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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米特裡達梯藥方 (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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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弗魯瓦看著塞薩爾拿起了錢囊,係在了自己的腰帶上,滿意地頷首,作為一個老騎士,他最不耐煩的事情就是和蠢人說話,無論是騎士團裡的,還是騎士團外的。

他注意到這孩子在收好錢囊後,仿佛還有什麼話要對他說:“還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嗎?”他一時間想不到,換做他,最大的事兒就是離開聖十字堡那個被詛咒的地方。

“我有一個仆人,”塞薩爾說,“我在聖墓大教堂做苦修的時候,他在我身邊做護衛。”

“然後?”

“他是一個流浪騎士,但有姓氏有來曆,他來到聖地已經有好幾年了,一直想要加入十字軍但沒能成功。”

“你想讓他加入我們?”這有點難,若弗魯瓦蹙眉。

怎麼說呢,聖殿騎士團才成立的時候,幾乎隻要是騎士就能入團,但五十年後的聖殿騎士團已經是一座黃金的聖殿山,不再需要人來為他們增光添彩,加入的人反而能夠從中得到不少好處。

所以,想要加入騎士團,比加入教會更難,要麼有權力,要麼有錢財或是領地,總之不可能是個毫無依仗和背景的流浪騎士。

“他沒有那麼大的奢望,”塞薩爾說:“隻要能讓他在聖殿騎士團修行一段時間就行了。”

若弗魯瓦挑眉:“一段時間?”

“1月6日之後他就會離開。”

“你的王子殿下知道嗎?”

“不知道。”

若弗魯瓦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而後這個笑容又變得輕快了起來:“這很好,”他佩戴著鏈甲手套的手越過桌麵,重重地落在了塞薩爾的肩膀上,頓時這個空間就變得更加黑暗和隱秘了:“或許是你太小了,或許是鮑德溫太小了,你們都還沒有意識到一個國王,一個擁有無儘權力的人會扭曲成什麼樣子?

你敬愛你的主人,這點值得尊敬,而在這個基礎上依然能夠保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和行為準則,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事情,總有些人,就像是頭固執的豚鼠,不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決不罷休。”

他坐回到椅子上:“你說的是那個一直跟隨在我們身後的黑衣騎士嗎?我答應了,你把他叫進來吧。”

“您發現了?”

“從吊橋那兒就發現了,他很聰明也很靈巧,但我是基督的戰士。”若弗魯瓦指了指自己的頭,“要和那些猶如狐狸一般狡猾的撒拉遜人打交道,不夠警惕怎麼行呢?”

塞薩爾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欽佩之色,若弗魯瓦見了,心中頓時一陣舒暢。要知道,一個孩子若是顯露出超越了同齡人,甚至成年人所能擁有的智慧,確實會讓人感到歡喜,但同時也不免會有幾分挫敗。

能讓他露出這個年齡的孩子應有的表情——若不是擔心喝醉,聖殿騎士幾乎要再叫來酒館老板,加買幾大杯啤酒,痛痛快快地豪飲一番。

朗基努斯一早就等在酒館外,塞薩爾一叫,他就跑了進來,一見到塞薩爾和那位身著白罩袍的騎士老爺的神色,他就知道事情談妥了,他立即想要跪下來,想要親吻若弗魯瓦的鏈甲手套,但被他一把拉住了:“兄弟間相互鞠躬就行。”

“正好後勤總管有和我抱怨過缺少整理倉庫的人手,”若弗魯瓦說:“你有一個我所信任的擔保人,我希望你能受得起他的信任。”

“我絕不會辜負他對我的期望。”朗基努斯誠懇地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

“您可以先稱呼我為朗基努斯,我在來之前發了誓,在我做出一番事業前——至少要砍下三個撒拉遜人的頭,我才會拿回我原先的姓氏和名字。”

“那麼說你還挺幸運的,”若弗魯瓦撫摸著乾淨的下巴:“給他一個金幣,讓他去刮掉胡子,換身乾淨的罩袍,好好做,”他對朗基努斯說:“如果你做得好,說不定有留在騎士團的機會呢。”

朗基努斯卻說:“能夠站在天主的騎士之中,就算隻有短短的三天,對我而言也是足以宣講一生的榮耀了。”

