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祭祀一過,鹿唯心就匆匆回了同心堂,待在古董堆裡繼續修煉。
現在同心堂被人闖了,古董顯然被搜過,鹿唯心魂體不在,馮大誌又慌成了這樣。
這一切的一切說明,鹿唯心很可能出事了。
“她被人帶走了。”馮大誌慌張道,“我收到消息從回龍村趕回來的時候,同心堂已經一片狼藉,她似乎早有預感,之前就跟我有約定。”
馮大誌指著西麵牆麵上的四道抓痕說道:“一道是柳洛淵,兩道是柳易,三道是陳英,四道是更可怕的未知力量……”
更可怕的未知力量……是營造夢境吸取我精血,偷我香火供奉和功德的那家夥嗎?
他怎麼敢!怎麼敢擄走我堂姐!
他到底想乾什麼!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腦袋很疼。
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走了。
不揪出這家夥,我的日子一刻不得安寧。
我會被他毀了的!
我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才說道:“小二舅,你們先回沉水村去,加強沉水村的安全防範,讓柳大力盯緊八塘鎮,大誌,你陪我出一趟門。”
白封陽問道:“蓁蓁,你要去哪?”
“我很亂,我需要方向。”我坦白道,“我想去一趟龍光寺,找無妄大師指點迷津。”
白封陽想了想,同意了:“路上小心,大誌,警醒著點兒,有事跟我們聯係。”
馮大誌趕緊應下。
車是我開的,馮大誌的精神狀態還不穩,我怕他開會出事。
我手握方向盤,問馮大誌:“我堂姐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她為什麼一早就跟你做那樣的約定?”
“我也說不好。”馮大誌回想著,“她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修煉,精進很快,但人很沉默,似乎有心事,我經常會看到她拿著她父親給她傳遞消息的那幾張紙看。”
自從小叔灰飛煙滅之後,我就很擔心鹿唯心。
並不是害怕她因失去小叔而想不開什麼的,而是怕她消化不掉小叔留下來的東西,怕她在消化的過程中出錯,導致走火入魔。
上次我們見麵,我也直接跟她表達過這方麵的顧慮,但她安慰我,讓我對她有信心。
我真後悔當時沒有強逼著她留在沉水村陪我。
可轉念一想,那家夥既然都敢營造夢境直接對我出手了,就算鹿唯心留在沉水村又有什麼用?
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是誰?擄走鹿唯心想乾什麼?
以及他跟陳英、八塘鎮之間有什麼關係?
我離開前還害怕他偷襲沉水村,卻沒想到他的目標反而是同心堂。
接下來一路上,我和馮大誌都很沉默。
一直等進入龍光寺,小沙彌依舊在門口等著我。
我讓馮大誌去上香,就在佛前那邊等著,我出來會去找他。
待在佛堂裡靜一靜,對他有好處。
小沙彌將我帶到禪房前就離開了。
我敲門進去,無妄大師仍然坐在茶案邊等著,我坐下來,他就給我倒了一杯茶。
我捧著茶杯,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大師,你知道陳英嗎?”
“南疆煉屍門門主。”無妄大師說道,“他最近一直在八塘鎮,你與他已經交手過幾次了,對嗎?”
我點頭:“他這個人似乎很有背景,當初他在鬼市拍賣場鬨事,被關進城隍殿,轉頭就被放走了,如今他坐鎮八塘鎮,不知道在搞什麼陰謀,我隱隱地覺得,他背後還有人。”
無妄大師說道:“陳英的底細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南疆煉屍門門主起初不是他,老門主沒有子嗣,門下有四個徒兒,陳英入主煉屍門那年,那四個徒兒全都不知所蹤。”
這個消息讓我駭然。
用腳後跟也能想到,老門主的四個徒兒是被陳英弄死了。
陳英要奪權,老門主的死鐵定與他離不開關係,他入主煉屍門後,要培養自己的親信,那四個徒兒肯定不能留了。
可南疆煉屍門曆史悠久,屬於奇門詭道,能被陳英一舉拿下,陳英該有多強?
亦或者說,陳英背後那人該有多強?!
怪不得柳易對上陳英,自知自己氣數將儘,今天他被抓走,也是在他預料之中的吧?
這樣想來,他在長白山一係列的反常舉動,並不是算計。
他是真的將長白山的家業留給柳君乾和柳璟琛倆兄弟了。
柳易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總算做了一件人事。
基於這一點,我又問道:“大師,八塘鎮如今赤地百裡,是跟遊龍之氣蔓延有關嗎?五瘟使又是怎麼回事?”
“在過去的上千年間,遊龍之氣被視為這條龍脈上最可怕的東西,遊龍之氣凝聚,意味著哀鴻遍野、生靈塗炭。”無妄大師話鋒一轉,“我們所有人的視線被鎖定在遊龍之氣上,卻沒有人去想,遊龍之氣的根在哪兒?”
我疑惑:“根?”
無妄大師語重心長道:“蓁蓁,我還是那句話,你繃得太緊了,急於求成隻會亂了你的判斷,導致失誤,靜下來想一想,或者走出去轉一轉,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走出去,靜下來……
那天從龍光寺回來,是馮大誌開的車。
我坐在後座上,一直處於神遊狀態。
無妄大師的確給了我點撥,可這點撥雲裡霧裡,讓我一時間無法迅速參透。
一回到沉水村,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那家夥剛出來溜達過,消耗太多,總之他沒有再出現。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去了長白山,到處找柳璟琛。
長白山好大啊,到處都是山石樹木,我在無儘的叢林中一步一步地搜尋著,找啊找啊,最終在叢林的儘頭遇到了柳君乾。
我抓著柳君乾的袖子問他:“柳璟琛呢?他在哪兒?”
柳君乾轉身往後一指,說道:“他不是在那兒呢嗎?”
我順著他的手指往後看,就看到了一堆森白森白的蛇骨骨粉,風一吹,骨粉揮灑開來,彌漫進了叢林中,慢慢沉入泥土消失了。
我沒命地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那堆骨粉,可是身下的骨粉還是越來越少,我崩潰地嚎啕大哭:“柳璟琛你彆走!求你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