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婉寧的花轎遠去,王氏更是哭的泣不成聲。
“也不知寧兒此次嫁過去是好還是壞。”她低聲哭道。
前來道喜的親朋好友們紛紛對沈府一家發出由衷的讚歎。
“聽說前些日子攝政王在戰場上傷了一條腿,被人從邊關抬回來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據說連床都下不了,嫁過去隻怕是要守活寡,沈家在攝政王傷勢如此嚴重的情況下,還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實在是有情有義啊!”
“是呀是呀,依我看這王府啊早已敗落,此舉不亞於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即便如此,沈大人還是遵守承諾,把女兒嫁過去,真是品行端正,不願在王府危及時刻落井下石,難得,實在是難得啊!”
聽著身邊不斷有人出聲稱讚,沈老爺不自覺的飄飄然起來。
但心底,卻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慌。
沈勇往後靠了靠,咽了口唾沫道:“夫人,你說咱們這麼做會不會有點不太好?這畢竟是聖上賜婚,咱們這麼做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欺君之罪?”
“誒呀老爺,你怕什麼,那婚事本就是他們王府愧對咱們沈家在先,咱們沈家又對他們有恩,他們榮家為了報恩,這婚事還是攝政王他爹親自去聖上那求來的賜婚聖旨呢。
再說這攝政王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誰知道寧兒嫁過去會不會受苦。
依我看,這婚事給了那黃毛丫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還算是她高嫁了呢,這等好事要不是寧兒死活不嫁,還輪不到她來呢!”
王氏不屑的撇撇嘴,趁著無人注意朝著沈小滿的方向狠狠地淬了一口。
呸!
鄉野裡長大的丫頭,自小便被送完千裡之外的江南上的莊子養大,既無爹娘依靠又無親人做後盾,能掀起什麼風浪。
毫無閨閣教養,去了夫家難免被人落下口舌,登不得台麵。
不過,現在這攝政王正好缺了一條腿,和那愚昧怯弱,毫無禮數的沈小滿倒是般配。
若不是寧兒的婚約快到了,經孫嬤嬤的提醒,她還想不起來還有個女兒被散養在江南呢,此次正好替寧兒嫁過去,也算全了這些年對她的虧欠了。
也正好殺殺她的威風。
誰讓沈小滿一踏入沈府的門,目無尊長不說,還敢跟她頂嘴,真是反了天了!
就連為她請來的德高望重的教養嬤嬤也都被沈小滿那粗俗不堪的樣子給嚇跑了,這小賤人簡直是把她的好心全當成驢肝肺了!
“真是不可理喻!”
王氏眯了眯眸,雙眸染上一層寒意,似一條陰險狡詐的濕冷毒蛇。
“嗯!”
沈老爺讚同的點點頭,“言之有理,還是夫人想得周到!竟然給了她一個王妃的位置,也算是彌補這麼多年我對她和她娘的虧欠了!”
頓了頓,又道:“那王府現在死氣沉沉,榮栩他爹戰死沙場,他娘呢,又因傷心過度死在了回京的路上,聽說要不是他身邊的人替他擋了一劍,恐怕也是要命喪黃泉咯!”
話落,他嘖嘖咋舌,“可憐咯,真是個克夫克母克妻的命呐!”
如今沈府既得了讚譽,寧兒也嫁給了景國公府上的侯爺裴玉淵,也把沈小滿這個麻煩給弄走了。
既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他可不想管那麼多。
這會兒估摸著時間,沈小滿的花轎也應該到王府了,難不成她還能哭著跑下轎跑回來哀求他們做主,讓她與攝政王和離不成?
“嗬,想都不要想!”
沈老爺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戾而興奮的笑容,甩了甩衣袍徑直走入府中。
嗩呐鑼鼓一路吹吹打打,盛大的迎親隊伍在拐過另一條胡同後,穩穩當當的將花轎停在了王府府門前。
“誒呦,你們可當心點,可彆把嫁妝的箱子給弄壞了,那裡麵可都是我們小姐的嫁妝,弄壞了你們賠的起嗎?”
孫嬤嬤尖著嗓子,手中捏著帕子沒好氣的吩咐了幾遍,隨即,她翻了個白眼,轉過身身子一扭一扭的走到了花轎前,將正要扶著沈小滿下轎的小桃擠到了一邊。
“去去去,到後邊待著去!”她挑起簾子,笑的諂媚,“小姐,請隨老奴下轎吧!”
隻是那聲音似是從鼻子裡使勁哼出來般,帶著濃濃的不屑。
王氏名義上派她來服侍沈小滿,實則是想一步步控製她,盯著她不容許沈小滿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可不能讓她誤了沈婉寧的好事!
“念在今日是小姐的喜事上,我不能壞了她今日的心情,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小桃足足念了三遍‘不能生氣’,緩了緩心神,攥緊了的手握了又握,深深的吐了口濁氣後,這才忍氣吞聲的退到了一邊。
蔥白似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挑起簾子,不著痕跡的拍掉了孫嬤嬤的手,沈小滿從花轎裡緩緩起身,款款走向前。
“呀——”
一聲驚呼,孫嬤嬤捂著發疼的手麵目扭曲。
“小賤蹄子,你想害死我不成?”
這死丫頭,明明隻是輕輕的拍開了她的手,可怎麼會這般疼痛?
似是被千萬群螞蟻噬咬般鑽心的疼。
甚至隱隱泛著青紫。
“呀,孫嬤嬤你沒事吧?”沈小滿狀似驚訝,小聲啜泣道:“我原是想著為嬤嬤拍掉手上的蟲子,卻不知怎麼就將嬤嬤弄傷了,也怪我笨手笨腳,誤傷了嬤嬤……”
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眾人憐惜不已。
“這嬤嬤竟敢這麼稱呼自家小姐,真是膽大包天啊,沈府的奴婢都是這般蠻橫無力嗎?”
“就是就是,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不是伺候他人的份,也就沈小姐心善不計較這些,要是我啊,定要狠狠抽她幾掌!”
“天可憐見的!我看這沈府出來的人都是這般不知禮數,不懂規矩的刁奴,主人家好心收留,她卻將小姐都欺負哭了……”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鄙夷的目光紛紛射向孫嬤嬤。
她暗道不妙!
若是這些風言風語傳到沈府,傳到老爺和夫人的耳裡,敗壞了沈府的名聲,影響了老爺的仕途,隻怕會被抽筋拔骨,亂棍打死!
孫嬤嬤慌忙咳了幾聲,訕笑道:“是老奴的錯,小姐還是快些進王府吧,若是耽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沈小滿擺擺手,笑道:“此事是我的不對,小桃,給嬤嬤上點創傷藥,好好照顧嬤嬤,可彆留下疤才好!”
“是,小姐!”小桃應下,“奴婢一定好好照顧!”
隨即從袖口處摸出一瓶小瓷瓶,將藥膏抹在了孫嬤嬤的手背上。
那藥,無毒無味,看起來與平常的創傷藥無異,但確實是劇毒之物,隻要沾上一點,不出三日便會全身流膿潰爛而死。
沈小滿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孫嬤嬤後脊背忽的一涼!
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眼前發生的一切,皆被從府裡走出來的兩人看的一清二楚。
為首的男人身穿盔甲,盔甲上濃濃的血腥味傳來,腰間掛著一把彎刀,他閉了閉眼,聲音嘹亮,氣勢逼人。
身後同樣穿著盔甲的年輕男子手上提著一隻綁著紅綢的公雞,麵目嚴肅,往前走了幾步。
“王爺不便前來,還請沈小姐與這隻公雞拜堂,就當是替代王爺與沈小姐完成拜堂儀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