若弗魯瓦嗤了一聲:“聖殿騎士團從什麼時候那麼不招人喜歡了?”但在心底裡,他又確實更喜歡如塞薩爾以及朗基努斯這樣的人——沒有一聽見可以介入聖殿騎士團,就立即露出一副歡天喜地,迫不及待的貪婪模樣——這是一種相當矛盾的心理,卻又很真實。

他沒有多說,直接擺擺手,走出酒館,朗基努斯看向塞薩爾,塞薩爾點點頭。

他們上了馬,朗基努斯努力不讓自己發出笑聲。他自打見了這個綠眼黑發的男孩,就沒見過他有失態的時候,就算是遇到刺客,就算是麵對成百上千的窮苦的朝聖者……

但今天,塞薩爾騎著他的小馬卡斯托,一下子矮了他們一大截,說不出的……可愛,朗基努斯這才有所察覺,他追隨的這個主人,還是個孩子呢。

“這是怎麼了?”若弗魯瓦咕噥道,他們經過的那條街道原先就很擁擠,現在更是水泄不通,他今天為了和塞薩爾說些推心置腹的話,又沒有帶上侍從——朗基努斯見了,立即下馬,提起劍鞘抽打那些遲鈍的人群,“提醒”他們讓開一條通道。

“他們抓住了兩個意圖破壞集市的人。”若弗魯瓦隱約可以看見一些晃動的人影和動作,猜到了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集市裡總有一個空地,用來公開懲罰那些逃稅或是售賣假貨的商人,之前那兩個售賣壞葡萄酒和死鳥的商人,一個還在喝他的酒,身上已經被凍得發紅,另外一個也還在吃他的死鳥,而在他們中間,又多了一個女人。她衣衫襤褸,跪在地上,兩個人正在為她掘一個坑,準備活埋她。

市場監察官也看到了白罩袍與紅十字,他急忙揮散人群,叫他們等會兒再來看熱鬨。

這個時候破壞集市的罪名是很重的,男人會被絞死,女人要被活埋,隻是當塞薩爾騎著小馬卡斯托經過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抬起頭來瞧了他一眼,塞薩爾隻是一怔,一直關注著他的若弗魯瓦就察覺到了:“你認識她?”

事實上若不是塞薩爾的記憶力很強,他也不太會記得這個女人,畢竟這時候的窮苦之人多數蓬頭垢麵,容貌醜陋,“她就是那個孩子得了病的女人。”

若弗魯瓦笑了笑,原來她就是那個修士希拉克略安排的特殊演員,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不知道希拉克略和阿馬裡克一世會不會後悔,他看向塞薩爾:“你要救她嗎?”

“發生了什麼事?”塞薩爾問道。

說起來也沒什麼複雜的,隻不過這個伎女與客人發生了一些糾紛,推搡中,伎女跌倒在攤子上,那個攤子又恰好是賣染料的,這下子所有的貨物都跌在地上,隨著打碎的罐子流得到處都是。

這個女人雖然是無心的,但她賠償不起商人的染料,就隻能按照故意破壞集市來判。

染料商人也在一旁抱怨,他也不是非要看著一個人喪命,隻是他的染料都摔壞了,沒有人賠償,他的買賣也徹底完了,他傾家蕩產,又有誰來憐憫他呢?

塞薩爾看了一眼那個空蕩蕩,東歪西倒的攤子,泥地上確實流淌著不少黑色、白色、綠色和黃色的染料,雖然沒有昂貴的紅色,靛青色和紫色,但這筆錢肯定不是這個女人能支付得起的。

他還在遲疑,但此時終於有人認出他來了,馬上就有人說,願意為這個伎女繳納罰金,那個染料商人也立即一改頹喪之色,不再為那些染料哀悼,隻要這位虔誠的好人願意給他身邊的幾件飾物賜個福就行。

若弗魯瓦低聲笑罵了一句,這個商人還真是機靈,這幾罐子染料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三個銀幣,經過“小聖人”賜福的聖物,隨便哪一件拿回歐洲,加上故事都能換到一兩個金幣。

