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愣子,是大盤村的趙愣子麼?”
“不錯。”
陸允眉頭微皺,與趙愣子無冤無仇,他為何要殺我?
轉念一想,殺人動因並不重要,也沒必要糾結,既然對方想殺自己,那麼來而不往非禮也。
略一思索後,陸允手中狹刀一震,緩步向虛弱的獨眼走去。
“不是說饒我不死麼?”
見陸允目含凶光,殺氣畢露,獨眼雙腿蹬地,不停往後退著。
“下輩子一定。”
獨眼麵容微微抽動了兩下,眼神一下子凶悍起來,不顧滲血肩頭傳來的劇痛,抄起長刀,進行最後一搏。
刀光劃破夜幕,攔腰斬去,竭儘了他全身氣力。
陸允似是未卜先知,提刀格擋。
“當~”
獨眼這強悍一擊將他虎口都震裂,鮮血直流,染紅刀柄。
不得不說,在一境沉澱多年的武者,臨死一擊的力量不容小覷。
血液使刀柄濕滑難握,陸允撕扯下衣袖纏繞,用雙手持握,掄刀朝獨眼猛砍。
刺耳的碰撞聲迸發,三刀之後,本就受傷獨眼徹底再無反抗之力,雙臂發顫,傷口被二次震裂,露出森森白骨。
見戰勝無望,深知自己難逃一死,他將長刀豎插在地,徹底放棄,緩緩閉上眼眸,仰天長歎。
“是我失算,遇上你這麼個武道怪物……”
“隻求給我個痛快!”
陸允神情冰冷,“你我好歹是同僚,你也真正為山間百姓出過力,這個要求我可以滿足。”
手起,刀落,鮮血濺。
一顆帶著絕望表情的人頭墜地,沿著坡道咕嚕嚕朝山下滾去。
山風呼嘯,再無金鐵撞擊聲,跟蹤來伏殺的巡山人,被陸允輕鬆解決。
將獨眼斬殺後,陸允在其胸膛上蹭了蹭鋒刃的血,又開始在屍體上搜羅。
微弱月光映照下,他的手上銀燦燦,有二兩碎銀,一個裝滿丹丸的小瓷瓶。
二兩銀子收入囊中,而那個做工精巧,雕紋細致的瓷瓶卻不敢打開。
獨眼這種陰險之人,說不定在裡麵裝了什麼毒藥。
“先收著,後麵慢慢研究。”
做完這些後,陸允又繼續尋找青葙花。
他往前大踏步走去,識海中有許多獸類往他剛才戰鬥過的地方聚集,都是嗅到血腥前來覓食的山獸。
被山獸啃食,是種獨特的葬禮,這是陸允送給獨眼的臨終禮物。
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圓形區域,方圓不足一裡,無半點紅光。
“就在那裡!”
陸允腳步驟然加快,來到那片圓形區域的中心,腳下是鬆軟的落葉與苔蘚交織的地毯。
他雙目如鷹,仔細尋找著。
突然,視野中一株散發淡藍色熒光的花朵在叢中搖曳,花瓣上沾著露水,晶瑩剔透,一枝獨秀很是特彆。
“青葙花?”
陸允用刀尖插入泥土,小心翼翼撬動,將其連根拔起。
【靈草:青葙花】
【品階:(青)】
【可獲取山精:60】
【可獲取融合度:5】
【可獲取山川契合度:2】
【是否煉化?】
青色品階的靈草,不如月穀中的紫階月湧金蓮。
白→青→紫→赤→金→玄,六個品階。
先前聽人說過,白階靈草至少一百五十年才能成株,紫色五百年,陸允估摸著,青色怎麼也得三百年才能成型,也是彌足珍貴了。
“青階靈草也是靈草,或許品階低點,敢收的藥鋪還要多些。”
陸允自我安慰著,走到一處山澗畔,將根上泥土洗淨,揣入懷中,身形飄然躍動,朝山下去。
來到關元縣,已是天光大亮。
陸允在街頭來回尋覓,終於找到一處名為幽蘭閣的藥鋪。
“小哥兒,生麵孔啊,有什麼好貨要出?”見陸允身著黑袍,腰間還懸掛巡山令,胖掌櫃當即明白這是來出貨的巡山人。
“白階靈草,能換多少銀子?”
陸允打量著藥鋪的裝潢,金裝玉裹,極為精致,這家藥鋪應是很有實力,或許有膽吃下這株靈草。
“白階……”胖掌櫃搖搖頭,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好貨呢。”
忽地,他又眉頭一皺,察覺不對:“等等!你剛剛說白階什麼?”
“白階,靈草。”陸允又淡定重複了一遍。
胖掌櫃愣在當場。
“什……什麼,快拿出來我看看!”
陸允順手將藥鋪門關上,從懷中拿出靈草,熒藍光彩盛放。
能在關元縣府衙前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做生意,胖掌櫃自然是見多識廣,便是靈草也經手過幾株。
見到陸允手心那株綻放藍光的花,眼眸立即亮了起來。
“青葙花?七八年沒碰上過了……”
“還挺識貨。”陸允快速將青葙花收起,低聲道:“我這人爽利,你給個誠意價,我便不去其他鋪子詢問了。”
胖掌櫃捋了捋胡茬,略作思索後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兩!”
“且不說靈草這東西,關元縣中敢收的人不過一手之數,單論我給的價,也絕對是最高的。”
陸允雙眼微眯,仔細觀察胖掌櫃的表情細節,看樣子挺真誠的。
“好,賣了!”
雙方都是直爽性子,三言兩語便將生意談成,胖掌櫃轉身到賬房取出三十兩雪花銀,遞給陸允。
銀貨兩訖後,陸允收起銀兩,又詢問道:“掌櫃,可知道縣裡有甚好些的白事鋪子?”
“家中有人去世?”
陸允不置可否,胖掌櫃又指了門外繼續道:
“從這門出去,左拐走半裡路,再直走到底,見到一處胡同便是了,名叫苦渡堂。”
“謝了。”
陸允道了聲謝,轉身出門。
“小兄弟常來啊……”
按照胖掌櫃指引的路線,陸允在街道上疾行,不消片刻便來到苦渡堂。
守鋪子的是一名枯槁老叟,須發皆白,躺在搖椅上,看起來很虛弱。
“老先生。”
聽見有人喚,老叟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陸允。
“有何事,孩子。”
“想要給父母重修一座合葬墓,順便買些紮庫。
紮庫是關元縣俗語,即紮紙人,紙馬、紙屋、紙車……
“還挺有孝心,不過看你的樣子,父母年紀應也不大,如此年輕,可惜了。”
老叟起身搖了搖頭,拿出一本冊子,取出毛筆,又問道:
“死者姓名?”
“父名陸良,母名柳小春。”
老叟聞言動作一頓,持筆那隻手手微微顫抖,毛筆尖上的墨滴落,在紙上暈開一片不規則的墨跡。
他抬眼,目光中帶著難以置信,聲音沙啞問道:“可是麒麟鎮大盤村的陸良與柳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