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湊在羅盤前的徐真人問了一句。
白眉道人將頭一瞥,看向自家宗主邵止道人,“什麼事?”
老道他隻是算出佛宗來人境遇危險,至於到底是什麼危險,哪裡能算出得那麼細致?
邵止道人沒心思與他們鬨著玩,瞪了白眉道人一眼,板著臉開口道:“瑤華宮傳來消息,西洲淨業宗的高僧們在離開北洲,渡海的半路上遇難,佛子亦在遇難的隊伍之中。”
“他們失蹤的地點已經靠近東洲,佛子留在宗門內的本命玉牌黑氣繚繞,情形危急。淨業宗托瑤華宮之口,請求我們儘快派人前去,救出佛子與眾位高僧。”
邵止道人說話間靈氣震蕩,聲音除了在船艙中響起,亦傳遞到各宗主事者耳中。
不同於東洲“百花齊放”,西洲佛宗正是由淨業宗一家獨大,而佛子在淨業宗的地位,更是舉足輕重。
東洲各宗或許不知道佛子意味著什麼,與西洲打過交道的天衍宗卻知道。
邵止道人說:“西洲佛子據說是真佛轉世,擁有宿慧,在淨業宗裡的地位甚至不亞於宗主菩華大師。我們得儘快動身了。”
人是他們請來的。
雖說不知佛子也在這支隊伍中跟了來,但淨業宗的高僧們是東洲各宗主動邀請的,如今隊伍半路出了事,他們不可能不管。
各宗宗主很快商議出章程,由昌河老祖、常長老帶領一半人駐守在漠川山結界外,另外一半則跟著邵止道人,一同趕赴東洲北岸,尋找淨業宗高僧們的下落。
“沈道友想留下,還是跟去?”徐真人悄悄向沈懷琢打聽。
“當然是跟去。”沈懷琢回答得不假思索。
漠川山結界都已經讓他摸得一清二楚了,再留下來,能有什麼意思?
當然是去北海看看。
剛好,他想帶徒兒從北邊出發,等到此間事了,也算是順路了呢!
不到一炷香時間,各宗便已安排好人手。
數艘靈舟齊齊飛入空中,向北邊趕去。
玄天劍宗一同跟來的還有居陽長老,元戌長老等人,除了長淵劍尊以外,宗門內的化神強者幾乎都坐在了這艘靈舟上。
半路上,瑤華宮那邊再次傳來消息。
他們的人也在趕去的路上,不過路途遙遠,要比東洲的人晚到一些。
希望東洲的人能儘快過去,因為就在剛才不久前,淨業宗又給瑤華宮送去消息。
佛子的本命玉牌四周黑霧加重,玉牌上隱隱已有碎裂的征兆。
再不快點支援,隻怕佛子危在旦夕!
靈舟一再加快。
鬱嵐清和沈懷琢坐在二層船艙。
一張由東洲與北洲兩張地圖拚接而成的大地圖展開在桌子上。
“淨業宗那隊人失去蹤跡的位置,差不多就在這裡。”沈懷琢伸手一指東洲陸地西北方向,貼近陸地的一片海域。
接著指尖向左下角移動,移出畫麵才停下來,“上次徒兒你們遇到亂流時的位置,大抵在這附近。”
“我們等與其他人分開,便先一路北上,最後再繞回到這個地方。”
沈懷琢將路線大致講了講。
其實他懷疑或許不用繞一整圈,此界四片洲域的位置正如各自名字一般,分彆位於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排布。
每一片洲域間,都隔著汪洋大海。
可這些海域卻是通的。
若是那地方再有氣息外泄,他們很可能在渡海的過程中就能夠感受到。
幾艘靈舟正以最快速度向北邊趕。
不過半日,瑤華宮那邊又接連傳來兩次消息,顯然形勢越發嚴峻。
鬱嵐清聽到各宗宗主議事,不由想起先前在仙露穀秘境中見到的佛子。
當時佛子已經是金丹境大圓滿修為,距離凝結元嬰,隻差一步之遙。
她記得前世差不多就是在這兩年,西洲佛子二十凝嬰的消息傳遍修真界。
並沒有遭遇危險,命在旦夕這一遭。
一切都是這一世的變數。
許多事,都變得與上一世不同。
譬如漠川山結界中的陰魂提早被抓,譬如靈犀宗的薑老祖和火麒麟,再譬如滄瀾宗的霜蕪老祖,還有漠川山結界中那些殘留的魔焰……
這一切,難道都由自己重生而起?
瞥見一旁徒弟凝眉深思,似在擔憂的神情,沈懷琢原本平靜的心緒,泛起一抹微妙的起伏。
徒兒說過,在仙露穀秘境中,隻有她和西洲佛子走到了最後一關,陷入幻境,而後見到了鴻蒙元氣。
最後鴻蒙元氣化作鴻蒙果,到了徒兒手中的時候,西洲佛子不但沒有升起半分覬覦之心,還悉心提點了幾句。
確實人品貴重,有幾分高僧風範。
到底曾打過交道,徒兒為他擔心,也在情理之中……
說起來,那佛子人品好,資質好,年紀輕,修為高。先前他挑剔金邈的那些缺點,到了佛子這裡都不存在。
這樣的人倒是不錯,不過佛子身在佛宗,又擁有宿慧,隻怕已經當了不止一世的和尚,壓根不可能還俗……
呸!
沈懷琢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他都在想些什麼奇怪的玩意?
他家徒弟又不是金邈,哪裡需要考慮這種事情,一定是這些日子天天聽金釗那廝念叨什麼“相看”“道侶”,影響到了他的思緒。
看來他以後還是要少和金釗一起喝茶才是!
他的徒弟,與誰結交,對誰青睞,都是徒弟自己的自由。
人與人之間,男修與女修之間,又不是隻有男女之情。
對優秀之人的欣賞,對親近夥伴的信賴,都是理應存在的。
胡思亂想,是對徒兒的玷汙。
倘若有朝一日,徒兒真的傾慕哪個男修,自會對他這當師尊的講。
先前那種微妙的起伏,再度出現了一瞬。
“快到了!”元戌長老粗著嗓子的一聲大喊,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眾人順著窗子向外眺望。
已經能看到海岸線,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汪洋。
據說,淨業宗啟用秘法,推測出佛子所在的位置,就在前方離岸不到百裡處。
所有人離開靈舟,分散在附近搜尋。
空空如也,隻有無論是海麵之上,還是海水當中,都沒有半道蹤影。
“這裡哪像是有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