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玲和王成功的事，到底還是影響到了許小山家的年夜氛圍。
至少，許小山和王愛紅都沒有留在堂屋陪二老說說話的打算，吃過晚飯後，把桌子一撤，直接就回屋了。
小山的爹娘心裡頭都有些難受，兩人也拿著煤油燈回屋了，收拾一番之後，吹了燈，小山娘嗚嗚的哭聲就傳出來了。
“他爹，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可小玲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呀，咋能真地不管她？”
小山爹那邊心裡也不舒服，可是他到底是男人，想的比較多，也比較長遠。
許小山現在有工作了，雖然還沒有正式出師，但是現在就能掙十八塊錢了，關鍵是每個月都有票補，這就不是鄉下漢子們能比的。
眼瞅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先前欠的債也都還得七七八八了，要不是許小玲上回又來鬨一回，兒子兒媳也不至於這麼強硬。
說到底，還是許小玲做的太過分了。
“孩兒他娘，以後小玲再來，說說話就算了，要是院子裡長了菜，願意摘一把就摘一把，其它的，真不能再給了。”
小山爹看的明白，這自家種出來的東西，不要錢不要票的，給一把也就給了。
可糧食是真不行了。
現在家家戶戶都缺糧。
就他們家今年夏天也是在外頭買了兩百多斤的粗糧，這才能撐到過年。
他原本還想著今天找機會問問如意，看看她朋友能不能再弄些糧食來呢，沒想到都被打亂了。
正月裡再買些粗糧，他們就能撐到收麥子了。
“我也知道不應該隻顧著小玲，可她一個女人家，嫁到縣裡頭去，又沒個娘家人撐腰，她日子過得也不容易呀。我就想著咱們能多幫一把，她在婆家也能抬起頭來。她可是妯娌好幾個，就她自己是鄉下人。”
小山爹沒吭聲，有些事心裡頭清楚就行了，就算是說出來，老婆子隻怕也不認為她做錯了。
另一邊的許小山和王愛紅兩口子這邊氣氛可就和諧多了。
大寶已經被哄著睡了。
王愛紅打開炕櫃，從裡麵又搬出來一個小箱子，上頭還有一把鎖。
把鎖打開，裡麵有一個藍格子的手絹，王愛紅小心又歡喜地慢慢打開，露出裡頭的錢來。
“小山，快看，咱們這一年已經攢下來三十多塊錢了。真好！如今外債基本上都還完了，等明年，咱們肯定能攢一百多的。”
許小山也高興。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多錢！
家裡頭以前都是老娘管錢，後來他大鬨了一回，這才把自己掙的工資交到愛紅手上了。
當然，王愛紅也不傻，知道婆婆是個什麼人，隻說是大寶小，還需要喝奶粉，要不然她沒法兒上工，所以這錢得買奶粉。
再加上王愛紅每個月也會掏錢給家裡頭買兩回肉，算是堵上婆婆的嘴了。
小山娘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又想到小山跟她的關係越來越僵，又覺得反正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既然兒媳婦想管，那就管著吧。
當初欠下的債，許小山還了大頭，小頭都是老兩口還的。
不過去年欠了一些糧食，今年結工分的時候，直接就還了，這算是老兩口的功勞。
“六奶奶給拿了兩罐奶粉過來，再加上以前咱們還有剩的，我算過了，大寶再配著米湯、雞蛋吃，這能撐過三個月呢。”
許小山點點頭，三個月不用買奶粉的話，那一個月估計能存十五塊錢，三個月就是四十五塊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竟然成真了。
“我在廠裡好好學，儘量能早些出徒，我打聽過了，明年就有考試，隻要能評上級彆，我就能漲工資，不再是學徒工了。”
“能行嗎？要不要再等等？”
“不怕。我雖然以前沒乾過這個，但是我在鄉下也一直乾活，身上有力氣，而且平時也看書，有不會的就去找柱子幫忙。我覺得沒問題。”
“那行，咱們家可就指著你了！”
“我是男人，養家是應該的。不過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記得多去六爺家轉轉，每個月不管是買肉還是買雞蛋糕，都記得給六爺爺家也帶一份兒。人家真心實意地幫咱，咱不能忘恩負義。”
“知道，還用你說！”
王愛紅拿手肘拐他一下，又喜滋滋地把錢鎖好，再放回櫃子裡。
“對了，如意給你的書看完了嗎？要不要再請她幫忙給弄兩本？”
“等回頭見了她再說吧。”
許小山也覺得有些背興，原本是打算今天跟如意提一嘴的，順便先把書還了，結果被許小玲一打岔，全忘了。
大年初一，不興睡懶覺，許如意再不想起，也被苗蘭花給揪起來了。
吃了熱騰騰的餃子，接下來就是各家各戶的孩子們到處串門拜年說吉祥話了。
許如意手裡頭拿著一個塑料的果盤，裡麵裝了瓜子、炒花生和糖果。
“奶奶，這些夠嗎？”
許劉氏瞅一眼：“差不多，一會兒給過來的小孩子們一人抓上一小把就行，至於糖，不能給多了，一個孩子給一塊就行。”
苗蘭花手裡頭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果盤過來：“我把糖撿出來吧，要不然抓著沒數，萬一這個給多了，那個給少了，有那種愛瞎想的，反倒是給咱們惹麻煩。”
許劉氏點頭：“是這個理兒。”
苗蘭花弄好之後，就讓劉章涵和許如意負責給孩子們發糖。
“如意呀，你嫂子是頭一回在家過年，你記得跟孩子們介紹一下，彆讓孩子們叫錯人了。”
“知道了，媽。”
劉章涵心裡頭熨貼，婆婆真細心。
許立春和許立冬也跟在許大朋後頭去給長輩們拜年了，當然，他們手上都是空著的，大年初一，主要就是各家轉轉，要是擱在以前，那是要磕頭請安的，現在新社會了，而且這兩年一直在管這個，所以現在沒人磕頭，改成鞠躬了。
因為這個，還被老族長輕嗤一句：不倫不類！
不管怎麼說，大年初一都是一個高興的日子，新的一年開始了，大家夥也都盼著今年能有個好收成，至少不再餓肚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