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道人並不知曉好友心中的感慨。
不然定要回上一句,何須灌什麼迷魂湯?
隻要告訴他們一聲,“有違師命,必遭天咎”,任誰也不敢不完成他交代的任務!
那雕像雙眼冒出的綠光,明亮青翠,仔細看,原來瞳孔處鑲嵌的竟是兩塊極品晶翡,成色絕佳,一顆便能抵得上徐石砸下來的那些極品靈石。
徐真人看得眼紅,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什麼陣,還要用這麼好的晶翡做陣眼?”
要是沒什麼用,還不如叫他挖了去,剛好彌補他那些被好友坑走的損失!
“這是福祿壽陣,據說是祖師爺當年布置法壇時,親手布下的。”
“入陣者,可斷一生福祿,壽數。”
司徒渺看了一眼徐真人所在的位置,“您再往前兩步,便可入陣。”
“神神叨叨,我倒要看看這陣能斷出什麼。”徐真人嘴裡念叨著,腳下卻毫不遲疑地邁出了兩步。彆人不了解,他還是很清楚好友推演卜卦的本領的,由好友親手所布之陣,必定有幾分名堂。
話音落下,他已走至司徒渺所指的位置。
先前被他打歪,又轉回來的那尊雕像,眼中冒出的綠光如影隨形,越發璀璨。於此同時,旁邊另外兩尊原本背對著這裡的人像也轉身望來,眼中分彆冒出紅光與紫光。
三色光芒交織,紅紫兩色十分淺淡,綠色卻光芒極盛,完全將另外兩色的光芒遮掩。
“紅光代表福氣,若紅光璀璨,便寓意大道可期,前路順遂。”
“紫光代表吉祥,若其耀眼,則寓意地位尊崇,貴不可言。”
“綠光代表壽命,綠光盛大,便是長壽的象征……”
望著那璀璨的綠光,司徒渺驚訝道:“這陣斷出,徐前輩福壽綿長,命火長明……”
“懂了,就是彆的平平,但活得久!”話糙理不糙,金邈在旁邊一拍大腿,雙眼鋥亮,眼中帶著新奇與向往。
他也想進去試試,看看這陣怎麼斷他?
要是他福祿壽俱全,司徒道友是不是能更高看他一眼?
“你們天衍宗祖師爺,確實有幾分本事。”徐真人捋著和頭頂同樣稀疏的胡須,心滿意足地踱步而出。
他都活了上千歲,看樣子還能再活許久。
可不正是壽命悠長?他就說,好友還是有幾分道行。
至於彆的……都是外物,沒有命,什麼也不是!
徐真人出了福祿壽陣,金邈立馬躍躍欲試地湊上前,走至陣邊倒是沒有貿然入內,而是先轉頭問:“司徒道友,我可否入內試試?”
“去吧。”司徒渺點了點頭。
金邈立馬大步站到了先前徐真人所站的位置,那三尊雕像轉了轉,六隻眼睛齊齊盯著他,片刻後紅光大盛,紫綠次之,雖沒有徐真人在陣中時那般明亮,卻也沒有弱上多少。三光交織之時,在那三色光芒重疊的地方,隱隱還能看到幾縷金光從中透出。
那金光仿佛帶著聖潔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想到先前淨業宗高僧開壇誦經時的景象。
“……這小子果然佛緣深厚。命也挺好。”徐真人低聲感慨。
四周其他人深以為然。
金邈隻當沒看見那幾縷金光,反正淨業宗的高僧說了,他學佛法可以不剃度。
樂嗬嗬地從陣法中走出來,他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從司徒渺麵上劃過,隨即對著徐鳳儀,徐擒虎和鬱嵐清問:“徐道友,鬱道友,你們不入內試試?”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司徒渺,不過怕她不喜,便沒好意思開口。
“卜者不自占,這福祿壽陣無法斷我們天衍宗弟子的命數。”看出金邈的想法,司徒渺開口說道。
說罷便對另外幾人邀請,“福祿壽陣消耗不大,甚至無需動用法壇之下埋藏的靈石,來都來了,幾位道友不妨也入內試試?”
