出一道黑色的洪流,他們猶如一柄鋒銳無比的寶劍,生生將羯羅騎卒分割成了兩節,而潰敗的騎卒也在此時調轉了馬頭,將一部分羯羅人包在了口袋裡。
齊州平露出一抹冷笑,腰刀一揮,身後兩萬步卒猶如潮水一般湧了上去。騎卒和重甲的目的在於圍困,而這些步卒的目的就是屠殺了。
包圍圈之外的羯羅人看著一大批人被圍困,他們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的血性,一部分略微調整之後衝擊包圍圈,另一部分則是選擇用弓箭遠距離殺傷。
可是他們小覷了後來的萬餘騎卒。
這些騎卒雖然跟最開始的騎卒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一身黑甲。可是前者身上所穿戴的甲胄都是二十斤左右的輕甲,隻能勉強抵抗弓箭射擊,減輕傷害。可是後者則是邊軍中赫赫有名的熊軍!
他們一般身著七八十斤重的甲胄,不單單覆蓋了身體上的要害部位,就連關節,脖子,或是麵部都覆著一層甲胄。麵對這些弓箭,甚至是近距離的冷兵器搏鬥,都極其有效。
所以麵對羯羅人遠程的弓箭騷擾,他們連躲閃都不用,而那些衝上來的羯羅騎卒,他們也隻需要機械性的揮動著手裡的長刀……
“讓他們撤下來吧。”
“後來的這些黑甲騎卒,是虞人最為精銳的重甲騎兵。”
“硬碰硬,我們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
李素和眯著眼看著戰局輕聲說道。
一旁的鄭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老朽…也曾碰上過這些重甲騎兵,咳咳,這樣看來,虞人果然早已有了準備。”
“熙真還是有些不成熟啊……”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戰場上,羯羅人陸陸續續的撤了回來。
至於被圍困的千餘人,早已經倒在了地上,隻剩下一些戰馬孤零零的遊蕩……
一開始便收獲了豐碩的戰果,齊州平沒有選擇追擊,同樣將軍隊召了回來。在一定程度上,他們都是客軍,並不是很熟悉戈壁上的一些情況,而這些主場作戰的羯羅人在這一方麵有著先天性的優勢。
逐步蠶食才是最好的選擇。
……
黃風穀。
“剛開始就吃了敗仗,咱們該如何向國主交代?”
“又該怎麼向羯羅百姓交代?”
鄭熙真耷拉著臉,沉聲問道。
“國主那邊,老朽自然會將責任攬過來。”
“不過,一場的勝敗得失……算不得什麼,起碼沒有選擇主動出擊,還試探出來了虞人的一些底細。”
鄭老眯著眼老神在在的說道:“建功不是說要啃一啃硬骨頭麼?第二場,就交給鄭氏了。”
“希望鄭氏能夠給老朽給國主,給千萬子民一個完美的答複。”
……
邊關到黃風穀之間,綿延不絕的糧線猶如一條生命線一般,無數的民夫推著獨輪車,或肩扛,或手提,將一袋袋的糧草艱難的運往了黃風穀前線。
站在戈壁上向下看去,李素有些默然。
他能夠清晰的看到,一些民夫腳上起了水泡,肩膀都磨爛了,仍舊咬牙強忍著,在他們的身上,李素深切的知道了什麼叫做堅持。
他輕輕一夾馬腹,徑直衝下了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