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單莫鑰腳步不停,看也不看一眼規矩的垂首站在櫃台前的掌櫃老頭和小二,抬步走出了門口。
闕雲閣外依然人山人海,隻不過原先屬於給她自己開通的道依然留著,人人就如同定住了一般,保持著單莫鑰進闕雲閣時的姿勢。
千人靜寂無聲,人人依然翹首以盼!
單莫鑰淡淡的瞟了一眼,向著馬車走去,餘婓、餘紋立即隨後跟上。
緊隨著單莫鑰身後出來的風魅玦看到外麵千人手首癡望的神情。鳳眸眸底光華流轉,嘴角微彎,看著單莫鑰前麵的背影,笑意深深。
這丫頭越來越有意思。
“小姐!”車夫對著單莫鑰躬身道。
“嗯!”單莫鑰淡淡的應了一聲。伸手挑開簾乎,一個輕身上了轎子。
餘婓、餘紋剛要上車,眼前一道白色的光影一閃,風魅玦已經走到馬車近前,如玉的手挑開了簾子,緊跟著一個飛身,先餘婓、餘紋一步上了車。
動作迅速,行如流水。讓人隻覺眼前一縷白月光拂過。再看,那人已經緊挨著坐在了單莫鑰的身邊。
餘婓、餘紋見風魅玦跳上了車,且緊挨著小姐坐了,頓時一怔。
須臾,二人對看一眼,立即將抬起的腳同時落下,也順手將簾子落下。
風公子和小姐都在車上,她們還是不要上車的好。跟著走路也沒什麼。
“下去!”單莫鑰剛坐穩身子,轉頭看著已經坐在她身邊的風魅玦,頓時怒斥了一聲,猛的一腳踹了出去。
“雨兒,你之前踩我那一腳還在疼呢!”風魅玦不閃不躲。而是伸手抓住了單莫鑰踢過來的腳,聲音綿軟哀婉,瀲灩而笑。
“我隻後悔沒給你廢了!”單莫鑰頓時一惱。一個旋轉,另一隻腳也向風魅玦踹去,雙手同時出招。
風魅玦另一隻手剛要攔住單莫鑰再次踢來的腳,便看到她襲來的手,頓時一驚,一個側身閃過,以奇快的速度猛的緊抱住單莫鑰的身子。
如銅牆鐵壁,將單莫鑰緊緊的困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這個魂淡!“鬆開!”單莫鑰一動也不能動,心下恨的厲害。果然是天生男人和女人的差距。
“不鬆!”風魅玦嘴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順便將腦袋枕在單莫鑰的肩頭,搖搖頭,覺得這女人真瘦,咯的他下巴有些疼,但還是很舒服的。
這魂淡還得寸進尺了!“不鬆就去死!”單莫鑰雖然被風魅玦抱住身子。但她的頭能低下。一低頭,正巧將腦袋墊在了風魅玦的肩膀上。被風魅玦胳膊夾在他身後的手指尖猛的向頭上一挑,頓時一枚繡花針落在了手裡,沒有半分猶豫的刺進了風魅玦後背的命門穴。
肩頭突然一沉,一縷女子幽香吸入鼻息之間,淡淡的桃花香縈繞,風魅玦頓時心神一晃。鳳眸剛染上一層氤氳迷離的神色,便覺得後背鑽心的一痛。瞬間驚醒,不敢置信的開口:“你……”
剛一開口,頓時冷汗刷的一下子就浸濕了脊背。微微熏紅的麵色刹那間慘白如紙,緊抱著單莫鑰的身子頓時沒了力氣。
單莫鑰冷冷地哼了一聲,伸手猛的一推,一把就將風魅玦一動不動的身子推開。看也不看他一眼,手腕一拌,就將他的身子給扔了出去。
一道白影一閃,帶起一道寒風。風魅玦身子瞬間滾下了馬車,“砰”的一聲重響,跌落到了地上。
落地之後,依稀聽見悶哼一聲帶著濃濃的痛楚,然後便沒了聲音。
在馬車後跟著的餘婓、餘紋隻見一團白影從馬車裡飛出,轉眼那白影便摔到了地上,看清楚是風魅玦,頓時齊齊一怔。
不明白風公子怎麼突然飛下馬車了。立即快步上前走到風魅玦身邊,擔憂的輕喚:“風公子……”
風魅玦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長發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連聲息也無。
“風公子……”二人小臉一白,連忙要蹲下身查看。
“餘婓、餘紋!你們在做甚?還不快跟上!”單莫鑰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語氣還沾染著怒意。
“是,小姐!”二人頓時抬頭看向前麵不停的馬車,又低頭看躺在地上的風魅玦,同時看了對方一眼。然後自然選擇聽單莫鑰的話。猶豫了一下,快步立即跟上單莫鑰的馬車。
走了很遠。依然看到風魅玦的身子依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二人不由得擔心起來。但是沒有聽到車裡小姐的吩咐,二人自然不敢回去查看。
直到馬車消失在街道一角,風魅玦才終於動了。
隻見他慢慢的從地上坐起身。伸手撥開臉上遮掩的青絲,如玉的容顏有一層細微的薄汗溢出,白若透明,唇瓣也有些發白。鳳眸幽幽的看著單莫鑰馬車離開的方向。
靜靜的坐在那裡。半響,才緩緩吐出,聲音亦是哀怨幽幽:“嗬!還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吐出一句話,手臂抬起,繞過後背,如玉的指尖輕挑;將刺在命門穴的那根針拔了出來,放在手心裡看著。居然是一根細小的繡花針。
繡花針很小很細,長不過三寸,扔掉潔淨如鏡麵的地上的話,眼神不好的怕是都發現不了。
風魅玦將繡花針舉過頭頂對著天空看著它,西邊的天空僅剩最後一片晚霞,繡花針被晚霞踱上了一層紅燦燦的光芒。
“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有這一招啊!”風魅玦仰天長歎。果然是既驚喜,又驚悚,又意外。
須臾,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塊錦帕,將繡花針放在錦帕裡包好。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懷裡。
姑且留著,記住這個女人如何黑心……
感覺無數道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風魅玦這才想起是在大街上。低著的頭抬起,隻見那些人並沒有因為單莫鑰離開而離去,而是都一雙雙眼睛睜大看著他。迷惑,不敢置信,還有不少女子掩麵而泣。
風魅玦頓時嘴角抽了抽,額間劃下一道黑線。抬頭,目光看向闕雲閣三樓那間雅間,果然見塵離季依然立在窗前向下看來。
這下玩大發了!