來都來了,豈有不試試的道理?
徐鳳儀與徐擒虎先後進入陣中,雕像散發出的光芒各有不同。
總體而言,徐鳳儀入陣時紫光最盛,紅與綠兩色光芒則稍弱幾分。而徐擒虎與她相反,紅光略勝一籌,紫光則遜色兩分。
徐真人看著二人入陣時的光芒,深感欣慰。
他自己紅紫兩光稍弱一些,倒也無妨,隻要徒弟們都是爭氣的,他老人家晚年便無需擔憂!
這裡的,還隻是他一眾徒兒中的兩個而已。
“沈道友,就剩你們師徒還沒進去試過了,可要一試?”徐真人有些好奇,他猜測沈懷琢入陣後的結果可能和自己很像。
不,或許紅紫兩光會更盛一些……
畢竟這人就算散功重修,地位、財富也都樣樣不缺。真是人比人,羨慕死人!
聽到徐真人的問話,鬱嵐清詢問般向師尊看去。
沈懷琢衝她點了點頭,“去吧。”
對於這種沒什麼意義的陣法,沈懷琢一向興致缺缺,不過徒兒的幾位夥伴已經皆相入內過了,他也不想讓徒兒掃興。
不過就算不入此陣,他也知曉,徒兒必定福祿壽三全。
罷了,就讓大家一起看看,他的徒兒究竟有多耀眼!
沈懷琢根本沒有懷疑過,福祿壽陣會給出與自己不同的答案。
果然,當鬱嵐清置身陣中,那三尊人像齊齊掃視過來,六隻眼睛裡迸射出璀璨的光芒。
紅、紫、綠三色不分伯仲,都耀眼到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光芒一直持續,直到鬱嵐清向旁邁開一步,才漸漸熄滅。
周圍幾人皆麵露驚歎,最誇張的是土豆,整條龍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彩。
若有人能讀懂,這眼神的意味幾乎等同於撞大運了。
小祖宗天賦出眾,福祿壽俱全,這不正說明了能早早晉升仙位、神位,這樣它也就能早早繼承祖宗答應它的財寶。以及將來到了九天之上,小祖宗與祖宗都那麼強大,它背後就有了兩尊靠山,再加上它們龍族的龍神……
三尊靠山在後,它土豆豈不能在九天上橫著走?
想想就美死龍了!
一眾人中,除了沈懷琢和說出“卜者不自占”的司徒渺外,其餘人都已進過一次福祿壽陣。
頂著徐真人好奇疑惑的目光,沈懷琢向前邁出一步。
身影輕飄飄地落入陣中,下一瞬三尊人像齊齊轉來,三雙眼睛裡迸射出與先前同樣明亮的光芒,隨即綠色那道卻突然一暗。
隻聽“哢嚓”兩聲,那兩顆鑲嵌在人像眼睛裡的極品晶翡,竟然碎了!
