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琢不是很愛鑽牛角尖的人。
他很快便想通了方才那一絲糾結。
這麼比完全合情合理,終有一日他會離徒兒而去。
等到那時,能有資格代替他守護徒兒的人,怎麼也不能比他差上太多吧?
不過,他的徒兒無需他人守護。
無論曾經,現在,還是將來,徒兒強者之心都很堅定。
從不曾需要依靠任何人,她自己便是自己命運的主宰。
而他作為師尊,隻要看著她身上的光芒越來越盛,踏上那條強者之路便好!
…
一牆之隔。
鬱嵐清雙目緊閉,雙手搭在膝頭,呼吸勻促,正是入定之態。
周身布下的聚靈陣,吸取著壓在陣眼上那一小堆極品靈石的能量。
濃鬱的靈氣環繞在陣法中,彙入靜坐之人體內,她身上的氣息,每一刻都在變得更加強盛。
力量充斥四肢,原先經曆漠川山上幾番打鬥,身體中積攢的疲憊一掃而空。
前世那痛入心扉的一幕,再也不是她修行路上的障礙。
她心無旁騖,呼吸吐納越發順暢。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將心法運轉了多少個周天,再內觀自己體內的能量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邁過了兩小道“門檻”,已經從金丹境一層,一舉衝入了金丹境三層。
僅差最後一絲,就能從金丹境初期,突破至金丹境中期。
這樣的修行速度,前世今生,她也隻在西洲佛子身上聽說過……
深吸一口氣,鬱嵐清依舊閉著雙眼。
借著這股“東風”,繼續嘗試運轉體內那一絲鴻蒙元氣。
她其實更想將這絲鴻蒙元氣,從身體裡分化出來,送給師尊,但這縷氣息就像是在她身體裡紮了根一般,不過片刻,已化成一縷淡淡的熒光,時而流淌在她的經絡當中,時而又停留在識海,不斷壯大、溫養著她身體的每一處。
細細感受這一道氣息的同時,她也能清晰覺察到,與它似有同源之力的漠川山結界。
漠川山結界中蘊含的鴻蒙元氣,比她身上這一絲要強盛許多,大抵能相當於三四道之多。
忽然,鬱嵐清仿佛感受到遠處還有一道鴻蒙元氣。
那道鴻蒙元氣,和漠川山結界帶給她的感覺極其相似,但要比漠川山結界更強大數倍。
竟讓她生出一種浩瀚的感覺。
與那浩瀚的鴻蒙元氣相比,她身上這一絲,就像是汪洋大海中延伸出的一條細流。
鬱嵐清聚精凝神,試圖尋找那道浩瀚之氣所在,卻覺得那氣息飄忽不定,時而就在近前,時而又遠似天邊。
就這麼過了許久,鬱嵐清甚至開始懷疑,那道無比浩瀚的鴻蒙元氣是否真實存在?
尋找無果,她睜開雙眼,撤下艙室內的禁製。
第一時間,守在隔壁的沈懷琢便感受到了。
身影一閃,從隔壁來到麵前,“連邁兩小層,徒兒果然天賦異稟,無人能及!”
“短短三日,修行雖快,根基卻打得十分紮實。不為繼續衝擊下一個境界而貪功冒進,徒兒的心性,令許多宗門長老都望塵莫及。”
沈懷琢如同往常每一次一樣,毫不吝嗇口中的誇獎。
鬱嵐清被誇得麵頰微熱。
得虧這屋子裡除他們師徒外,沒有第三個人,隻有一條隻會神識傳音,不會口吐人言的小龍。
不然……還怪不好意思的呢。
“師尊,弟子方才在修煉時……”
正了正神色,鬱嵐清開口講起方才修煉時的感受。
在她說話的第一時間,沈懷琢便將屋內隔絕神識與聲音的禁製重新開啟。
同一層船艙當中,好幾人悄然收回目光。
“鬱丫頭又修為精進了不少。”居陽長老摸著下巴,與身旁的幾位徒子、徒孫們感慨。
僅差一點,當初這孩子可就成了他的徒弟。
要是有這樣一位勤勉努力,修行奇快的弟子在忘塵峰,他們忘塵峰上其他弟子,定也會跟著進步許多。
不過現在這樣也不賴。
先前是他們帶有偏見,小瞧了沈長老的能力與人品,如今看沈長老無論資質、修為如何,至少人品是萬裡挑一,為人師時那股負責勁兒,更是無可挑剔。
遠得不說,隻瞧近日。
往常宗門議事都能打上好幾回瞌睡的沈長老,硬是在為徒弟護法時,連眼都沒閉,也不曾離開靈舟去過彆的地方。
他們都錯了。
沈長老並非不堪為師,劍宗之中,隻怕再也沒有比沈長老更適合當鬱丫頭師尊的人了。
他不適合。
長淵更不適合。
不單居陽長老,數位方才感受到那抹乍然出現的氣息的劍宗長老,此時都在心底這般想著。
同一層船艙中。
一間緊閉的房門內,長淵劍尊一身寒氣。
感受到方才那道,比先前又強了不少的氣息,眉宇間冷色更添幾分。
他的徒兒死了。
而那殺死徒兒的罪魁禍首,不但沒受半點傷,反倒修為精進。
偏他此刻自身難保,無法問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