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慕容侯府門口緩緩停下,車夫立即下車,餘婓和餘紋站在車前一左一右,挑開簾子,對著車內躬身垂首:“小姐,回府了!”
“嗯!”單莫鑰應了一聲,閉著眼睛睜開。向著外麵看了一眼,跳下了車。
風魅玦依然坐在車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青絲垂落,遮住了他半邊如玉的臉,長長的睫毛覆蓋著一雙鳳目,像是睡著了。
單莫鑰看著風魅玦,見他紋絲不動,蹙眉冷聲道:“下車!”
風魅玦慢慢的抬起頭,睜開眼睛,一雙鳳目清澈明淨,如一處碧波蕩漾的湖麵,清靜透亮。看著單莫鑰,不染一絲雜塵,靜靜凝視。似乎要將她看進眼底心底。
單莫鑰心神微微一晃。看著風魅玦,兩雙眸子相對,她的眼睛倒影在風魅玦的眼裡,居然也有一雙和風魅玦一模一樣的眼睛。一樣的清涼清澈,如清泉,似明鏡。清泉的底部,是誰人也觸及不到的黑暗子夜。
頓時一片陰沉的漩渦席卷,單莫鑰心底強自忍耐的厭惡再次突地升了起來。黑心的人是否都有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真是糟蹋了世間好物!
須臾,單莫鑰淡漠地移開視線,小臉清寒,冷聲道:“還不下車!”
“雨兒,你非要這般和我說話麼?”風魅玦眼底閃過一抹受傷,輕聲軟軟的道:“你想要我入贅侯府,我都聽你的了,你還想我怎麼樣嘛……”
聞言,單莫鑰猛的轉頭,死死的看著風魅玦:“侯府發生的一切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彆裝了!”
風魅玦眨了眨眼睛,無辜的看著單莫鑰。
“救鈴兒一條命,你要什麼條件,隨你開!”單莫鑰深吸了一口氣,板著臉問道。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風魅玦嘴角微翹,無辜的神色瞬間煙消雲散,看著她,眉眼瀲灩而笑:“不管我提什麼條件,雨兒都會答應麼?”
“廢話少說,劃下道來!”單莫鑰冷冷的點頭。
“好!”風魅玦拇指和食指按在一起,打了個響指,清脆響亮,看著單莫鑰,笑顏深深:“我要雨兒答應我一個條件,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隻要我提出這個條件,你都必須應允!”
“好,隻要你能救活她。”單莫鑰想也不想的點頭。相對於她對塵離季的要求,他才對她提出一個,倒也還好。
“雨兒,你可要想清楚,我這一個,可是不比你和塵離季那兩個。甚至可以說也許一個頂幾個。你確定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就答應我?”風魅玦看著單莫鑰的眼睛。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單莫鑰自然知道自己答應的是什麼。
塵離季那兩個條件是換慕容若雨一生的時間,她自然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塵離季,必定讓他肉疼。風魅玦和她一樣黑心,雖然僅是一個條件,的確如他所說,也許自己答應出去的會是萬劫不複。但是鈴兒,她必須要救。無論是對死去的慕容若雨的交待,還是鈴兒為她擋劍的良心。也是為了她心底那少的可憐的陽光和守護。她都必須要救鈴兒。隻此一次。
“哦?雨兒答應的可真是痛快。都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呢!”風魅玦還依然在笑,笑意不達眼底,眸底的黑色一覽無餘。
“雨兒,你確定你不會勉強?”又補了一句。
“不會!”單莫鑰搖頭,看著風魅玦蹙眉:“你是不是男人?磨磨唧唧。哪那麼多廢話!”簡直婆婆媽媽的。
風魅玦不理會單莫鑰冷寒的神色,繼續慢悠悠的道:“畢竟她隻是一個小丫鬟,雖然陪了你多年。但是她本來就是你的奴才,理所應當為你所受所予。還不值得你為她付出如此大的籌碼。要知道你一旦答應了我這個條件,我是不會讓你輕易繞了這一個條件的。”
“我自然明白!”單莫鑰斷然道:“答應了就是答應了。我慕容若雨生來就有原則,隻要是我真心實意答應你的,便絕無反悔!”
“好!我就欣賞你的乾脆利落。”風魅玦看著單莫鑰,神色肅然:“空口無憑,立字為據,三擊掌為誓。你若反悔,你最在乎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有了昨日這個女人的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前例,風魅玦不得不加大籌碼。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實在是不相信這個女人,她心太黑了。
“好!”單莫鑰死死的看著風魅玦,咬牙吐出一個字。才自己做出那般的事情,如今卻被人也來一著,心裡忒不是滋味,雖苦悶也隻能受著。還真是應了那句現世報……一報還一報。
風魅玦忽然笑了,笑顏綻開,如一株上等名貴的玉蘭,光彩奪目,聲音低潤悅耳:“雨兒,那你立誓!”