嘴角再次抽了抽,風魅玦如玉的俊顏臉色紅白交加。
半響,千萬種顏色儘數褪去,換上一抹天香國豔的笑顏,配上他此時晶瑩猶如透明的臉色,像一朵純淨的白玉蘭綻開,美豔不可方物!頓時看呆了一眾人,將目睹此時此刻的所有女子魂都勾飛了。
風魅玦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逝,隨即慢悠悠的站起身,蹙眉,清掃了一下身上的塵土,步履施施然的離開,方向自然是單莫鑰離開的方向。
塵離季在三樓的樓上看著風魅玦追隨單莫鑰馬車離開的方向,俊美的容顏再次沉了幾分。
拐過了街角。風魅玦停住身形,向著闕雲閣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須臾,剛要抬步,一團黑霧攸然飄到風魅玦的麵前。躬身跪地。聲音低暗:“主子!”
“無蹤?”風魅玦微微一怔。停住腳步:“你怎麼來了?可是那老頭子又出了什麼事?”
無蹤還是有些不習慣的無形的嘴角抽了一下,隨即快速恢複表情,臉色不變地恭敬回道:“回主子,老主子很好!”全天下,也就隻主子敢喊高高的風族之主為老頭子,而且還是主子的親爹。
“即是如此,那你為何出現在此地?”風魅玦蹙眉。
“各國來賀,魚龍混雜。塵封京城未來一段時間怕是不甚安穩。老主子擔心主子僅帶無影一人,顧全不周。特命屬下來侍候主子。”無蹤立即道。
風魅玦點點頭:“那老頭沒事就好!我很好,不用……”
話音未落,心猛的一痛。風魅玦頓時一個支持不住,向地上倒去。
“主子!”地上跪著的無蹤頓時一驚,立即出手扶住了風魅玦的身子。
一團雲霧散去,是一個黑衣,和無影長相一模一樣的俊秀男子出現在眼前,俊秀的臉上帶著一絲焦急之色。
風魅玦俊顏慘白,虛軟的待在無蹤的懷裡。眉峰緊蹙,眼睛閉著,唇瓣也發白,顯然是極為痛苦。
“主子!”無蹤立即扶風魅玦坐在地上,伸手去把風魅玦的脈。
剛一觸到風魅玦的脈搏,頓時麵色大變,身子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道:”主子,您……您怎麼會傷及如此嚴重?”
“廢話少說!去西郊彆院。看來我大概真的需要閉關!”半響,風魅玦睜開眼睛,苦笑了一下道。
“是!”無蹤立即應聲。
“不準將我受傷的消息傳回去給那老頭,否則唯你試問!”風魅玦加重聲音吩咐道。雖然隻是借個身份重生,想著以後好了走的了無牽掛,沒想到卻被那老頭狗屁真情給束了一下,硬生生留了一絲僅存的善念和牽掛。或許以後他會不舍地帶著他一並離開,又或許他會將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他,隻身一人離開。隻是,如今,聽得無蹤說了那老頭的關心,再結合從他出生到現在,那老頭無微不至地照顧和寵溺,他的心竟有一絲不忍。看來,神格沒了,他真的變成人了,有了七情六欲。
“這……”無蹤抿唇。立即搖搖頭:“主子傷的極重,屬下不敢隱瞞老主子!”依照老主子對主子的疼愛,此事若是隱瞞,不止是他與無影有事,甚至整個風族都會顫一顫的。
“你個笨蛋!”風魅玦頓時一怒:“知道我受傷的消息,父主定會擔心,你認為你做得很對麼?”此時連老頭子都忘了稱呼,直接喊上了父主,可見他心裡真的有點急了。
也是,在他三歲之時,因著前塵怨念和執念太深,急功心切地練功差點走火入魔,風老頭子為了救他硬生生地將一身修為豪無保留地度了七層給他,若不是風族長老們中途阻止,那老頭會把全身修為全都給了他。也就此次,他第一次有了善念,停了急切離開這裡的心。後來,雖然還是每次風老頭風老頭地喊,但是心裡某處還是不由自主地軟下幾分,特彆是知道因為那次強行度功和強行被長老們阻止未能及時順利收功留下了後遺症,故而每次風老頭一病發,他的心就很沉,臉色特彆的難看。不過隻要風老頭身體好,他的臉色才會好轉。
“主子教訓的是,是屬下欠考慮,屬下謹遵主子命令!”無蹤眉宇現出一抹猶豫,再看風魅玦薄怒的臉色,頓時垂首應聲。主子和老主子那微妙的感情,他們身邊人都知道,知道這父子倆相處特彆扭,也知道雙方雖然每次見麵相互損憨對方,其實心裡都特彆在意對方。
“走吧!”風魅玦有些戀戀不舍的向著侯府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悶悶的離開。
無蹤立即攔腰抱起風魅玦,足尖輕點,如一團風霧,向著西郊彆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