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確定了這戲有古怪,這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我就越聽越滲人。
我低聲說:
“瞎子爺爺、小姨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鬼地方咱們還是繞著走吧。”
不料老楊瞎子卻說:
“繞著走乾啥?咱們是來找常二爺的。常二爺出馬,必有大事,依我看,常二爺這趟來斜土坡子村,就是奔著這場陰間鬼戲而來。”
我不禁問道:
“那您的意思,咱們不光不能繞著走,還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老楊瞎子點點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找到胡三娘的下落,就得去找常二爺,走,進村看看!”
說完他拎著導盲棍走在前頭,我和小姨子跟在後麵,朝著這敲鑼打鼓的方向,頭也不回的走去。
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斜土坡子村的村頭。
敲鑼打鼓聲變得越來越近,但是卻瞅不見這搭台唱戲的人在哪。
還沒等我們進村,忽然有幾個戴著紅袖標的老頭兒老太太圍了過來,一臉警惕的問我們:
“站住,你們是乾啥的?”
“三更半夜,來我們斜土坡子村乾啥?”
我剛想脫口而出,說是來找常二爺的。
老楊瞎子搶先晃了晃腰間的桃木劍,朝著唱戲的方向一指,說:
“你們村兒遇上事兒了,我們是來平事的。”
這老楊瞎子不愧是半仙兒,他這一開口,就是一股江湖中人的氣場。
那些老頭兒老太太一看,再端詳著他身上的家夥事,馬上客客氣氣的說道:
“原來是出手相助的高人,感謝!感謝!”
說完又看向了我和小姨子,估摸著是看我們倆年紀輕輕,嘴上沒毛,就問道:
“這兩位,是您老人家的徒弟?”
沒等老楊瞎子回答,小姨子先不樂意了。
這小丫頭片子本事不大,自尊心還挺強,晃了晃屁股後頭毛茸茸的大紅尾巴,說:
“姑奶奶堂堂狐仙,咋就成人家的徒弟了?”
那幾個老頭兒老太太一看,頓時畢恭畢敬的點頭哈腰起來:
“哎喲哎喲,原來是狐仙奶奶!失敬失敬!”
小姨子自尊心得到了滿足,抬起一張洋娃娃似的精致小臉兒,美滋滋的說:
“這還差不多,那什麼,村兒裡有什麼好吃好喝,快給姑奶奶供奉上來!啥雞鴨魚肉的來者不拒,有點白酒就更好了!”
那些人一聽,趕緊招呼人去準備。
我瞥了小姨子一眼,小聲說:
“你這孩子,咋一進村就騙吃騙喝呢?我看沒你姐管著你,你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小姨子傲嬌的仰著頭,說:
“姐夫你真不會說話,啥叫騙吃騙喝?我又不白吃白喝他們的,我吃飽喝足了,還給他們平事呢!你聽這戲唱的,陰嗖嗖的,一看就是在鬨鬼,到時候看我給他們解決!”
我半信半疑的說:
“你真有這個本事?彆到時候撞見冤魂厲鬼,就知道往我背後躲。”
小姨子一聽就不樂意了:
“姐夫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好歹也是個牡狐化牝的狐仙,對付區區厲鬼那還不是手拿把捏!”
正說著,幾個村民端來了一些吃的,我瞅了一眼,好家夥,又是雞又是豬的,全都是硬貨。
本來我不想和小姨子一起同流合汙,騙老鄉的飯菜吃,但這些吃的實在是太香了,我奔波了一天也實在是又累又餓,於是就坐下來和老楊瞎子、小姨子他們一起炫了起來。
一邊吃飯,老楊瞎子一邊打聽道:
“這唱戲的到底咋回事?你們說說情況。”
一位老大爺就給我們簡單說了一下。
一開始是村兒裡有位孤寡老人沒了,因為他無兒無女,鄉親們就一塊兒幫著給他下葬。
沒有子女,老人也沒啥積蓄,這喪事辦的未免就寒酸了點,老人連棺材都沒有,裹著一張草席子就給埋了。
原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誰想到頭七的時候,村外的墳地上,忽然傳來了敲鑼打鼓、唱戲的聲音。
按照當地的風俗,老人下葬的確有請戲班子來搭台唱戲的習慣。
但是一般能請得起戲班子的,都是有錢人家,不說大富大貴吧,起碼也得趁點錢才行。
因為請戲班子不光要給出場費,要管來回的路費,要招待兩頓飯,而且還得給唱戲的每人包個紅包,算下來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可是這次下葬的是個孤寡老人,無兒無女不說,家裡也沒啥積蓄,咋可能請得起戲班子?
村兒裡都覺得很奇怪,就去墳地上看。
結果這一看之下,出了大事,隻見這墳地上遠處看著的確有個戲班子的人在搭台唱戲,可等人湊上前去仔細瞅的時候,卻隻能聽見唱戲的聲音,瞅不見唱戲的人!
這下大夥兒才知道,這唱戲的不是陽間的戲班子!
是陰間的戲班子!
墳地上唱的,是鬼戲!
也不知道這位孤寡老人到底是啥來曆,為啥死後居然能引來一個鬼戲班,來給他搭台唱鬼戲。
在農村,唱鬼戲的事情其實屢見不鮮,很多人死後都會有鬼戲班來給死者唱戲。
但斜土坡子村這場鬼戲,卻唱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轉眼距離下葬老人的頭七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之中,這鬼戲從未停過,敲鑼打鼓一直不停歇。
更要命的是,村裡的人在聽了鬼戲之後,陸陸續續的染上了惡疾,一病不起。
一開始大夥兒還以為是去墳地聽過鬼戲的人,被鬼給禍害了,這才得了惡疾。
可後來發現,就算是沒有去過墳地,光是聽見這唱鬼戲的人,也一樣得了惡疾。
再加上墳地上天天敲鑼打鼓,咿咿呀呀的唱著,就算是沒有得病的人,精神也被搞得衰弱了。
後來村民實在是扛不住,就去鎮上請了出馬仙來平事。
這個出馬仙,就是老楊瞎子的朋友,常家藥房的老宋,以及他供奉的常仙,常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