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婉寧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那雙烏黑的眸子眼神淩冽,緊緊咬著下唇。
她挨打這事竟被這賤人看到了,一向愛麵子的她怎能容許自己的狼狽模樣被他人瞧見。
此刻,隻恨不得上前生生扣下沈小滿的眼珠子!
“這就不勞煩姐姐費心了,姐姐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婚事吧,聽說那攝政王暴虐成性,隻怕姐姐嫁過去還沒能活過回門那天,墳頭草都有三米高了呢!
嗬,近日聽聞姐姐病了,那姐姐可要好好養著啊,妹妹隻怕姐姐有這個王妃命,卻無福消受呢!”
輕飄飄的幾句話,卻摻滿了怨毒。
沈小滿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不鹹不淡道:“妹妹說笑了,攝政王風光霽月,戰功赫赫,年僅二十二歲便被皇上親封為鎮國將軍,親自領兵出征多次擊退岐人,能當上他的王妃,是我的榮幸!”
沈小滿的回答不顯山不露水,倒是讓憋了一肚子壞水的沈婉寧有些不會接招了。
一時間呆愣住了。
沈小滿端坐在椅上,仍是悠閒自在地喝著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半晌,沈婉寧撇了撇嘴:“是呢,成為王妃那是何等的榮耀,隻是妹妹福薄,這等好事還是留給姐姐吧!”
說完,她冷冷的瞪了沈小滿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
待走到遊廊處,沈婉寧猛地拔下了頭上的白玉嵌珠翠玉簪,發了瘋般用力往柱子上狠狠劃去。
“賤人,賤人,去死!”
“我呸!沈小滿你這個賤人裝什麼裝!”
“還真是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等我當上了狀元郎夫人,看你還敢不敢囂張!”
她就等著看沈小滿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跪地求饒。
蘇婉寧冷笑一聲,“我要親眼看著你下地獄!”
憑什麼她沈小滿能當上一品誥命夫人,而她沈婉寧卻隻能活在爛泥堆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及此,沈婉寧狠狠地將簪子扔在了地上,似是不解氣般提起裙擺使勁踩了幾腳,直到丫鬟雲翠小聲提醒她有人來了。
她這才斂了斂心神,隨即臉色微變,嘴角微微上揚,又變成了往日裡嬌俏可人的模樣,與雲翠離開了此處。
前院裡。
待眾人走後,沈小滿輕吐一口濁氣,不輕不重地放下了茶杯,身子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那力道雖不大,但桌角處卻是裂開了一條縫。
小桃見狀立刻上前攙扶著她緩緩起身。
“小姐,這侯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呀?為什麼二小姐寧可死也要嫁給他呢?而且她竟然還咒小姐早死,真是太惡毒了!”
沈小滿虛弱地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她的身子還未完全恢複,有些吃力。
“那地方啊,是個會吃人的魔窟,不值一提。”沈小滿搖搖頭,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那景國公府就是個補不完的大窟窿,誰嫁過去誰倒黴!
前世,她嫁過去後,刁鑽刻薄的婆母每日裡都會讓她親自侍奉在側,一有不順心的事便打罵她出氣。
甚至還想著讓她把嫁妝拿出來補貼府裡的開支,可她在家裡根本就不受寵,銀錢本就不多。
原本屬於她的嫁妝卻被王氏動了手腳,其中有二十八箱都是虛抬,為此還遭到了柳氏的苛責。
寒冬臘月裡,被柳氏罰跪在寒冷刺骨的雪地一跪便是一個時辰起步,更彆說還要洗完府裡的全部衣物。
一天下來,她的雙手沒一塊好肉。
曾經的纖纖玉手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紅腫的雙手上長滿了凍瘡,結了疤的雙手也總是反反複複流膿,直到死也不見好。
她原是想著讓裴玉淵在婆母麵前為她求求情,可裴玉淵是個窩囊廢,根本不敢反抗,反而還勸她再多忍忍,到後來竟是一臉嫌惡地將她一腳踢開!
誰曾想,這一腳竟將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給踢沒了。
可,他仍不體諒她的苦楚,小產後,她日日忍著劇痛去婆母麵前服侍,夜裡,還要忍受裴玉淵非人般的折磨。
直到後來秋闈在即,柳氏大發慈悲,讓沈小滿日日督促裴玉淵讀書,她熬白了發為他出言謀劃這才讓他考取了功名,還討得了皇帝的歡心。
聖上賜下流水般的賞賜到景國公府,她在府裡的日子總算是好過了些。
而那兩個人人稱讚的孩子,其實並非她所生。
而是裴玉淵養在外麵的女子所誕下的,這也是在她臨死前才知道的真相。
在她死後,裴玉淵更是帶著那女子登堂入室,直接做起了當家主母,兩個孩子更是對她熱情相迎,而對沈小滿從來都隻有冷漠與不屑。
想起前世種種,沈小滿隻恨不得當場殺了裴玉淵和柳氏,為自己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報仇雪恨!
“這景國公府你就嫁吧,一嫁一個不吱聲!”
沈小滿嘴角緩緩勾起,“沈婉寧,既然你這麼想要,可要牢牢抓住這段姻緣啊,可彆讓我失望啊!”
要是被早早折磨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沈婉寧自小被王氏嬌寵著長大,若是她知道婚後的裴玉淵是個怎樣的人,屆時,會不會把景國公府鬨得個天翻地覆,雞飛狗跳呢?
那柳氏也不是個好東西,前兩個通房丫鬟都被她活活折磨死了。
“沈婉寧,這景國公府表麵雖風光,但這侯府夫人之位,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待回到梧桐苑,沈小滿屏退了下人,一個人靜靜的斜靠在床榻上,緩了緩心神。
這攝政王也不知是個怎樣的人,但嫁入王府總比嫁給裴玉淵這狗東西要好。
攝政王現在隻能坐在輪椅上,若是她能讓他重新站起來呢……
眸中閃過一絲晦暗,她用手輕輕摸了摸藏在棉被下的包袱,心中安然一瞬,沉沉睡去。
三日後。
大婚當日,數十裡的紅妝鋪滿了整條大街,馬車從街頭排到巷尾,路兩旁儘數灑滿了花瓣,八抬大轎百抬嫁妝,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
沈小滿與沈婉寧兩人分彆在嬤嬤的攙扶下上了花轎。
火紅的花轎上,大紅彩綢上是豔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紋路,待走至分叉口後,兩個花轎分彆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沈老爺與王氏站在府門前,戀戀不舍的看著沈婉寧的花轎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