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fix you(1 / 1)

推荐阅读:

後來是張醫生找到了舒遙,細心幫她檢查了手腕,又上過藥,確認沒有大礙才送她下樓。

明庭還在車裡等她。

車內冷氣很足,舒遙坐上車被凍得一抖。

明庭閉著眼靠在後座,臉上的血漬已消失不見,額前碎發還留有潮潤的痕跡,像是洗過臉。

舒遙看他沒睜眼,也不敢弄出什麼動靜,生怕打擾了他休息。

汽車很快駛出停車場,窗外驕陽正盛,在車內不斷變換著明暗,光影閃動間,舒遙忍不住偏頭。

她今日所有的傷心與難過,都在看到明庭還在等她時煙消雲散。

她的眼睛還酸脹著,心卻是滿的。

哥哥沒有丟下她,也不會不要她,僅僅是確認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忘卻所有的悲傷。

她享受了哥哥對她的好,那她也心甘情願包容他的“壞”。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哥哥心情不好,她能理解。

特彆是今天。

一想起病房裡那一幕她還陣陣後怕。

所以她想,無論哥哥今日做了多麼萬全的準備,有多麼周密詳儘的計劃,當他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試圖加害重傷不醒的母親時,一定是憤怒之至,難以平息。

她很難想象明庭在看到這一幕時有多煎熬,她能為他做的實在太少,她能幫到他是最好,如若不能,由他發泄一下脾氣,也算是儘了妹妹的責任。

明庭這一路都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態,舒遙也儘量不發出聲音,安安靜靜看著窗外景色變化。

直到光色變暗,濃蔭漸深,芳蕤園快到了,她才又偏頭去看明庭。

他先前濕潤的發已風乾,闔眼安睡的樣子意外柔和清秀,舒遙看得出了神。

汽車停到芳蕤園大門口,明庭睜眼,舒遙匆匆收回視線,小聲提醒:“到家了,哥哥。”

明庭緩了緩神,視線自然而然落到舒遙手腕上。

舒遙察覺他的關注,帶著笑意說:“我沒事的哥哥,張醫生幫我檢查過了,你彆擔心。”

明庭沒說話,淡然收回了視線。

舒遙看他並沒有要準備下車,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在車裡等她這麼久,隻是為了將她安全送回家。

她突然心生暖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路的猜想是不是準確,她隻是本能地想要讓他心情好一點,所以說:“哥哥,你不要自責,我手上隻是小傷,很快就能恢複。明阿姨雖然聽不到看不到,但明阿姨若是醒來知道哥哥的用心,也一定不會責怪”

“少自以為是,舒遙。”

她的“善解人意”被打斷了,但她並沒有任何情緒,隻是很心疼他獨自承受著這些。

明庭還有事要忙,她也不願浪費他的時間,正要下車時,卻聽身邊人說:“記住你的身份,不要多管閒事。”

車門已經打開一條縫隙,卻不知從哪吹來一陣疾風,電吸門再次落鎖。

明庭聽見了,不耐催她:“下車。”

舒遙被車內冷氣激得一顫,想要推門卻發現車門已經關上。

當她匆匆垂眸想要扣動把手時,又被惱人的淚水模糊視線。

眼淚滴落,弄臟了白色真皮內飾,她用裙擺快速擦乾淨,一刻不停地下了車。

芳蕤園的大門朝她敞開,身旁汽車繞著門前景觀噴泉掉了頭,引擎聲已經遠去,她還站在門口遲遲未動。

她在這時候才終於明白,哥哥和爸爸,始終是不同的。

是她錯誤地將哥哥當成了精神支柱,所以才毫無顧忌表露情緒,以為哥哥會像爸爸一樣對她寵溺包容。

殊不知,她的這些情緒對他來說隻是負擔,她僅有的關心和體貼,他也完全不需要。

她腳下的步伐異常沉重,全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但爸爸教導過她,做事要有始有終,她既然答應了哥哥,就一定會把戲演好。

不過她也該時刻謹記哥哥說的話,往後,要收起自己不該有的貪心,努力擺正自己的位置,切莫入戲太深。

明庭是在傍晚時分到了琉璃灣的關宅。

車停在大門口,關頌青接了電話出來與他見麵。

天氣炎熱,關頌青牽著他的寶貝杜賓一路怨聲載道,一見到明庭就開罵:“你有病啊?這麼熱的天你不開進去讓我走出來?知道我走這一路要流多少汗麼?”

