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婓剛走出去不久,馮遠琛又急匆匆的進了清幽閣。
剛閉上眼睛的單莫鑰微微定眉。但還是沒阻止,任馮遠琛走了進來。
“小姐!”馮遠琛給單莫鑰躬身見禮。立即開口:“小姐如果將各房夫人、小姐對小姐那些所作所為公諸於世的話,侯府的名聲怕是就毀了,還請小姐三思啊……”
“三思什麼?”單莫鑰挑眉看著馮遠琛。
“小姐,您就算不為侯府著想,但是也要為您的終身幸福想想。那些陰狠手段,毒辣作為,書寫仔細,猶如曆曆在目。老奴怕……小姐將來幸福所受影響啊!”馮遠琛立即道。
單莫鑰平靜的聽著,一臉淡漠。影響?她還會懼怕影響?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隻能說明他們還不夠那個資格。再說,是否在這個時空與人結婚,她還真沒考慮過。她奉的是寧缺毋濫,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若真是再碰到心儀的人,能夠兩情相悅,再說。
馮遠琛又急急道:“如今您的身份是侯府的嫡女,老爺已經給您主持公道,您持掌家權。想要怎麼對待那些夫人都成。可是這些要是傳揚出去的話,再加上季王殿下未嫁先休之辱。還有何人敢來咱們侯府提親?老奴請小姐三思啊!”
“小姐……”馮遠琛說了一通。見單莫鑰依然麵色平靜,不由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還請小姐收回成命!”
“你以為如今我在侯府懲治各房各院那些女人的所作所為就沒有傳揚出去麼?你可彆忘了,這些是在哪裡寫的?侯府的大門口!”單莫鑰睜開眼睛,看著馮遠琛。
馮遠琛一怔。
“懲罰姨娘,欺辱庶妹,目無尊長,大逆不道。私通風魅玦,侮辱季王……”
單莫鑰淡淡開口,眸光清冷:“你認為如今若是傳揚出去,天下該如何說我?”
他考慮的太簡單了,有些事情看似表麵簡單,實則有深意。真正聰明的人,隻怕都不會隻看表象下結論的。她要的就是真假參半,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如何評說,由彆人自己去評判,她不想管,也不想去知道。總不能將所有嚼舌根的人都割了吧。
在現代,輿論是可以嚴重封殺一個人的,何況是這落後的古代,又有幾個女子能夠勇敢堅強的麵對?如若能,也就沒有慕容若雨落水、自己異世重生之事了。
馮遠琛老臉頓時慘白。
“堵得住侯府這一兩百張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單莫鑰眉峰冷凝。
“但是我本也沒有想堵住。隻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馮遠琛慘白著臉,不明白的看著單莫鑰:“小姐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嗯!”單莫鑰看著馮遠琛:“你想想,如果這些女人親手所寫十幾年虐待侯府嫡女的東西傳揚出去的話,會是如何情形?”
“侯府聲譽……”馮遠琛開口。
“你就隻知道侯府聲譽麼?”單莫鑰挑眉:“看來這些年你這個侯府大總管做的太稱職了。連自己的根本都忘了。”
馮遠琛老臉頓時白如紙:“老奴愚昧,請小姐指示!”
“侯府聲譽是在其次。”單莫鑰淡淡而笑:“人人都會恨極刁婦欺子,恨極刁奴欺主。慕容若雨會被天下所有人看成柔弱女子,據以同情憐憫。”
“小姐是說?”馮遠琛一經提點,眼睛一亮。
“慕容若雨十幾年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何其命大?而塵離季居然還又在這本就可憐的女子身上加了一筆,未嫁先休之辱。你說從今以後季王殿下可是還會受到人人如此雅崇?”
馮遠琛頓時一怔,有些明白了。
隻要這些東西一傳揚出去。整個塵封國怕是整個天下都會對那些夫人、小姐辱罵,對小姐的遭遇深感同情。而季王殿下在本來就被虐待的很可憐的小姐身上又加上了一筆。未嫁先休,逼人家本來就可憐的女子去死。那麼季王殿下自然也是推波助瀾之人。自然被劃為和這些女人一列。
這樣的話,季王殿下將要接受的指責聲怕是不少,有損季王之名。
“小姐是想讓季王殿下受儘天下人唾棄?可是這般做,隻怕……”馮遠琛終於明白了單莫鑰此舉的意思,沒想到小姐的深意在這。可是……
這樣的話,季王殿下會不會惱羞成怒?他立即擔心的道:“季王殿下對小姐做了補償,如今小姐再如此,會不會……”
“塵離季對我未嫁先休,於一個女子而言何其大辱?更何況千年雪靈芝本來就是娘親之物,他休我之後,秘而不給。最後居然還是為了玉琴公主的一個婢女換了回來,將我置於何地了?更兼之如今要奪娘親留給我的遺物九玄鳳琴。你說我不該如此對他?”
