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怎,怎麼還沒好……!?”
萊利向圍在自己身邊的黑幫成員發問,但沒有一個人回應他。他們身上散發著殺氣,甚至都不把視線投向他,這讓萊利的不安愈發強烈。
“喂,外麵怎麼樣了?”
“煩死了!!”
萊利被像抓小雞一樣揪住脖子,承受著脖子仿佛要被扯斷的劇痛和呼吸困難,拚命掙紮著。
怒目而視的肌肉男,也就是黑幫老大,眼中充滿殺意,一邊啐著唾沫一邊怒吼道:
“什麼叫隻是去奪回女孩這麼輕鬆的活兒,你把我們暴露在那個瘋女人麵前! 就因為你,我們的精銳、車子還有摩托車全沒了! 你打算怎麼負責!?”
“我,我……”
“還想說什麼,你這混蛋。你就是個隻認錢的家夥。要是敢少給一分錢,我就把你那張厚臉皮活生生地剝下來。”
萊利被扔出去,狼狽地在地上翻滾,卻沒有人嘲笑他。眾人隻是像看著地上的臟東西一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意味著他連被嘲笑的價值都沒有。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要求隻是賣掉女兒換錢而已。不,本來他應該在特區中心,作為五大勢力旗下一家企業的ceo,以特區市民的身份生活著。
——這一切都是五大黑手黨的錯。
那些混蛋違背了約定,隻扔給他預定金額的五分之一,就把他從特區趕了出去。作為擔保的土地和工廠都被沒收,再加上之前肆意揮霍,他已經身無分文。
剩下的隻有巨額債務、一輛車,以及妻子離開後留下的女兒。他急需錢。這孩子本來就是避孕失敗才有的,他對她沒有絲毫感情。
萊利充滿厭惡地瞪著昏迷不醒的簡。
要是這丫頭不逃跑,他就不用待在這種無法無天的地方了。雖說在賣淫成為一大產業的特區,十幾歲的少女能賣個好價錢。對萊利來說,女兒就是他的搖錢樹,他絕不能讓她跑掉。
就在這時,一個臉色煞白的黑幫成員跑了過來。
“老大,後麵的人不見了……!”
“啊,什麼?”
萊利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因為就在剛才,那些人不還在後麵跑著嗎。
“馬上把探路的叫回來! 先把人都聚起來。”
“老大! 和他們聯係不上了!”
成員們頓時騷動起來。他們慌張地用手機聯係,但沒有一個人回應。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跑了!?”
“居然把我們扔下不管了……!”
黑幫成員們陷入了極度的恐慌。
“彆慌! 冷靜點,守住周圍。這點損失算不了什麼。”
老大雖然這樣大聲嗬斥,但他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內心的動搖和焦慮。因此,手下們根本冷靜不下來,仿佛隨時都會因為緊張和恐慌而爆發。
而另一邊的萊利則氣得快要爆炸了。這些家夥一個比一個沒用,僅僅因為有人說看到了他女兒就雇傭他們,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時,身後傳來“哢嗒”一聲腳步聲。
這輕快的腳步聲仿佛要打破這壓抑的氣氛,萊利回頭一看。
站在那裡的是那個咖啡館的女人。
“嗨,晚上好。先生。”
老大也注意到了,成員們回頭一看,全都愣住了。
女人獨自一人站在那裡,而且還光著腰。
“現在,可以把簡還給我嗎?”
看到被扛著的簡的樣子,她微微皺起了柳眉。簡的太陽穴在流血,但願她的大腦沒有受到損傷。
就在這時,萊利突然抱著肚子笑了起來。受他影響,黑幫成員們也跟著發出一陣低俗的哄笑。萊利滿臉得意,帶著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的笑容,愉快地打起了招呼。
“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咖啡館小姐嗎。已經去看過他了?”
“他?”