車窗開著,明庭從車裡扔了瓶水出去,“上車。”

關頌青接住他扔過來的水,偏頭看了眼車內,“怎麼沒把小遙遙帶來?”

明庭想起舒遙,有片刻的分神。

關頌青擰開水瓶喝了一口,其餘的全喂給了狗,等狗喝完,他拍拍狗屁股讓它去撒歡兒,自己也拉開車門上了車。

關頌青一上車就問:“有必要麼明庭?既然委托書都找到了,那順利把婚離了不就得了?還非得拉上遙遙演什麼戲,那丫頭又不是個正常人,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你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麼?你費這麼大勁究竟想乾嘛?”

夕陽早將天空染了色,濃鬱的橙紅,摻幾分夜色的紫,兩種暖色混在一起,反倒有種隔世的孤寂感。

明庭的輪廓在霞光中清晰,他微垂眼眸,唇角有難得的笑意。

“我想乾嘛還不夠明顯麼?”

明庭一偏眸,關頌青就被他的眼神冷得一抖,急忙抬手遮擋,“彆彆彆,哥,你彆這樣看我,怪瘮人的。”

明庭移開視線看窗外,關頌青又道:“那你要找證據也不是這麼個玩兒法吧?”

他壓低了聲音:“偽造親子鑒定可是違法的。”

“況且,你就這麼確定商庭洲一定會上當麼?他真有這麼傻?”

“你以為他很聰明麼?”

沒有人能比明庭更了解商庭洲。

關頌青一噎,他和明庭從小玩到大,聰明這個詞,確實是跟商庭洲不太沾邊,隻是

“狗急了也跳牆。”他說。

不怕人蠢,就怕人又蠢又壞。

明庭收回視線看關頌青,卻在此時突然想起舒遙。

她今天就是坐在關頌青這個位置上,對他說那些“越界”的話。

她那雙眼睛就跟水龍頭似的,一擰就嘩啦啦哭個不停,這麼易碎的一雙眼,偏偏,看人看事還挺準。

“你想什麼呢?”

關頌青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搖搖頭:“沒什麼,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他若是不急,我還不好辦。”

“行吧。”

關頌青忍不住歎氣。

好好一個家因為一場車禍支離破碎,他很能理解明庭執意追求真相的心,他與明庭親如手足,這種時候自然是要舍命相陪。

“那邊你放心,有我爸幫忙,一定沒問題,這邊可就要看你了。”

明庭微微頷首。

“那沒事我就先撤了,有空我去接遙遙來我這兒玩玩,我媽自打聽說你多了個妹妹,一天到晚嚷嚷著要見她,還私下罵過你媽好幾回,說這種大事兒都瞞著她,早就看你媽和舒明遠不對勁了。”

明庭一蹙眉,關頌青趕緊撇清:“這可不是我說的,要找找我媽。”

關頌青開了車門,下車前又回頭看明庭:“不過你這戲一演,遙遙以後可真就是你妹妹了,你不後悔?”

明庭覺得稀奇,“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關頌青挑挑眉,又恢複了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那挺好。”

他故意說:“你這妹妹頗合我心意,等她成年了我就往過一娶,咱倆親上加親。”

太陽落下地平線,明庭的臉跟著一黑,“滾。”

關頌青甩上車門罵罵咧咧:“當我大舅哥是你占我便宜好不好?!”

