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
敲門聲過後,門內傳來大叔洪亮的嗓音。
談越大聲回應:“是我,之前過來的那個學生,有點事情想要請您幫忙!”
門嘎吱一聲從裡麵打開了,開門的並不是大叔,而是大叔的妻子,她依舊用那種十分熱烈的眼神看著談越。
現在是飯點,但是談越沒有回李阿婆那,這是主動送上門來的獵物,總不能讓她放手吧。誰讓李阿婆人老昏花,可怪不得她搶食。
“啊啊啊……”
大嬸裝著啞巴,手上的動作很是熱情,但是談越避開了大嬸拉自己的手。
他不喜歡彆人對自己動手動腳的,而且大嬸已有家室,應該懂得避嫌才對。
見談越往後走了兩步,大嬸手往院子裡扒拉,那揮手的動作堪比搖花手。
她熱情的招呼著談越,大叔在一旁用蹩腳的普通話翻譯:“你阿嬸隻是想邀請你進來吃飯,正好我們剛做了很多。”
大叔笑眯眯的誘惑談越:“我們殺了兩隻雞,蒸了臘腸,還炒了筍,飯菜香著呢,李阿婆家可吃不到這麼好的菜呢。”
寨民在一致對外的時候是很團結的,但是他們同時也存在著競爭關係,優質食材和寄體大家都想要,那麼在規則範圍內,當然是各憑本事了。
院子門大開,因為停了雨,再加上人多,大叔家搬了一張大圓桌放在外麵,可以看到桌子上擺了七八個菜,每個菜的分量都很大。
飯菜散發著濃鬱的香氣,看上去菜色也很正常,就像是大叔說的有雞有臘腸……
四對情侶都跟自己的戀人坐在一塊,一個個伸著筷子夾菜,他們看起來吃得很開心,一塊又一塊的肉往嘴裡送,嘴上手上都沒有半點停歇。
談越又看了一眼大叔和阿嬸的手,兩個人的手就是那種很樸素的勞動人民的手,有厚厚的繭子,皮膚比較粗糙,一黑一白,兩雙手都乾乾淨淨的,指甲也是光禿禿。
但是談越還是婉拒了這對夫妻的好意,他甚至就沒有打算進院子裡,隻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還是沒看到導遊和司機。
“昂叔,你知道我們團的導遊在哪嗎,我打算不在李阿婆家住了,得和她說一聲。”
李昂當然知道:導遊和司機這會兒應該在寨老家缸裡呆著呢,穿越兩界通道把這些人帶回來,需要修補之後下次才能繼續。
李昂並不願意便宜了寨老,開口勸說談越:“先到我這裡吃頓飯,吃飽了我帶你去找導遊。”
飯裡放了蠱物的卵,他家的蠱喜高溫,不怕火,更何況他們還是在飯熟之後才把卵放進去的。不會失活。
隻要自己的卵進了談越的肚子,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就會成為他們孩子的孵化皿。
夫妻倆一直在尋找自己孩子的容器,但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滿意的皮囊。若是能成功把孩子孵出來,組成一家三口,他們和寨長也不是沒有一敵之力。
現在是這些外來者進來的第一天,規則壓製的力量還在,他們不能強來。
而且獵物心甘情願的程度也會影響蠱物的融合效果,倘若能誘騙成功,李昂夫妻兩個並不願意強行把談越捆起來。
談越仍然搖了搖頭:“我不打擾你們了,既然村長他們在忙的話,那就勞煩待會兒導遊來找的時候,請你們幫忙說一聲好了。”
談越並沒有向大叔提到自己的男朋友,也沒有打探關山的過去。
目前這個階段,他和關山彼此都不夠了解,要是到後期大家互相了解之後,他樂意聽到彆人口中關於關山不同尋常的一麵。
而且他也不知道關山和寨子裡其他人關係好不好。萬一大叔跟關山關係不和,有什麼仇怨呢。談越可不想聽任何一個人說自家男朋友的壞話,他就是這麼一個幫親又幫理的人!
談越轉身離開,剩下夫妻兩個不甘心地看著他的背影乾瞪眼。
做妻子的麵容都扭曲起來,臉上的麵皮浮現蠱紋,原本位於心臟的母蠱也開始翻滾,這讓她的臉都變成紅色,頭發往上翹——那哪裡是什麼頭發,每一根都是細小的發蠱。
母蠱在叫囂著自己的渴望,發泄著不甘。它要繁衍,要把子蠱產在那個絕佳的優質培養基中!
李昂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對方安靜下來:“再等等,頂多再等六天。”
那輛公交車是不可能帶著這些遊客離開的,反正他們都等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麼幾天。
再等六天,規則對他們的影響就接近於無,而通道再次開啟,需要足足一個月,這些弱小的人類是絕對不可能從寨子裡逃離出去的!