碎得十分徹底。
陣中隻餘紅紫兩色,再無綠色的光芒存在。
徐真人原本酸溜溜的心猛地提起,看了眼那片落在雕像前的晶翡碎末,又看了看皺起眉頭的沈懷琢,開口說道:“賴我,八成是我先前那一巴掌,把這尊雕像給打壞了。”
“不,應當是我們宗門這些陣法年久失修的緣故……”
司徒渺也跟著將緣由攬在自己身上,“過去法壇沒有認主,許多祖師爺親手留下的陣法無法動用,也甚少維護,這兩枚極品晶翡碎裂,想來就是這樣的緣故。”
說罷她又指了指一旁星鸞殿前的高台,“沈前輩,那邊還有一座啟天台,可斷禍福,比這福祿壽陣更準,要不您再去那……”
“不必了。”沈懷琢搖頭果斷地拒絕。
他清楚,福祿壽陣並不是壞了。
相反,這陣確實推斷得極準。
隻不過,凡間之物,妄斷神命。遭到反噬,損毀碎裂,也是正常的。
“既然這裡的陣法都是由法壇控製,還是莫消耗太多,有這餘力,倒不如先用來開啟傳音陣和傳送陣。”
沈懷琢的話,令眾人煞有介事地點頭。
如果那綠光一開始便沒出現過,或是極其暗淡,則說明壽數確有欠缺,但沈懷琢入陣後一開始光芒大盛,晶翡是在光芒最盛時碎裂的,想要解釋成陣法毀壞,或是其他什麼差錯也合情合理。
隻不過,晶翡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這種時候碎有些膈應人。
但見沈懷琢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眾人便也不再多提,轉而說起了傳音陣與傳送陣。
唯有鬱嵐清一人,還在盯著雕像前那些碎裂的晶翡碎片。
跨洲域的傳音陣,及前往極北荒原的傳送陣,這兩座陣法也都建在星鸞殿後的這片空地上。
司徒渺能夠控製法壇,再啟動這座據說耗費頗大的傳音陣,便也無需再用那麼多極品靈石堆砌,隻要調用法壇下積攢的力量即可。
傳送陣亦是如此。
得知自己的靈石終於保住了,徐真人長舒一口氣。
走到沈懷琢旁邊勸道:“你也彆多想,沒準是你壽命太長,那晶翡測不出來,才自己碎了。”
沈懷琢目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對上沈懷琢一如往常的神情,徐真人勸到一半的話頓住。沈道友看著可一點不像是多想了的樣子。
算是他白勸了。
一眾人跟著司徒渺繼續向前走,天衍宗的傳音陣和前往極北荒原的傳送陣,剛好布置在星鸞殿後的兩個角落。
其中傳送陣與其說是個陣,倒不如說是塊玉壁,與靈寶宗在望龍川裡建造的回音壁有幾分相似,皆呈一麵兩人高的圓弧狀玉石牆壁。
司徒渺雙手結印。
法印落入玉壁。
不多時,上麵原本刻著的“祖師爺登仙圖”變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是一副大殿內部的景象。
看那殿中,柱子上雕刻的圖案,以及四周眼熟的裝飾便知,玉壁中呈現的正是天衍宗在東洲宗門駐地中的景象。
隨著白眉道人和天衍宗宗主的身影出現。
徐真人道了一句:“你們宗門這傳音陣不錯,除了聽聲,竟還能看見人影。”
他們蓮台山過去聽說也有一座相似的,隻不過早就被家中某一代敗家的先輩送給了旁人。
玉壁上映出的身影越發清晰。
那邊,白眉真人與天衍宗宗主似是知道他們的來意,因傳音陣無法維持太久,率先開口,長話短說道:“北洲異樣,雲海道友已告知我們。你們放心,此事唯有我二人與雲海道友等少數人知曉。雲海道友已集結人手,準備渡海前往北洲,待他們行至沿海,白眉也會趕去與他們會合。”
“另外我們也已知會瑤華宮那邊,隻要他們沒膽子與整個東洲為敵,便不敢刁難你們半分!”
操控傳音陣的人雖是司徒渺,天衍宗宗主這番話,卻是對著沈懷琢稟明的。
“行,雲海辦事,本長老放心。”沈懷琢微一點頭。
暗道蒼峘老兒事情辦得不錯。
既然一切都按計劃中進行,那麼接下來,他們便可以直接傳送去極北荒原附近。
前往極北荒原的傳送陣,坐落在星鸞殿殿後另外一個角落。
正引眾人往那邊而去,忽然司徒渺腳步一頓,抬頭看了眼天上。
晨光熹微,可此時蒙蒙亮的天色,再度暗了下來。
“好像是劫雷的氣息……”
鬱嵐清抬頭看了眼天空,許是近一年來被劈的經曆多了,她對這氣息格外的敏感。
果然,她話音剛落,遠處空中就仿佛響起一道“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