明庭又扔了瓶水出去,“趕緊滾。”

城市的夜晚總讓人心浮躁,萬千燈火夜半未眠,車水馬龍夙夜不歇,隻有回到芳蕤園,才有片刻的清靜。

十點半,明庭從車庫出來,抬眼望了望彆墅西邊角,燈沒開。

梅姨在廚房備著夜宵,聽見他進門的聲音,主動迎了出來,小聲說起今日酒窖整修的情況。

明庭心不在焉聽著,時不時應一聲。

他沒怎麼吃夜宵,聽完梅姨的彙報便匆匆上了樓。

夜一深,芳蕤園安靜得落針可聞,出了電梯,明庭驀地頓住腳步。

會客廳的燈沒開,兩邊臥室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料想是睡了,他也沒再多作停留,轉身穿過走廊進了臥室。

他房間的燈一直亮著,溫度濕度適宜,香氣也怡人,床和沙發都收拾得乾淨整潔,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少了點什麼。

視線一轉,的確是少了。

疊放在沙發角落的小毯子不見了。

他又想起白天,舒遙抹著眼淚下車的樣子。

茫然無措的垂耳兔,脆弱又可憐。

他回來的時候沒有問過舒遙的情況,這時候再想去問梅姨,又顯得多餘。

他收回視線解著襯衫扣子,轉身進了浴室。

隻是躺上床仍是難眠。

仔細一想,他好像已經因為這隻垂耳兔失眠好幾夜了。

他又起了身。

開燈開門,穿過走廊,停在西臥門前。

“舒遙?”

午夜將近,萬籟俱寂,隻有他的呼吸和心跳在持續。

室內沒有應答,他直接開了門。

走廊燈光撐開一個昏黃折角,銀灰色的真絲薄被如月光傾瀉在地。

床上並沒有人。

“舒遙?”

明庭按開了燈。

整間套房因東西太少顯得又空又大,床上有躺過的痕跡,拖鞋還在床邊,舒遙本應在這裡,但卻不見蹤影,他下意識偏頭去看浴室,但裡麵沒開燈,不像是有人。

心頭驟生不安的瞬間,他提高了聲音叫她。

“舒遙?”

又輕又軟的一聲回應,從落地窗的角落傳來。

淺米色的窗簾從內部往外撥動,一縷烏發從縫隙中流瀉而出,舒遙探出半邊臉,睡眼惺忪。

“哥哥”

“你在那兒做什麼?”

明庭緊鎖著眉,繞過床尾走向窗邊。

伸手撩開窗簾,舒遙蜷縮在角落裡,懷裡抱著那張十歲生日合照,脖子上掛著無事牌,手裡還攥著平安符。

與舒明遠相關的物件兒,都在她身上。

麵對明庭突然的質問,剛醒來的舒遙還一臉茫然。

直到明庭又問她:“為什麼不在床上睡?”

舒遙聞言,這才徐徐轉頭看向床,“我”

“我在床上睡不著。”

其實是自己一個人會害怕,但她不敢說,怕再一次給他造成困擾。

明庭往窗邊一站,燈光便被他遮去了大半,陰影之中,舒遙看他的一雙眼還紅著。

愛哭鬼。

“起來。”他朝她伸手。

舒遙怕他又生氣,十分聽話將手放在他掌心。

可她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太久,突然這麼站起來,直接兩眼一黑倒向了明庭。

被明庭穩穩接住的瞬間,舒遙心中頓生惶恐。

她趕緊站直了身子,小聲道歉:“對不起哥哥,我有點”

“穿好鞋過來。”

她的“暈”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

眼看明庭轉身走出房間,她這才反應過來,明庭是要她跟上去。

夜已深,明庭特地來房間找她,必然是有要事,她不敢磨蹭,趕緊將手裡的東西放好跟了上去。

她剛進門就聽明庭吩咐:“拿藥過來。”

她又轉了方向去浴室找藥。

明庭身上的淤青還未散,舒遙拿來藥膏跪坐在他身邊,乖順沉默著,用指腹輕輕給他上藥。

肌膚相觸,白色藥膏在指尖緩慢融化成透明,一如她整日的惶恐,也在這樣的溫度中消散無影。

她沒有辦法解釋這明顯的情緒變化,她就是喜歡和明庭呆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哪怕他表情嚴肅,看上去很凶。

“不怪我把你吵醒?”

