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的夢兒再也回不來了…”
蕭老夫人說完這話,情緒漸漸恢複平靜,隻神情複雜的看著尤傲雪緩緩道:“你真像你娘。”
尤傲雪感受到放在手中的那雙手還在顫抖,擔心老夫人支撐不住,便一邊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一邊笑道:“常有人這麼說。”
蕭老夫人身邊還有一婦人,一身杏色繡祥雲錦袍,螓首蛾眉,紅唇美目,正是蕭府太太趙氏。
趙氏也看出老太太正強撐精神,便扶著老夫人向著上首的軟塌走去,並柔聲勸道:“母親切莫傷心,如今雪兒在身邊,我們定要替夢兒妹妹照顧好她。”
蕭老夫人連連稱是,坐下後仍不肯放開手,尤傲雪隻好陪著一起坐下。
蕭老夫人緊緊握住尤傲雪的手,一雙布滿哀愁的雙眼緊緊注視著她,聲音沙啞的說道:“啟瑞說,你寧願回那商賈門戶,都不肯回家來住,想來這都怪我。”
蕭老夫人說著,上下打量起尤傲雪,一隻手也或摸臉或摸肩膀手臂的檢查起來,口中哀歎道:“都怪我,對你不聞不問,這些年來留你在你那莽夫父親身邊,也不知他有沒有好好教養你照顧你?”
尤傲雪聽蕭老夫人如此評價自己敬愛的父親,一時無語。
下首剛剛落座的趙氏擔心尤傲雪不悅,急忙打圓場道:“母親你瞧瞧這孩子,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度,自然是悉心教養著才會出落的這樣標致。”
趙氏身旁的男子也點頭道:“是啊,雪兒出落的極好,比當年夢兒還優秀。”
蕭老夫人又連連點頭。
尤傲雪這才想起還未見過舅舅舅母,正欲起身,又被蕭老夫人拉著坐下,隻聽老夫人說道:“不必忙了,一家人何必講究這些虛禮。”
尤傲雪聞言,秀眉輕挑。
蕭老夫人一直拉著尤傲雪,仔仔細細問了許多問題,例如身子可好,都讀了什麼書,平日喜好,等,尤傲雪皆一一答了。
舅舅蕭震銘與舅母趙氏,還有蕭啟瑞蕭啟元兄弟二人,均陪在側,一家人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一直到末正時分,尤傲雪這才準備離去。
蕭老夫人萬分不舍,三番幾次的挽留,都被尤傲雪哄著拒了。
與來時一樣,也是兄弟二人相送。
“家中還有位長姐,雙十年華,如今入了宮得皇上恩寵,封了貴妃娘娘。”蕭啟元麵上含笑“還有一個與你年歲相當的妹妹,最是調皮不過,今日在國子監不得相見,待改日再帶你們二人一敘。”
尤傲雪心中驚訝,這才知道原來蕭府有一位姑娘做了貴妃娘娘,難怪頗得皇上器重。
那邊蕭啟瑞很快接話道:“說起國子監,待陛下召見你時,恐怕也會提起這事,陛下想讓你入國子監。”
尤傲雪疑惑:“我聽說國子監隻收皇室宗親,陛下為何想讓我也去?”
“自去歲起,國子監除了皇室宗親子嗣,也收納了貴族侯爵的子嗣,還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子女,都在裡麵一起上學。”蕭啟瑞說道“你是陛下親封的郡主,讓你入國子監本就是理所應當,不必過慮,況且柒柒也在國子監,你們二人作伴就是最好不過了。”
尤傲雪若有所思的應了,忽的又隨口問道:“先前你們在尤府,是不是故意將禮數做給尤家人看的?你們是不是聽旁人說了些什麼?”
蕭啟元愣了一瞬,蕭啟瑞卻直言不諱的說道:“沒錯,尤府不過一介商賈,哪裡上得了台麵,我們也是擔心你在尤府受了委屈,特意提醒他們你乃千金之軀,住在他們那兒就已經是他們天大的福德了。”
蕭啟元接著說:“不曾聽誰說過什麼,隻是提醒他們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高貴,難不成昨日你在尤府竟真的受了委屈?”
尤傲雪輕笑著搖頭否認:“並沒有。”
蕭啟瑞皺眉提醒道:“你得當心些,祖母曾聽姑父親口承認,他與本家關係惡劣,迫不得已需另立門戶,並非當日那女子所說的失去聯係。她當街阻攔,哄騙你回到尤府,隻怕用心險惡。”
尤傲雪笑了笑,隻道放心。
回去的路上,戰心忍不住問尤傲雪:“姑娘,我看這太尉府好多了,我們為什麼非要回尤府啊?”
尤傲雪饒有興趣的反問她:“你說說,哪裡好了?”
“姑娘你聽我給您數數。首先就是府內的修建,尤府俗套無趣,太尉府就大氣典雅,那般景致,若能住在太尉府天天瞧著,心情都會好上許多。”
“再就是他們對姑娘您的態度,就有大大的不同。昨日姑娘才回尤府,那些人竟然敢縱容六姑娘給您下馬威。再看太尉府,我瞧著他們對您就真心多了,一心為您考慮。”戰心掰著手指頭,十分認真的一一說給尤傲雪聽。
尤傲雪覺得好笑,打趣道:“戰心愈發聰明了,還能說出些道理來。”
戰心隻當被誇獎,頓時驕傲起來。
戰鳴卻問道:“姑娘,當年真的是大將軍,非要帶著夫人去北境的嗎?”
尤傲雪歎息一聲,想起在太尉府時蕭老夫人提起的往事。
原來父親年輕時,就投身在外祖父軍中,表現的十分出色,有勇有謀,十分強悍。
沒有幾年便得了外祖父賞識,在軍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恰巧父親與母親當時都是議親的年紀,外祖父便有了將母親嫁給當時一無所有的父親的念頭。
外祖母知道了,自然是不肯的。卻架不住外祖父心意已決,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嫁給這樣一個莽夫。
二人成親後,雖然父親越發得勢,水漲船高,但日子卻過的艱辛,而母親在成親第二年便有了身孕。
就在母親臨產正是需要悉心照料之際,外祖父得以遷升回京,卻偏要將父親派往北境。
外祖母如何肯依,與外祖父大鬨一場,偏偏外祖父與父親皆是下定決心,文書都已發送京城,外祖母又隻能眼睜睜看著大腹便便的女兒千裡迢迢前往北境那樣的苦寒之地。
果然不出兩年,外祖母就收到女兒過世的消息。外祖母崩潰,自此恨上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的丈夫,甚至狠心對尤卓楷父女不聞不問十多年。
直到聽聞尤卓楷戰死沙場,蕭老夫人才顧不上心結,隻憐惜尤傲雪年幼失親,立馬就派了人往北境送信。
隻可惜,多年嫌隙,尤傲雪並未看蕭府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