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華船繼續在海麵上航行。
重重白霧當中,敦實笨拙的身影,攏了攏身上的錦袍,好半天才將溢散的靈力全都收複回來。
接著一骨碌爬起身,滿臉憤恨地飛上山頭,找到山頂樹下正在與人對弈的乾癟老頭,一把掀了對方麵前的棋盤。
那乾癟老頭尚未開口,坐在他對麵那位,看著比他更具仙風道骨的白須老者卻氣得吹起了胡子。
“奉懷,你行事忒不講究!”
“雲鶴惹了你,你找他便是,憑甚來掀老夫的棋盤?”
奉懷深吸了兩口氣,錦袍之下本就圓鼓鼓的肚皮,上下起伏了兩下,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雲個屁!”
“誰不知道他本來道號麻衣?雲鶴,雲鶴,起了個雅名還真當自己就是個雅人了?也不看看自己長那德行,雅得起來嗎?”
乾癟老頭拍案而起,一把竹簽脫手飛出,散在空中,沿著四麵八方朝奉懷圓潤的麵龐拍去。
奉懷神情一凜,左右閃躲。
圓潤的身形宛若一隻正在旋轉的陀螺。
待竹簽紛紛落下,才停下腳步,卻落看了最後一枚隱藏起來的竹簽,腦門正中硬是挨了一下,留下一道紅印。
“欺人太甚,著實欺人太甚!”
“屢次三番對我動手,麻衣,你真當我打不過你是吧?”
“你就是打不過我。”乾癟老頭氣定神閒地坐了回去。
錦袍之下的肚皮又鼓了兩下。
奉懷惡狠狠地瞪著雙眼:“要不是肉身被毀,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對手,有本事你神魂離體,與我打上一架!”
“行了,歇歇吧。你當我樂意搭理你?”
“要不是我把你踹開,那小子可就被你拉了進來。”
“那又如何?”奉懷憤憤不平:“他挖了我的洞府,盜了我的法寶,就算被我拉入這裡,也是他罪有應得!正巧我還缺個揉肩捶腿的侍從,我看他就正好。”
“嗬。”雲鶴道人站起身來,乾瘦的身影站在奉懷麵前,連他半個身子都遮擋不住,氣勢上卻半分不弱。
“無主之物,有緣者得之。你又沒有後輩在世,洞府無人看護,裡麵的東西叫人得了去,不是情理之中?”
“我怎麼就沒有後輩了?我那七個徒弟,還有一群徒孫……”
“誰叫你過去招搖,樹敵太多。”雲鶴道人歎息一聲,收斂了幾分氣勢,“那場劫雷之後,你那群徒子徒孫也陸續死於人手,修真界再無蓬天宗。”
說著,雲鶴道人抬起頭,視線四下向遠處搜尋,伸手一指另外一座峰頭上,正在舞劍的人影。
“不信你去問那耍劍的,他是最後一個來的,比我們都晚。他肯定清楚。”
奉懷道人並沒有去,還有沒有後輩在世,他比誰都清楚。
不再理會雲鶴道人,胖乎乎的身子在懸崖邊蹲下。
吹著山頂的冷風,蜷成一團,背影寂寥。
雲鶴道人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神色並不比正在暗自神傷的奉懷好上多少。
低頭看了看,被召至身前的羅盤。
歎息一聲,似自言自語,又似問向身旁的幾位道友:“怎麼近來,老有小輩誤闖?”
那仙風道骨的白須老者,聞言也眉頭緊鎖,麵露思索之色,“莫不是幾位前輩守護的陣眼,出了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