舒遙沒想到明庭會這麼問,她手上動作一頓,茫茫然抬眸,對視了數秒才搖搖頭。

她非但不會怪他,還會因此而心安。

上藥這種事並不是非得要找人幫忙,但明庭還是選擇找她,那至少證明,她在明庭眼中並不是一無是處。

寄人籬下,總得要多多發揮自己的作用,哪怕是瑣碎的小事,能多儘一份力,就多安一分心。

“那你怎麼滿臉不高興?”

“沒有。”

舒遙一下子慌了,“我沒有不高興,我是怕”

“怕什麼?”

“怕哥哥還在生我的氣”

她這句話越說聲音越小,越說頭埋得越低。

在她即將要給明庭“磕個頭”之前,明庭伸手接住了她下巴。

被迫對視的姿勢並不舒服,但舒遙並沒有任何抵觸,反而放心地貼在他掌心。

她知道明庭煩她哭,所以就算鼻酸心痛也忍著不紅眼。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看著明庭眼睛的時候,舒遙撒不了謊。

所以她輕輕點頭,將她苦思整日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因為哥哥擔心我,怕我忍太久會加重傷勢,所以才對我凶。”

明庭不否認,“還有呢?”

“因為”

又是一些越界的話,舒遙有些猶豫。

“怎麼不說了?”

從舒遙醒來到現在,明庭一直是冷硬的語氣,但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眸是柔軟的,眸光裡閃動的是對她的關心。

“因為因為哥哥會自責,會因為我的忍耐自責,會因為沒有保護好明阿姨自責。”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又紅了眼,卻在明庭蹙眉之前,雙手握住他手腕,急切地說:“哥哥,不要拿我當外人好不好?我知道我很沒用,身體不好,膽子小,還總是給哥哥添麻煩,可是我會改的!哥哥,我會努力克服恐懼,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我會長大的哥哥,我會變得很有用,我能幫上哥哥很多,真的!”

明庭被她這話逗笑,“你能幫我什麼?”

舒遙一時說不上來具體的,隻好說:“隻要哥哥願意,哥哥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殺人放火你也敢?”

舒遙一怔。

明庭不以為意笑笑,正欲收回手,卻又被少女雙手緊握。

熱流從他指尖緩慢往下淌,舒遙定神望著他,明明是淚眼婆娑的模樣,卻又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格外鄭重地說:“我敢。”

明庭手腕一轉,用力一點她腦門兒。

“瘋了吧你!舒明遠就是這麼教你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自己沒點兒判斷?這麼多年書白念了是吧?”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遵紀守法懂嗎?下次再敢說這話扔你去花園喂蚊子。”

舒遙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況且,她相信明庭不會真的讓她去做違法亂紀的事,但看明庭不高興,她也隻好點頭應下。

明庭收回手,“去睡吧。”

舒遙聽話起身往外走,又聽他問:“去哪兒?”

舒遙茫然回頭,“回房睡覺啊。”

明庭微抬下頜,視線落在自己的床,“就在這兒睡。”

舒遙驚得瞪大了雙眼,“我睡床那哥哥睡哪兒?”

明庭雙手抱胸,懶散靠在沙發,一雙狐狸眼半闔著,語調也跟著慵懶:“公主的奴隸睡哪兒我就睡哪兒。”

舒遙一下子紅了臉。

她哪是什麼公主?又怎麼敢讓他給自己當奴隸?

她知道自己今晚又給他添了麻煩,正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沙發上的人已經換了姿勢躺下。

“你這毛病是跟誰學的?不是睡沙發就是睡牆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

“當然沒有!”舒遙一口反駁。

哥哥沒有虐待她,她也不願意委屈哥哥,所以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哥哥和我一起睡床吧。”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