單莫鑰伸手舉天,聲音清泠,如珠玉墜落,擲地有聲:“蒼天在上,我慕容若雨在此立誓。今日與風魅玦交換條件,立為約定。隻要風魅玦能救得了鈴兒一命,慕容若雨便答應風魅玦一個條件。無論何時、何地,隻要風魅玦提出條件,慕容若雨必須應允。三擊掌為誓,天地可鑒。若有反悔,慕容若雨和其所在乎之人,天誅地滅,死無葬身之地。”
突然心裡有聲悶雷響起,他能聽見,她也能聽見,在單莫鑰呆愣中誓言已立,再無悔改。
單莫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風魅玦,難得地一呆。剛剛那是什麼?難道這個世界真如玄幻小說裡寫的那樣,有天道規則的束縛?除了當事人雙方能聽見,其他人都不能聽見。
真是要暈了!
看來,誓言是不能隨便亂發的。
風魅玦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那呆滯的小臉。這丫頭看似很精明,實際上在某些方麵還是純白如紙。剛剛那道悶雷就是天道誓言,一旦有人違背,雖遠天道也必誅之,生死道消地泯滅於天地之間,再無輪回的可能。
餘婓、餘紋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單莫鑰。小姐居然為了鈴兒一個小丫鬟發如此的毒誓?如果風公子若是對小姐提出什麼不可能完成的要求,那小姐豈不是……
兩張小臉驚恐駭然地看著單莫鑰,又轉頭看風魅玦。
隻見風魅玦也同樣看著單莫鑰,一雙鳳眸,眸底清澈,可照日月。是徹底的光亮照人,看不到裡麵如海低沉,也看不到黑暗,清澈見底。
白色華貴的錦袍繡緞,袖口和衣擺處繡有兩株玉蘭,玉蘭含蕊花開,清豔、高貴、迎然獨立,不染纖塵,青絲玉帶,隨著微風輕輕揚起,美已經不能表達那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震撼。
餘婓和餘紋頓時癡了,再轉頭看自家小姐。隻見小姐一襲淺藍色衣衫,瑩然獨立,伸手舉天,一身光華籠罩。美而炫目,同樣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一刻,餘婓、餘紋忽然覺得自己被掩入了塵埃,天地萬物都被掩入了塵埃。隻有馬車內懶散端坐的白衣男子,馬車外毅然獨立的藍衣女子。
話音剛落,單莫鑰轉過身,將手對準風魅玦,眉眼清冷:“擊掌!”
“好!”風魅玦聲音依然清越。緩緩伸出如玉的手掌,同樣對準單莫鑰。
四目相對,“啪啪啪”三聲清響。響徹天際,似乎衝破雲層,直上雲霄。
三聲掌落,風魅玦看著單莫鑰清寒的小臉,忽然笑如三月春風,聲音低低軟軟:“雨兒,我們如此盟約立誓,好似在私定終身,這種感覺……真好!”
單莫鑰小臉沉了下來,看著風魅玦,陰冷入骨:“要不是等你救鈴兒,就衝你這般無禮的話我此刻就將你抽筋扒皮,扔到亂葬崗去喂狗!”這男人真是輕浮輕佻,口無遮攔,什麼玩笑都可以隨便開,亂放電,亂撩人。好在她來自現代的靈魂,不是古板人那麼迂腐,否則定會著了他的道,一顆芳心錯許,暗自傷心傷神。
風魅玦心裡頓時一寒,笑顏頓時僵在了臉上。
“還不下車!”單莫鑰秀眉微豎。
風魅玦撇撇嘴:“雖然擊掌了,你還沒給我立字為據呢!”
她瞪了他一眼。他明明知道天道規則已經形成,其它隻不過是形式化。即便沒有那些形式化,她同樣得遵守天道規則。她可沒忘了小說寫過的身死道消,煙消雲散。而且剛剛那聲悶雷可是真真切切的,做不了假。真是可恨至極。
見他還是不動,她隻能退一步。
“你下車!清幽閣自然有筆墨紙硯。”
單莫鑰心中陰鬱,看著風魅玦,一雙眸子猶如下刀:“你確定你真的能救鈴兒?”
“自然!隻要她有一口氣,我就能從鬼門關給她拉回來。”風魅玦道。即使她已經死了,他也會有辦法,隻不過那代價就大了去了,不是她一個條件就能隨便答應的了。
“那好,你下車。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真能拿到我那一個條件!”單莫鑰不再理會風魅玦,寒著臉當前抬步往府內走去。
風魅玦看著單莫鑰寒鬱的背影,嘴角笑意加深,一撩衣擺,慢悠悠的跳下了車,也跟著她往侯府走去。
餘婓、餘紋驚醒,立即跟在二人身後。看著二人一前一後的背影,都是如此耀眼風華,不知道小姐為什麼好像一點也不喜歡風魅玦公子,甚至還很厭惡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