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一直都在留意京都的消息,關於蕭龍衍做過的那些事情,他也有留意。時至今日,他信得過蕭龍衍,卻也不是完全相信。“那你呢?為何千裡奔襲來青州找到我?難道就是為了護我一程?”蕭若溪看向李載的眼神有些複雜,她和以前很不一樣了。以前的蕭若溪,怎麼著那也是真仙人的模樣,道法高絕,超然物外。而今更像是墮了凡塵,雙眼蒙上了一曾陰霾。“我在尋一個答案,隻是不知該如何去化解,所以你最好彆招惹我,就讓我待在你身邊就好。”“這個答案,是和我有關嗎?”“算是,也不是。”“你們這些道門中人,就是喜歡說話雲裡霧裡,蕭若溪,這次本相回京,將會直麵蕭放,我不知道他有多難纏,但沈雲流和顧寒江都已身死,所以……你帶著蕭龍衍回長安吧。”李載眼神冷冽了幾分,也從未有過的認真。“稀奇啊,你不是一直想利用王兄和我嗎?如今我主動要求在你身邊做個護衛,你卻是要拒絕?”李載心神不定,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這得謝謝蕭龍衍啊,他有句話沒說錯,若我和他不是理想生了衝突,也許此生會成為摯友。”“做敵人,未必就不能是摯友,正如李沁棠和我,鬥了半輩子,她依舊願意舍身護我性命,算是……我欠她的吧。”“若是為了二姐,你還是走吧,犯不上。”李載暫時已經沒有心情和蕭若溪糾纏,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現在想想,他還是想給蕭龍衍一條活路。蜀地也好,長安也罷,這位名動天下的王侯,不該死於自己的陰謀詭計。而今,李載更多的心思,得放在蕭放身上。蕭若溪帶著幾分譏諷笑道:“如今你的手下還有什麼人可用嗎?想和蕭放掰一掰手腕,我能幫你。”“我知道你已經一隻腳踏入了地仙境,但我要做的事情,你多半看不慣。”“我可不是什麼仁善的小姑娘,我長安王府有這麼多人死在蕭放手裡,縱然那就是王兄給出去的性命,但他不會罷休,我也不會罷休。”看到蕭若溪心意已決,李載也不再多言。轉頭看向身邊護衛,“行蹤散出去這麼久,為何一直沒有動靜?”“回主公,咱們一路大張旗鼓回到洛陽,敵人有很多次可以下手的機會,眼下已經到了洛陽邊境,如果不出意外,前麵的清風觀會是一個埋伏的好地方。”“那就去清風觀。”蕭若溪不解,隨即問道:“既然知道清風觀很可能有埋伏,為何還要去?”“你不是在我身邊嗎?蕭若溪,我信你。”聞言,絕美道姑一愣,臉色生出幾分異常。在她看來,這句話的分量有些太過了,也超出兩人之間的關係。這種微妙的變化,讓蕭若溪本就不穩的道心,再次生出漣漪。隻不過此時李載不再理會她,等到馬車到了地方,直接前往清風觀內。清風觀也算是洛陽周邊較為有名的道觀,隻是此道觀雖奉道統,確實和道門沒什麼關係。果不其然,剛一到地方,就看到李載意料之中的人。陳朔,那位曾打過無數次交道的老太監,當初對他印象還不錯。這個人行事有分寸,更是大梁皇宮內,最有手段的大太監。“李相來了?”“你就這麼確定我一定會進來。”今日的陳朔,一身灰色長袍,披頭散發的模樣,好似一位看破紅塵的出家人。“老奴到底做了這麼多孽,以我對您的了解,隻要是想到我會來攔您,必然不會躲。”看到陳朔的那一刻,李載極力壓製自己的殺心。“這是洛陽,你覺得今日你我之間誰會死?”陳朔笑了笑,“誰死都無所謂,隻是想給李相一個交代。”“什麼交代?”“這些年在京都,李相也沒少給老奴送錢,老奴拿錢不辦事兒,反而還在關鍵時候害了尊夫人,就憑這件事兒,咱們之間就必須死一個吧?”李載眼神陰沉得可怕,“你覺得呢?”陳朔歎息一聲,隨即笑道:“早在令尊拜相之際,便命老奴盯著李家,這麼多年來,老奴不僅盯著老相,還一直盯著你,你可知,你能坐上這個相位,和老奴也有很大的關係啊。”這倒是讓李載有些意外,不過此時他可沒什麼心情和這老東西敘舊。“現在說這些,是想要化解恩怨嗎?”李載帶著幾分譏諷的語氣。“李相,老夫隻是想說,這麼多年來,你都活在老夫的眼裡,你是個什麼人我再清楚不過,你深愛林素素,無論你偽裝得多好,這一點都不會改變。”聽聞此言,李載相信了對方是一隻在監視自己。可他所了解的那個李載,乃是原身,他並不算了解自己。“是嗎?你就如此確定?”“現在不太確定了,李相,老奴發現,從你拜相之後,你就有些不一樣了,若是以前的你,絕對寫不出那般驚才絕豔的詩句,若是以前的你,也絕不會成為大梁的威脅,可不止為何,我總覺得你不是那個老奴看著長大的少年,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這還是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人差點道出自己穿越的真相。不過李載不在意,因為自己本就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很多細節和習慣都保留了下來,這麼久以來,就連身便的姐弟都沒有察覺異常。所以李載笑了笑說道:“人都是會變的,若非坐上這個位置,我也不知老爹曾經那麼幸苦呢。”對於權力能改變一個人這種說法,陳朔似乎也能接受,但他心中的疑慮依舊沒有打消。“是嗎?看來權力果然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性,李文若,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這些年你給老奴的錢,老奴都沒有亂花過,看看這清風觀,每年布施的錢都是老奴給的,其中也有李相給的錢,如此以來,您心裡是否好受些?”陳朔神色平靜,而李載根本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