蠱蟲翻滾半晌,女人豎起的頭發垂落下來,臉上詭異的潮紅逐漸褪去,她到底還是走回去,盯著那八個遊客。
和做黑暗料理的李家阿婆不一樣,圓桌邊上圍著的8個客人,不停的把食物往自己的嘴巴裡送。
甭管是平日裡天天叫喚著減肥的蘋果臉姑娘,還是本身飯量就很小的女老師,今天都已經吃一口氣吃進尋常兩倍飯量的食物,而且她們還在不停的吃。
哪怕這食物很美味,這樣子的吃法也很不正常,可是8個人之中好像沒有人察覺,那幾個男人吃相更是誇張,貪婪進食的樣子像是一頭頭餓狠了的公豬。
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專注在麵前的食物上,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談越的到來。
談越依舊遲鈍得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在他看來這個寨子沒什麼奇怪的地方:風景秀美,寨民們都十分熱情好客,除了李阿婆不太愛衛生,寨子裡信號差,沒網絡這兩個缺點,其他全是優點。
談越背著自己的牛仔背包朝著龍神廟的方向走,短短幾分鐘就站在了關山“家”門口。
他又對著手機的攝像頭理了理頭發,把衛衣的帽子擺正,裡麵那件襯衫的領口褶皺細致的撫平,這才曲起手指,不輕不重的敲了三下房門。
談越清咳了兩聲,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在比較洪亮的時候又顯得語氣禮貌:“請問關山在嗎?我是談越。”
因為之前也沒有問過關山家裡的情況,談越下意識認為後者是跟父母住在一塊,為了能在未來的嶽父嶽母麵前留下好印象,他多多少少都要注意一點形象。
門嘎吱一聲從內裡開了,談越站在門口處,可以看到倚在回廊上的關山。
少年本就生得十分貌美,之前站著的時候還不明顯,現在盤坐在那,兩條又細又長又白的腿就特彆明顯。
談越的耳朵今天又紅了,眼神不自在的向上看,努力的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關山臉上。
他的男朋友真的好好看啊,這張臉對他來說是真正意義上的秀色可餐,光看著都能多吃幾碗飯。
“咕咕咕……”
有什麼東西咕咕叫起來,他不好意思的捂住如擂鼓一般的肚子。在車上的時候沒胃口,下了車到現在自己都沒吃東西,身體已經在饑腸轆轆的抗議了。
容貌清俊至極的少年可憐兮兮地說:“好阿山,我和李阿婆鬨了點小矛盾,你能暫時收留我一段時間嗎?我很好養的,吃得不多,打地鋪也可以的。”
關山睨了他一眼:“進來吧。”
既然是祂的所有物,圈養在祂的地盤,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好耶!”談越小小的歡呼出聲,像是生怕對方後悔,立馬大踏步的走進院子裡。
他在關山身邊坐下,小聲問:“阿山,我要住哪?是和你一起住嗎?叔叔阿姨他們在不在?”
他口中的叔叔阿姨就是關山的父母。
關山說:“我沒有父母。”
他說的是字麵意思,畢竟他又不是人,詭異繁衍的方式和人不一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談越以為自己戳中了關山父母雙亡的傷心事,連忙道歉。
“那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他看著院子裡的風景,好像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痕跡。
“隻有我住。”其實還有很多他養的小寵物,但寵物又不是人。
談越的姿態瞬間放鬆了不少,畢竟在他看來,男朋友關山是自己人。
他抓住關山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好餓,肚子都要餓扁了,阿山,你家裡有沒有東西吃?”
關山點評了一句:“白癡。”都不知道吃飽了再過來,要是沒有他,這個弱小的人類估計能把他自己餓死。
談越一臉委屈:“我不白吃,我可以把我的錢都給你。”
他從背包裡取出錢包:“我的現金都在這裡,山裡沒信號,沒法轉賬,對了,我的身份證好像也在你那。”
他是把自己整個人都抵押給關山了,怎麼能算白吃!
關山起了身:“廚房有材料,你自己做。”
作為神明,隻有信徒竭力供養祂,祂是絕對不可能伺候談越的。
談越把包放進房間裡,跟著關山到了廚房。
廚房裡乾乾淨淨的,一塵不染,家具齊全,還有不少糧食袋子,雖然沒有現成的食物,但是米麵柴油這些都很齊全,還有各種臘味和雞蛋、鴨蛋……
談越挽起袖子:“我來做飯吧,阿山你幫我燒火,先煮碗麵墊墊肚子。”
關山詫異地看著談越,顯然不明白這個信徒為什麼如此膽大妄為的支使他乾活。
談越已經開始準備食材了,非常自然的詢問:“阿山你吃不吃辣?喜歡吃口味清一點的還是淡一點的?”
就這麼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關山肯定沒吃,所以他要做足兩個人的份。
神明對食物並不挑剔:“都可以。”
關山在背對著他的談越身後打了個響指,灶台裡的火焰便熊熊的開始燃燒起來。
在嘗了談越做的肉醬麵之後,關山吃麵的速度明顯快了幾分。
自己做的食物能夠被喜歡,談越眉眼彎彎。他一邊大口吃麵一邊說:“這個麵條還是簡單了點。待會兒我再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彆的食材,晚上我給你做大餐!”
“剛好院子裡柴也不夠用了,下午我給你劈柴吧。”
他並不打算厚顏無恥的吃男朋友的軟飯,那麼就用勞動來換取食物。
關山雖然不講話,但是一直默默的傾聽著:優質食材,這個寨子裡,他記得寨老家有不少優質食材。
空空蕩蕩的櫃子裡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不斷的被新的食材填滿。小院子裡也不斷堆積新的柴火,慢慢的堆積成一座小山。
李阿婆家養的活雞悄悄少了幾隻,中年男人正在劈柴,但是不管他怎麼劈,柴火始終都不見多。
而寨老家,看起來乾瘦的老人辛辛苦苦的把保養好的人皮全部拖出來,一個個掛在了房梁上晾曬。
為了這個原因,他甚至耽擱了日常的進食。詭異也是吃肉的,人類這種高級血食不是時時都有,所以他們的日常飲食和人類有百分之八十重合的部分。
隻是進到廚房的時候,寨老那雙眯縫眼瞬間睜成了杏仁眼:他這段時間以來攢下來的好貨,平日裡都舍不得吃的臘肉、火腿,竟然全部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