塞薩爾沒有答應給他的飾物賜福,而是賠償了那些染料,就在人群聚集起來之前迅速地離開了。

市場監察官也得感歎這個伎女的運氣真好,他掏出幾個銅幣給了挖坑的人,厭煩地揮手讓他們——連同那個女人一起滾蛋,那個女人飛快地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她聽見正有人在責備她居然沒有感謝聖人,感謝天主,真誠地懺悔自己的罪過。

但她知道那家夥根本不是什麼聖人,她還有她的孩子,都是雇傭來表演給其他人看的,她的孩子根本沒有痊愈,或者說她也不想養他,那顆椰棗都被她自己吃了,她想要活著。

他叫什麼來著——哦。

塞薩爾。

————————

艾蒂安伯爵在諸聖孩童日啟程的,雖然阿馬裡克一世真心實意地挽留他再留一段時間,但,伯爵已經知道,阿馬裡克一世正準備在1月6日為王子鮑德溫舉行“揀選儀式”。

嘿!他用他的膝蓋想都知道那天絕不會安安靜靜,順順利利地度過,作為一個外來者,誰知道又會不會有什麼陰謀降臨在他身上?特彆是他已經知道,他的敵人不但壞,而且蠢,還肆無忌憚的時候。

直至離開,他都沒有再見過塞薩爾,不過塞薩爾也很難再記起這位伯爵先生了。

在“揀選儀式”前最為重要,最為關鍵,也最為致命的一項準備來了。

這是一樁隻在上層人士中流傳的秘密。

“揀選儀式”隻能在教堂裡舉行,而普通的教堂,失敗的幾率很大,想要“被選中”,最好還是能夠在那些藏匿了真正的聖物,得到過羅馬教會的認可,有國王,領主與無數信眾頂禮膜拜的大教堂裡舉行儀式。

接受考驗的孩子在儀式開始前三天就需要齋戒,每日沐浴,定時祈禱,而後跪在祭壇前,默念主禱文,直到感受到聖人或是天使的降臨,祂們會指引他們走上應行的道路,賜予他們超越凡人的能力。

在孩子們走進教堂之後,整整一個晝夜,在被“選中”前他們都不能再走出來,走出來就是“揀選”失敗,之後也不可能再有舉行“揀選儀式”的權力,就算你是皇帝或是國王唯一的兒子也不能。

但這樣也有了個問題,那就是,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夠如鮑德溫或是塞薩爾這樣性情沉穩,善於忍耐的,彆看“揀選儀式”的年齡上限是十四歲,多得是亞比該之類的蠢貨——那麼,當貴人們想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當然就會手段百出。

其中最普遍的一種方法就是使用藥物。

刺激,安撫,振奮,控製……不過能做到這點的修士並不多,要麼是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要麼就是用量過多,或是炮製過度,讓服用者一命嗚呼……

“它被叫做米特裡達梯藥方。”希拉克略舉著一個玻璃小瓶給鮑德溫,還有塞薩爾看,這個瓶子隻有手指那麼長,肚子鼓起,能夠容納三盎司左右的藥劑,“這個名字來自於一個傳說,在公元前120年,本都國王為了慶祝王子的誕生日,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而在這場宴會上,米特裡達梯五世中了毒,死在了賓客與自己的兒子麵前。

這是米特裡達梯六世一生的夢魘,他畏懼自己也會被毒死,於是就雇傭了一些醫生,為他製作毒性較小的毒藥,每天服用,希望能夠以此來逃開毒藥的威脅——他做到了,雖然這造成了本都覆滅時,他服毒自殺沒有成功,不得不讓侍從殺死自己的悲慘結局。

米特裡達梯六世死了,他的王國也滅亡了,但這張藥方還是留了下來,據說,埃及女王克裡奧佩特拉用過它,尼祿的母親小阿格裡皮娜也用過它,埃及的養蛇人也用過它。

我從我的老師那裡得到這張藥方,而後在之後的十幾年裡加以優化與精進,而它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也因為它非常有效,所以我不能太早給你們服用——在我之前的試驗中,服用超過十天就會死。”

他將玻璃小瓶放在兩人麵前,“但它還是會引發一些幻覺和痛苦——你們誰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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