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很高興,他升職了。
雖然隻是向上邁了一步,但是能夠短時間內升任百夫長,手下還管著一百多號人,這要是放在前世,妥妥一個割據一方的分公司經理級彆的人物。可在這個時代,百十號人根本算不得什麼。尤其是在即將發生的戰爭中,可能一個衝鋒就會死掉好幾個一百多號人。
即便如此他心裡也美滋滋的。
先鋒軍毫無阻礙的衝到了黃風穀前二十裡,在他們麵前的是連綿不絕的營帳,以及無數飄搖的土黃色旌旗。根據羯羅的習慣來說,每一麵土黃色旌旗都代表著一個百人左右的小隊,也就是一個百夫長小隊。
粗略看去,土黃色的旌旗大約有幾百麵。旌旗下,無數的羯羅騎卒肅穆而立,他們的臉上帶著激動、興奮、凶殘等的情緒,不足一而論。
黃風穀內。
數十個身穿獸皮,麵色粗獷的羯羅高層席地而坐,在他們的中間烈火炙烤著一隻剝了皮的羊,滋滋冒油。
“那些該死的大虞人已經到了黃風穀,侵擾我羯羅邊境,絕對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一個麵色凶戾的魁梧漢子直接卸下了一條羊腿,手裡鑲著寶石的匕首刀鋒閃爍,不過片刻,一整條羊腿隻剩下了骨頭,森寒的牙齒用力的咀嚼著大腿骨,油漬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口齒不清的說道:“如果你們不願意做啃骨頭的那個人,就讓我鄭建功來!”
一個老的不成樣子的老頭拿起水囊慢悠悠的嘬了一口,露出享受的神色,旋即說道:“黃風穀丟失了數十年,這樣的事不能再次發生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羯羅的勇士,也是國主最為信賴的心腹。”老人說著,喘息了一陣,枯如樹皮的麵皮皺成了老菊花,緩緩平複了之後,又道:“這些大虞人是我們羯羅共同的敵人,還希望大家可以齊心協力,將其打回邊關!”
話音落下,老人劇烈的咳嗽起來,短短的幾句話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荷。
鄭建功津津有味的咀嚼著腿骨,眼神中露出一絲鄙夷,低聲說道:“最信賴的人,還要給弄一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當監軍呢,什麼玩意。”
山穀裡本就寂靜,所以這句話清晰完整的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老頭雖然老的牙齒都要掉光了,但是他的耳力卻一點都沒有退化,反而還要比正常人強上許多。聽到鄭建功的話,他老臉古井無波,對於一些看向他的目光視而不見,隻是耷拉著眼皮喘息著。
他本就是國主不放心這些忠臣良將所派來製衡的監軍。而鄭建功一向是一根直腸通大腦的人,同時也是國主同宗族的戰將,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鄭建功所說的話。
眾人沉默了片刻,鄭建功旁邊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他環視一圈,沉聲說道:“諸位叔伯,大虞的兵已經到了黃風穀,咱們應該趁其立足未穩,一舉將其擊潰!”
“嗯,小子跟我想的一樣!”鄭建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丟下手裡乾淨至極的羊腿骨,胸脯拍的梆梆作響,“這活兒,交給我們鄭氏就行!”
另外幾個人對視一眼,短暫的視線交流之後,一個頗有儒將風範的中年人開口道:“虞人有備而來,貿然出擊實為不智之選。更何況,我們隻需要守住黃風穀便可,虞人長途跋涉,糧草未必能夠跟得上,隻要拖延一段時間,他們必然不戰而潰!”
“您說呢?鄭老?”
說罷,他笑吟吟的看向那個老人。
鄭老抬起眼皮,剛要開口說話,鄭建功卻咆哮了起來:“你李素和懂他娘的什麼行軍打仗!黃風穀曾經就是我鄭氏拿下來的,論了解,你們整個李氏綁一塊都沒有我了解這些虞人!”
輕蔑至極的話頓時讓幾個李氏的人麵色巨變,李素和饒是定力極佳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不過他仍是虛壓雙手,製止了躁動的同族之人,陰惻惻說道:“不管怎麼樣,做決定的還是鄭老,咱們都隻不過是提一個建議。”
“主動出擊聽起來固然不錯,但是我羯羅兵卒一定會有極大的傷亡,成與不成也是未知。”
“如果按照我的方法,不僅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羯羅兵卒的死傷,而且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拖到虞人彈儘糧絕!”
說完,李素和冷笑一聲,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他不光有十足的把握拖到虞人彈儘糧絕,同樣他也有十足的把握鄭老,或是在場大部分人同意他的方法。
羯羅地廣人稀,可戰之兵也並不多。這一次出兵,大多都是羯羅各大家族的豢養的私軍,每一個兵卒,他們都傾注了無數的心血。
主動出擊和被動防守的利弊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那些家族觀念深重的人,一定會同意他的法子。
十幾雙目光頓時都停在了鄭老的身上,等待著他做出一個決定。
鄭老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開口,“守住黃風穀吧。”
李素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挑釁似的看了一眼鄭建功,朗聲道:“李氏謹遵鄭老號令!”
“韓氏謹遵鄭老號令!”
“……”
除卻鄭氏之外,所有人都表態了。
鄭建功攥緊了拳頭,恨恨地看了一眼李素和,然後起身大踏步的離開了黃風穀。
……
先鋒軍大營。
“熊將軍的重甲軍靠上來了嗎?”
齊州平淡淡地問道。
“重甲軍已經在營內布防了,隻等羯羅主動出擊了。”一個親衛沉聲說道。
“嗯。”齊州平點了點頭,背著手看著潦草的地圖,“羯羅主要戰力皆源自於鄭氏,而鄭建功作為鄭氏第一悍將,勢必會趁我軍立足未穩之際主動出擊,隻怕……李氏會從中作梗啊。”
親衛沒敢接話。
過了一會,李素身著輕甲,匆匆走了進來。
“將軍!”李素恭敬地行禮。
“嗯,”齊州平背負雙手,輕聲問道:“手下的人都清楚了嗎?”
“有沒有什麼困難?”
“沒有,卑職謝過將軍厚愛!”
李素沉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