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秘書帶著趙醫生先一步趕到。一同來的,還有一群穿著防爆服的保鏢。
門一開,以為是徐槐庭遇襲的保鏢們訓練有素衝進來,準備第一時間控製歹徒,確保他們的金主爸爸的安全。
目光轉了一圈,最終齊刷刷落到地上慘兮兮的少年身上。
歹徒?這個?
本來就看不見,對聲音格外敏感的葉滿受驚地往後縮了縮,他一動,徐槐庭為了他少虐待自己分分鐘腫成豬蹄的爪子,下意識用了點力氣收緊。
這一緊,被捏疼了的葉滿嘶地抽了口氣,眼淚撲簌簌落下,嘴裡還在說著:“徐先生,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嗚嗚”
這場麵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保鏢們看看徐槐庭,再看看另一個臉上帶著淤青,淒淒慘慘,柔弱無依的少年,一時間瞳孔震了震。
這這,撞上老板強搶良家婦男的現場了?
對方不從,老板凶神惡煞地把人家暴揍了一頓?
嘶!好凶殘!
連陳秘書都忍不住多看了葉滿兩眼,池小少爺雖然是徐先生最討厭的那種,喜歡背地裡使壞的陰險狡詐之輩,指不定乾了什麼惹怒了徐先生,可對著一個瞎子,還是長著這麼張臉的瞎子都能下得去手,論狠,果然還是自家老板更狠一點,倆人根本不是一個level。
內心腹誹著,也不影響陳秘書很有職業素養的開始清場:“這邊沒異常情況,你們先出去外麵守著吧。”
想了想,又補充道:“記得彆讓任何人進來。”
陳秘書一如既往的辦事牢靠,徐槐庭心裡卻莫名有點堵。
他能說他什麼都沒乾,全是眼前這小瞎子自己把自己弄成這樣的麼?
察覺到周圍人異樣目光的徐槐庭頂了頂上牙膛,笑了。
人在無語的時候就會很想笑。
他名聲不好,葉滿又擺出這幅樣子,誰看都覺得是他欺負人。
連把葉滿放的狠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的池玨,都忍不住道:“徐先生,小滿冒犯您是他不對,我替他跟您賠罪,您彆跟他一般見識。”
說著,還欲言又止地看了兩眼徐槐庭抓著葉滿的手。
真是好些年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往他身上潑臟水了,彆說,冷不丁來上這麼一出,徐槐庭還品出了點憶苦思甜的懷念來。
看著那頂著張無辜可憐臉的人,徐槐庭手指碾了碾,無聲冷笑。
西裝革履的男人叉著膝蓋,大刀闊斧蹲在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兄弟倆麵前,不僅沒鬆手,反而把人往自己這扯了那麼一下,看到心機小瞎子白淨的臉上慌亂懼怕一閃而過,心頭才總算解氣舒暢幾分。
徐槐庭懶洋洋開口:“誰的錯,誰負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會準備跟我說,他還是個孩子吧。”
他這麼說,葉滿臉上表情更慌了,還要往池玨懷裡靠。徐槐庭故意把他往自己這邊扯,不讓他躲,咧嘴一笑就是威脅:“放心,我不為難人,你傷好了,我等你親自找我登門賠罪。”
這哪裡是不為難人?這分明就是要為難到底了!
彆說葉滿慌。
這下池玨也慌。
誰看徐槐庭這樣不慌?
「宿主,申請下來了,你——」
係統一個吸氣的大動作。
「誰揍你了?」
「不對,啊啊啊,你乾了什麼!劇情怎麼崩了!」
葉滿悄悄縮了下脖子。
對,對不起嘛。
一直在廁所裡待著不是事。
葉滿被帶去貴賓休息室處理傷勢,徐槐庭全程不輕不重地掐著他的手腕,無情鎮壓了他那點不情不願的掙紮。
池玨悄悄安慰他:“徐先生不會真跟你計較這麼點小事的,彆怕,先讓醫生幫你看看手,一會爸媽和大哥就過來了。”
說完還摸了摸他的腦袋。
葉滿內心忐忑地被拉進休息室。池玨想跟進去,被陳秘書禮貌攔下。
陳秘書不好意思道:“池二少,這間是先生專屬的私人休息室,裡麵有些東西涉及隱私,不太方便您進去,見諒。”
池玨皺了下眉,頷首:“我明白。”
既然說了是徐槐庭的私人空間,保不齊裡麵有名下集團什麼機密,池玨是不太方便進。
葉滿就沒關係了。
他看不見,就算能看見,憑他學曆也看不出花來。
陳秘書禮貌請池玨去隔壁房間等待,池玨拒絕了。
“我就在這等就可以了,有什麼情況,隨時叫我。”
身後傳來急促腳步,“池玨!”
孟曜聽說池玨和徐槐庭走在一起,擔心徐槐庭找人麻煩,急匆匆趕了過來。
陳秘書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一下,並未多言,轉身進屋時,在徐槐庭身邊低語了兩句。
“孟少怕是還沒死心。”
到底是自己親外甥,腿長在人身上,揍兩頓教訓一下無所謂,總不能真給人打瘸了關起來。
徐槐庭思量著,灰眸落在沙發上的少年身上。
自己外甥解決不了,不如從池家人這邊入手。
池家都是腦子清醒的人精,沒什麼漏洞可抓,不過現在多了個葉滿,一個活生生擺在這的巨大漏洞
不怕他貪,不怕他心思壞。人有所求,才好掌控在手裡。
葉滿正伸著手給醫生檢查,另一隻手緊緊摳著沙發。
趙醫生捏捏他的手,溫聲問:“這疼嗎?”
