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白日又昏迷了一回,鄭老太醫專門為他配了藥浴所需藥材,雖不能徹底解毒,但對於緩解頭疾、清熱止痛都有助益。
太子屏退眾人,將雲葵身上的香氣與鄭老太醫細細說了。
鄭老太醫行醫幾十年,還從未聽說過如此稀奇之事,不過這女子能為太子緩解頭疾,也是意外之喜了。
太子卻詢問道:“不知可有辦法配製與這女子身上體息相似的香?”
鄭老太醫怔愣片刻,思索著此法的可行性,回道:“老臣有個徒弟倒是對香料頗有研究,今夜正當值,不如讓他隨老臣一同前往湯泉宮,到時也請那位姑娘過來,讓他聞過這姑娘身上的氣息,才知選用何種香料、如何配比。”
太子淡淡頷首,“此事還請您對外守口如瓶。”
鄭太醫趕忙保證:“殿下放心。”
東宮上下危機重重,倘若被有心人知曉這姑娘對太子的頭疾有此用處,隻怕人就危險了。
鄭太醫一走,曹元祿進殿,遲疑片刻,還是把剛得到的消息稟告上來:“今早雲葵被坤寧宮派人召過去,奴才的人前來回稟說,皇後身邊的秦嬤嬤似乎給她塞了東西。”
不可否認,曹元祿的確挺喜歡這丫頭,也看得出來殿下待她有些不同,就算不是男女之情,那也一定是她身上的某些特質吸引了殿下,否則殿下又豈會獨獨讓她近身伺候。
其實曹元祿也知道,送來的這四名侍寢宮女或多或少都經過一些特彆的“交代”,尤其是得了殿下青眼的姑娘,也最方便對殿下下手,免不了被人盯上,委以“重任”。
殿下離京幾年,而他也遭人陷害,被罰去禦馬監養馬,其他主事之人或被打壓,或被收買,護衛軍又管不了內務,致使東宮上下被人盯得跟篩子似的,安插了不少眼線,除了幾個知根知底的舊人,幾乎沒有值得信任之人。
好不容易有個乖順可人的小丫頭伺候左右,若是真受了外頭的蠱惑,要對殿下不利,隻怕也留不得了。
太子撚了撚手裡的扳指,麵色陰沉地閉上眼睛。
她若真有異心,他一眼便知。
湯泉宮位於東宮西北邊,太子乘轎輦前往,身後跟著曹元祿和一眾護衛、宮人,雲葵和司帳都在其中。
貴人們沐浴,往往燒水、提水、湯池清潔要一批人,寬衣、擦身、捏肩捶背,甚至修剪指甲都有專人伺候。
太子在軍中多年,不比其他貴人那樣精細講究,但因傷重不便,曹元祿怕伺候不周,還是多帶了些人隨行侍奉。
隻是太子點名要雲葵隨行,曹元祿還有些意外。
以往那些細作,殿下會毫不猶豫地除之而後快,難道今晚湯泉宮沐浴,殿下想要請君入甕?
總之不論如何,曹元祿今夜都會守著自家殿下的安危,絕不教人得逞。
當然,倘若那姑娘心地良善,能夠不受外界誘惑,對殿下忠心耿耿,曹元祿也不會濫殺無辜。
司帳今晚躊躇滿誌。
太子近前不可能隻留一人伺候,且今夜藥浴之後,太子身體好轉,很有可能寵幸侍浴的宮女。
這個人會是她嗎?