馮遠琛頓時不言了,半響道:“扣留夫人遺物,幫助四小姐、五小姐奪夫人給的九玄鳳琴。季王殿下確實對小姐做的過分。”
單莫鑰嘴角冷笑如冰:“隻是過分嗎?”冷哼一聲,“過分那是輕的。簡直就是混賬。”
如果不是為了對付塵離季,就對付這幾個女人,她才不會如此大的手筆博取同情。
天下人如何看她,她自是不屑理會。但對付塵離季,她絕對會無所不用其極。
塵離季就等著被卸掉身上的光環,如當初的慕容若雨一樣,被千人指,萬人罵吧!
對於對自己好的,她一點也不吝嗇回報回去,溫柔寬厚以待;然而對自己不好的人,她自是不會心慈手軟。所以有牙還牙,有血還血,毋庸置疑。
單莫鑰看著麵前跪在地上的馮遠琛,一字一句,清涼的道:“無論我對塵離季做什麼,都是他該受的。我隻是拿回屬於慕容若雨的那份驕傲而已!
無論我對這個府中的那些女人和那些助紂為虐的奴才做了什麼,都是討還這十幾年慕容若雨身心所受的傷害而已。
一日的報複和十幾年日益積累的痛苦比起來,你覺得哪個更劃算?”
馮遠琛頓時渾身一震。深深跪地伏首:“小姐怒罪!是老奴一時糊塗了!老奴明白了!”
明白?單莫鑰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永遠不會明白,你守護了近十六年的女子已經死了。如今的這副軀殼是裝著她單莫鑰靈魂的慕容若雨。說白了還是單莫鑰,隻是做著那個可憐女子未做的事情而已。
“行了,既然明白,照做就是。你下去吧!”單莫鑰收了神色,輕輕懶懶的揮揮手。
即便全天下人說她心狠手辣又如何?她不在乎。
馮遠琛立即站起身,對單莫鑰深鞠一躬,剛走了兩步,想起什麼來,立即回頭看著單莫鑰,猶豫的道:“小姐,還有老爺院子中的二十人。是否也要毒啞?”
單莫鑰沒有半絲商量的開口:“那老頭要是不滿意,你讓他來找我!”
“是!”馮遠琛躬身應聲。想著從今以後侯府怕是要清淨許多。轉身走了兩步又道:“小姐,六夫人是大將軍的嫡親外甥女。如果大將軍要是前來咱們侯府要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即使親爹親娘來了,她也是侯府的人。更可況一個舅舅?”單莫鑰冷笑:“六夫人掛了慕容的姓,豈是他想來要人就要得走的麼?”
“是,小姐!老奴明白了,老奴告退!”馮遠琛立即轉身走了下去。
單莫鑰看著馮遠琛的身影消失在清幽閣門口,眸光清淡的收回視線。
清幽閣小院靜寂無聲。滿院名貴的蘭花隨著東方日出漸漸褪去了花葉上的清霜。
有兩隻鳥兒落在樹枝上,桃樹枝葉謔謔而響。
這是兩隻山雀,最普通的鳥,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歪著頭好奇的向下看著單莫鑰。
單莫鑰也看著鳥兒,那靈動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會讓人覺得世界的萬事萬物在它們的眼裡都是汙移。
她的眼睛,映在這兩雙眼睛裡,眸底一片黑暗。
如水的眸子微微眯起,單莫鑰嘴角扯動,對著那兩隻鳥兒綻出一抹淺笑。
那兩隻鳥兒似乎也被她的顰笑驚豔了,歪著頭愣愣的看著她。
須臾,單莫鑰清涼的眸子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看著鳥兒的眼睛,輕輕的伸出手:“過來!”
聲音一改清冷,低柔綿軟。如果讓風魅玦聽到,一定懷疑自己耳鳴了。
那兩隻鳥兒看著單莫鑰的眼睛,忽然展動翅膀,撲梭著落在了她的手心。
單莫鑰看著手中的鳥兒,纖細白嫩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鳥兒光滑的羽毛,薄唇緩緩吐口,森涼入骨:“刻在靈魂的東西,即便是換了一個身體,也不會消弭……”
聲音很輕,隨著薄薄的唇瓣吐出口邊,很快就被一陣風吹散了。
單莫鑰將小鳥放飛,看著飛遠的兩隻鳥,眸光一片冷漠冰封。
“從今以後,不止是這個侯府。我要天下人,聽到慕容若雨三個字,都要三緘其口,見者退避三舍。就從這塵離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