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赴蒼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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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丕心中暗暗叫苦,未免場麵難看,朝一旁的執事弟子快速招招手,道:“這位是慶陽郡來的預備弟子,你們快領路,帶她去見趙長老。”說完用力眨了眨眼。

幾名執事弟子在獨鹿堂練就了極好的眼力見,立即便反應過來,年歲最大的執事弟子朝懷生熱情招呼起來。

“師妹快隨我來,今日劍意路開,預備弟子們正在排隊去往劍意路去呢,你也抓緊!”

初宿盯著正朝大門走來的蕭若水三人,目光掠過她袖袍上的“張”字,也道:“陸長老不喜喧鬨,我不陪你進去了,就在這兒等你。”

她嘴上說得雲淡風輕,手裡卻緊握一根靈光閃閃的紅鞭,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懷生十分配合地跟上執事弟子。

然而就在她即將跨過獨鹿堂大門時,一把大刀突然橫劈過來,遍布鏽跡的刀身映出一層血光,森然殺意猶如寒風撲麵。

周丕始終關注著這頭,反應最快,碧藍劍光飛快出鞘,意欲攔下蕭若水的長刀。

她身旁的美貌婦人似是早有準備,手中長綾朝前一甩,牢牢縛住周丕的逐浪劍。

見逐浪劍被攔下,周丕神色大變,暗道一聲“不好”!

正要施個瞬移術,那婦人卻一步邁至他身前,柔聲笑道:“周真人莫著急,我家小姐不過是想問一句話罷了。”

周丕剛入丹境,修為比已有丹境大成的美貌婦人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登時心急如焚,大叫了一聲——

“陸長老!”

與他相比,初宿倒是淡定許多,似是篤定了張若水這一刀攔不下懷生。

但她依舊是動手了,手腕一轉,長鞭揮出一道猩紅殘影,毫不客氣地朝蕭若水麵門打去。

敢對懷生動手,那便彆怪她不客氣!

“小姐小心!”朱叢在初宿的業火上吃過虧,緊張地拔劍出鞘。

“你有傷在身,不用出手。”

蕭若水說著,掌心現出一把青色小劍,飛快迎上長鞭。

眼見著兩人就要打起來,三片青翠竹葉冷不防從獨鹿堂內院射出。

一葉打落鏽色長刀,一葉劃破雪白長綾,還有一葉化作一股強風,強行在初宿與蕭若水之間分出數丈遠的距離。

緊接著,一道渾厚的聲音沉沉問道:“何人鬨事?”

美貌婦人悠然收回長綾,往前踏了一步,笑道:“陸長老,是晚輩張雨。您怎麼還跟從前一般,連句玩笑都開不得了?我家小姐的刀不過是用來攔人罷了,又不是用來殺人的。怎麼,我蕭家大小姐莫不是連在涯劍山問句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蕭家現如今是蒼琅最大的修真世家,從前鼎盛時也出過不少真君,為涯劍山送來不知多少天資上乘的弟子。

涯劍山這些年日漸式微,蕭家願意繼續依附涯劍山,作為獨鹿堂長老的陸平庸自然會記著蕭家的好。

此時聽張雨提起蕭家這一輩的天驕蕭若水,沉默片刻便問道:“蕭若水,你想問何事?”

蕭若水揮手收刀,淡道:“依涯劍山門規,雙竅不開者不得入涯劍山。既如此,隻開一竅之人,憑何能在獨鹿堂登錄在冊?”

陸平庸心念一轉便知她在說何人,獨鹿堂裡隻開一竅的預備弟子隻有一人——

南新酒與許清如的獨女南懷生。

他開門見山道:“南新酒與許清如是我涯劍山弟子,二人為宗門立過的功勞足以為其女換一個外門弟子的蔭蔽資格。”

蕭若水冷笑:“即是涯劍山弟子,那涯劍山律令堂為何還不問罪於南新酒?就憑他夥同外人弑殺同門——”

未等她說完,一道霜白劍光猛地出鞘。

先前蕭若水的淩天刀劈的是懷生跟前的門檻,目的不是要傷她,而是要阻她進獨鹿堂。懷生這會的劍光也不是為了殺她,而是要叫她閉嘴。

獨鹿堂裡裡外外好幾位丹境修士在,懷生這一劍當然打不著,她也沒想要打著。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擋住青霜劍的不是竹葉或者白綾,而是一道春風般的劍意。

春風化雪,青霜劍被一縷春風送回懷生手裡。

“你二人尚未入門便這般打鬨,也不怕人笑話?”