司帳原先也畏懼太子,但見太子非但沒有殺雲葵,還接連寵幸兩夜,她便有些蠢蠢欲動了。
雲葵神遊天外,還在想銀票的事。
毒藥和唇脂被她鎖在箱籠之中,以免自己誤食誤用,至於那一千兩銀票,她真是出了門就開始惦記。
「那麼大一筆錢,彆說找個侍衛嫁了,就是買十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給我當護院也綽綽有餘!」
因隔得不遠,太子坐在轎輦上閉目養神,也能聽到一二。
「也不知道那麼厚的銀票縫在壓箱底的舊襖裡安不安全。」
太子:……
甚至都不用他試探和審問,隻要派人到她屋內一搜,立刻就能人贓並獲。
這種沒有任何心眼算計的小奸細,他動動手指就捏死了,若非看她還有些用處,他絕不會留她活過今日。
那廂鄭太醫帶著徒弟梁津早早便來到湯泉宮。
因雲葵之事不好外傳,鄭太醫隻叮囑徒弟:“一會人過來,你不必多問,找機會到她近前,悄悄聞一聞即可。”
梁津頷首應下,他自然不會對太子的侍寢宮女失禮。
鄭老太醫這樣說,他能想到的就是太子迷戀這女子身上的氣息,故而想要調配相似的合香。
貴人們的房中情趣罷了,梁津能夠理解。
兩人帶著醫士,往湯池中鋪上草藥,等太子從承光殿出發,湯泉宮的宮人們便陸續提著水桶過來,開始往池中添水。
行至湯泉宮,總管太監在前麵為太子引路,雲葵與司帳緊跟其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葵總覺得曹公公一晚上偷瞥自己好幾眼。
難不成知道有人給她塞銀子了?
沒等她細想,雙腳才踏入殿中,雲葵立刻就被那巨大的湯池驚住了。
殿內溫暖如春,湯池比她住的偏殿還大,絕對稱得上壯觀,寬闊的池麵白霧蒙蒙,琥珀色的池水藥香嫋嫋,深吸一口氣都讓人身心舒適,不敢想象在這麼大的池子裡泡澡會有多舒服。
「當太子真爽,我也想當兩天。」
太子嗤笑一聲,麵若寒霜。
真要計較起來,她這些大逆不道的念頭,就是誅十族也不為過。
他轉頭掃了眼隨行服侍的宮人,目光掃過曹元祿、德順,最後落在雲葵身上,淡淡吩咐道:“你們三個留下,其餘人退下。”
雲葵這幾日都是貼身伺候,並不意外。
司帳卻想不明白,太子怎麼又點了她?況且侍浴過程繁複,就這三個人能伺候得過來?
她不甘地瞪了眼雲葵,這一眼卻微微地愣住了。
方才從承光殿過來的一路,雖有宮人提燈照明,可夜間到底視物不清,這會再瞧,便見她嬌嫩的麵頰被殿中熱騰騰的水霧蒸得粉光若膩,一身荔枝紅底繡纏枝葡萄紋的襦裙,更襯得膚色雪白,尤其那鎖骨之下掩映著的炫目光景,竟看得人莫名臉熱。
「太子喜歡她也無可厚非,但……這也不是越大越好吧!小巧也自有小巧的玲瓏可愛,太子難道不想試試彆人的?」
太子:……
殿中幾個宮女都恭順地低著頭,聽不出是誰的心聲,但他能聽出來此女說的是誰。
他下意識地看向雲葵。
太子的目光向來犀利沉重,落在身上如有實質,雲葵似有感應般地抬起頭,果然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霎時緊張得手足無措。
「看什麼看,再看毒死你。」
然後她便看到太子笑了,滿臉陰沉的笑,那雙黑眸有如無形的利刃,能剖開人心裡埋藏的任何秘密。
雲葵心裡發毛,愈發垂低了頭。
梁津適時走了過來,朝太子躬身作揖,而後斟酌著對雲葵道:“微臣為殿下準備了舒筋活絡的藥油,可否請姑娘隨我去偏殿取來?”
雲葵先去看太子的意思。
太子猜到這是梁津的借口,淡淡應了:“去吧。”
雲葵俯身應下,梁津便帶人去了隔壁。
湯池內藥香濃鬱混雜,身在其中無法準確辨彆這宮女身上的獨特氣息,且這人又是太子的侍寢宮女,梁津也不好湊得太近,單獨叫出來,更方便他仔細查探。
一路走到偏殿,梁津心中大概有了數。
“這是給太子殿下的藥油。”梁津從多寶格上取下一隻白瓷瓶,並交代她如何使用,“……掌心搓熱,在殿下肩頸、前胸、上腹、後背以及大腿處細細打圈按摩,直至徹底吸收。”
說著說著,就見這太子侍婢一張俏媚明麗的芙蓉麵悄無聲息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