葉滿點點頭,揪著沙發的手攥得更緊。
趙醫生:“沒事哈,問題不大,有點骨折,我給你治一下就好了,對了,你跟徐先生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啊?”
葉滿弱弱道:“沒,就見過兩麵。”
趙醫生繼續輕鬆調侃:“我可不信,才見過兩麵你一受傷就著急忙慌把我找來?我可不是一般的醫生,咱那也是槍林彈雨走來的,一路從南美跟徐先生跟到赤道,軍醫知道不?”
徐槐庭眼看著小瞎子慢慢放鬆了警惕,被趙醫生描述的內容吸引住了注意力,一臉單純認真的搖頭:“短劇上聽——”
手腕哢噠一聲。
趙醫生瞬間恢複冷漠:“行了,等會打個石膏,傷筋動骨一百天,拆石膏前彆用這隻手拎東西,沒事了。”
葉滿迷茫呆滯地睜著眼睛,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剛才好像疼了一下,但是沒來得及喊就結束了,現在再喊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他抿了抿唇。
一看他這委屈表情,陳秘書立馬看了看四周,想找找有沒有糖,他三大爺的大兒子的小女兒被騙到醫院打疫苗就這表情。
徐槐庭也以為他要哭了。
他分明看見葉滿眼眶紅了。
但葉滿沒有哭。
葉滿很認真的配合著醫生的動作,乖巧道:“謝謝醫生,麻煩你了。”
剛才哭得跟什麼似的,這會該他哭,他又不哭了。
骨折拔伸牽引複位,能讓一個大漢疼得鬼哭狼嚎,葉滿卻就那樣輕描淡寫,仿佛無事發生一樣過去了,沒喊沒叫,眼淚也沒掉。
打完石膏,葉滿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
除了手,身上也疼,肚子之前被撞那一下也開始隱隱作痛。
他在腦海裡懨懨地把係統不在時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統哥,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停!手!手彆亂動!」
係統顧不上劇情的問題了,它一個沒盯住,葉滿就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天知道它一回來看到葉滿的慘狀心臟都停了一秒。
葉滿卻根本不在乎傷不傷的,還在跟他打商量:「我可以彌補這次的失誤。」
係統提心掉膽盯著他:「你惡毒炮灰人設都崩了,彆說劇情了!你先彆想那麼多,先老實把傷養好再說,你就不知道疼麼,還想著搞事!」
哪有惡毒炮灰找主角茬還能找錯人的!
葉滿低了低頭。
疼的。怎麼不疼呢。
可是任務還沒有做完,他錢還沒拿到手。
葉滿重新抬起頭,認真說:「沒有崩,我能挽回。」
係統:「?」
“徐先生,”安靜的房間裡響起葉滿平靜的聲音,“我私下欺負池玨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彆人?”
“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拆散孟曜和池玨。”
葉滿一板一眼的說:“你那樣強行逼他們分手,到最後隻會讓他們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難舍難分,這樣是不行的,但我有辦法。”
徐槐庭看著眼前認真跟他談判的少年,沒問他什麼辦法,而是問:“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想要什麼。”
他要挽回自己惡毒炮灰的人設,要做好係統任務,拿到係統給的錢。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不,靠演的,太難了。
亦真亦假才最難分辨。
葉滿閉了下眼睛,再睜眼,單純可憐都不見了。
少年陰鬱地耷拉著眉眼,慘白的唇揚起一抹透著哀怨森然味道的弧度。
他像是被一場充滿泥土和黴菌味道的大雨兜頭淋下來,明明渾身乾爽,卻無端讓人覺得有濕漉漉的水從他頭發上成股擰落,那水打在他的眉骨上,單薄的眼皮上,又從鼻尖滾落到領口裡。
那雙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一旦他靜靜地不說話,就會顯得更陰沉幽暗。
“我要搶走池玨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也要他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他歪了歪腦袋,惡劣暢快的笑,“孟少是他最大的依仗,要毀掉池玨,就不能讓孟曜一直在他身邊,徐先生,我們目的一致,不是嗎?”
你要問他池玨過得不好,他能獲得什麼好處?
“沒什麼好處,”葉滿回答,“對不起哦,徐先生,我這人就是單純心思歹毒,見不得池玨好,沒彆的。”
他不需要做什麼,隻要把自己真實的一麵不加掩飾地暴露出來,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惡毒炮灰立在眼前了。
陳秘書歎為觀止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眨眼變了副麵孔。
之前的樣子果然都是裝的,還真讓先生說中了,池小少爺還真是個心思深沉的人!
徐槐庭的視線從葉滿的臉,移到打了石膏的手,最後看向他的眼睛,嗤地笑出聲。
“那你現在歹毒一個給我看看。”
啊?
安靜了兩秒,係統聽見了葉滿哽咽的聲音。
「他不講理。」
「怎麼還帶臨場加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