來人信步走入獨鹿堂外院,麵容俊逸、青袍素履,正是涯劍山新晉真君葉和光。

便聽他溫文爾雅道:“宗門有無數大小比,你們日後多的是機會切磋,今日便到此為止。”

一句話便將蕭家與南家的恩怨定性為少年間的意氣打鬨,倒是給雙方都留了麵子。

周丕鬆了一口氣,對著來人拱手道:“見過葉師叔。”

葉和光人如其名,一身和光同塵、春風化雨的溫煦。

他衝周丕溫和一笑:“你快把新弟子帶去給陸長老,我先把我這愛打鬨的徒兒帶走。”

周丕正有此意,也不假手於人了,微一頷首便朝懷生快步行去,親自領她進內堂。

葉和光望向蕭若水,示意她過來。

預備弟子們聽聞是涯劍山的和光真君親臨,都伸長了脖子朝外張望,好一睹真君真容。

葉真君沒見著,倒是看見外頭那一身白裳綠裙的少女忽然轉過身,喊住了正欲離去的葉和光與蕭若水。

“等一下。”

葉和光有些意外,停下腳步回望懷生,儒雅的麵容露出一絲無奈。

“你若再不進去,本座隻好讓陸長老革除你蔭庇而來的弟子名額。南懷生,你爹娘替你爭來這名額實屬不易,你莫要辜負他們的心意。”

“無妨,我本就沒想用蔭蔽資格進涯劍山。”懷生道,“此番開山門,我自會上斷劍崖挑戰,為我自己爭一個進山門的資格。隻是在那之前,我有一句話要說。”

淡薄的天光下,少女的身軀站得很直,如鬆似竹,又似一柄未出鞘的劍。

“我爹娘自入涯劍山,共執行宗門任務一千六百零七件,為一百二十六處駐地修補過乾坤鏡,守衛過中土九十六座凡人城池,屠殺煞獸無數。這百餘年來,他們信守宗門規義,行事從來不愧屋漏。我父南新酒,亦從不曾弑殺過同門,過去不曾,今日亦不曾!還望諸位,莫用口舌汙光明者昏昧,磊落者迷暗!”

殺死蕭池南與朱運的凶手,律令堂到今日都沒抓著。大多數人對十三年前的事知之甚少,多是捕風捉影,沒個確鑿定論。

可蕭若水先前那一番話,生生將這舊事蓋棺定論,給南新酒扣上“弑殺同門”的罪名。此時懷生若不站出來,今日過後,她爹豈還有名聲剩?

懷生說得一臉肅穆,但葉和光卻隻當她是在耍小孩兒脾氣,笑著擺一擺手,正要問懷生可說完了,忽覺一道氣息正由遠及近匆匆而來。

這氣息……

葉和光眉心一挑,下意識望向身後的山林幽深處。

獨鹿堂伴著棠溪而建,四周青竹綠鬆環繞。正午時分,鬆濤陣陣,穿山而過的溪流起了薄霧。

那人身著玄色弟子服,沿著溪畔山路,撥開山嵐,緩緩走入眾人眼裡。

懷生看著一個時辰前將將見過的臉,呼吸微微頓了下。

“黎辭嬰……”

許是來得匆忙,少年一頭烏亮的長發淩亂散在身後,被猶帶寒意的春風吹得起起落落。狹長的鳳眼眸色冷淡,尚有些渙散的瞳孔在映入一張臉後,不自覺一凝,終於有了焦距。

半個時辰前,懷生站在石床邊看辭嬰時,還不覺陌生。可此時看著他活生生地站在前頭,一股說不清的陌生感油然而生。

她下意識舔了舔乾燥的唇,想開口說些什麼,忽又想起一事——

她如今可不是當初那個隻有十顆乳牙的小娃娃了。

十三年一晃而過,他變了模樣,她也變了模樣。也不知他還能不能認出她來。

這念頭才剛冒出,便見辭嬰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看向了蕭若水。

正趴在辭嬰肩膀的白狐狸懶洋洋抬起頭,與辭嬰傳音道:“嘖嘖嘖,這麼個小破地,居然出了一個天生靈體,一個佛心道骨,這個就更有趣了——”

它眯起眼打量蕭若水,“居然有一縷神族的氣息!喂,黎辭嬰,你確定你沒找錯人?你要找的人不是神族便是仙人,怎麼看都不大可能是那顆豆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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