女人一臉疑惑地皺起眉頭,萊利則像看可憐蟲一樣搖了搖頭。
“哎呀,真可憐。你不知道嗎?就是你特彆偏袒的那個男人。他腿中槍了。—— 嗯,是我開的槍。不過運氣不好,好像把他膝蓋的骨頭都打碎了。傷的很重啊,恐怕得截肢。”
瑪利亞盯著哈哈大笑的男人,瞪大了眼睛。這並非出於恐懼或驚愕,而是對這個到了這種時候還不遺餘力貶低他人的男人感到驚歎。
“啊~嗬嗬嗬,你說的是李啊。”
“你彆難過,這不過是少了一隻害蟲而已。看來你看男人的眼光不怎麼樣啊。”
“啊,哦,是嗎。”
瑪利亞打斷了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萊利,嗤笑一聲,眼神中滿是憐憫。
“截肢是不至於啦,李龍的左腳,本來就不是真的。”
“……什麼?”
“……你們要笑到什麼時候。”
李龍斜眼瞥了瞥在一旁抱著肚子蹲下的中年人和少年。
“不是,你啊,哈哈,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嘿,太逗了! 真的太逗了!哈哈。”
克勞德和盧卡拚命忍住爆笑,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在努力忍耐,反而覺得這事兒越發好笑。
嗯,對方會產生誤解也情有可原。子彈破壞了李龍義肢膝關節內的液壓氣缸。
義肢專用液壓氣缸的油為了與其他液壓機區分,被染成了紅色,破損時與機油混合後泄漏出來,所以才會有黑紅色的液體噴濺而出。
看到從腿上噴出黑紅色的粘稠液體,被誤以為是血液。雖然這場景有點滑稽。
李龍一邊用餘光看著兩人無聲地爆笑,一邊握緊他們為自己準備的老式狙擊步槍。
李龍微微苦笑。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退伍,不再有資格自稱陸戰隊隊員了。
這時,克勞德似乎終於止住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耷拉著眼角。
“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兒沒有厲害的狙擊手,所以除了用來打靶的步槍,其他槍都沒怎麼好好保養。歸零什麼的,也就隻有這把槍調好了。”
“你知道目標距離嗎?”
“150米。”
“知道這個就夠了。大不了我用肉眼瞄準射擊。”
日落時分。夕陽雖然照在建築物上,但光線卻照不到小巷裡。
為了應對人口的急劇增加,匆忙建造的建築群之間的間距異常狹窄。這些建築之間的縫隙形成了像迷宮一樣錯綜複雜的狹窄小巷。
李龍占據了一棟大樓的屋頂,對瑪利亞巧妙的指揮不禁佩服。
先是解決了落在後麵的雜魚,接著又逐個精準地擊破了那些探路的。就在敵人因為失去同伴而陷入混亂之時,真正的主角登場了。
敵人的注意力都被瑪利亞的出現吸引,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停在什麼地方。
宛如全身都睜開了眼睛,用手指推開瞄準鏡蓋,俯瞰著地麵的黑暗。
在路燈的照耀下,他看到了那個在黑幫成員麵前獨自傲然站立的纖細背影。
“瑪利亞。”
“啥事?”
通過無線電設備傳來的回應一如既往。從這裡看不到她的臉,但想必她此刻正掛著那副平常的狡黠笑容。
李龍輕聲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黑狼啊。從見麵起我就這麼說了吧?”
這個女人從來不肯談及自己的事情。但李龍大致已經猜到了瑪利亞的真實身份。
如果把特區比作“墓地”,把被拋棄的民眾比作“活著的亡靈”,那麼瑪利亞的職責也就不言而喻了。
“服務員之後,下一個身份是‘守護者’嗎。還真夠忙的。”
“沒錯~ 所以才雇了個助手嘛。”
就在這時,萊利的喊叫聲傳了過來。他叫嚷著什麼這是謊言之類的話,但李龍沒有理會,將槍口對準了扛著簡的成員。簡依然昏迷不醒。
這樣就好。趁現在把一切都結束吧。做噩夢的話,閉上眼睛的這段時間就足夠了。
李龍輕輕將手指搭在扳機上。
萊利已經忍無可忍了。
本來就剛被五大黑手黨踐踏了尊嚴,好不容易到手的搖錢樹又跑了,現在還被眼前這個傲慢的女人如此輕視。而且對方還是個比他年輕的女人。
他怎麼能忍。事到如今,不緊要抓住女兒,還要把這個賤女人也一起賣了。
萊利迅速掃視了一下周圍。黑幫成員們已經從剛才的慌亂中冷靜下來,仿佛之前的狼狽從未發生過。他們把對眼前獵物的憎惡化作了暫時的團結。看來隻要努力,還是能做到的。
萊利把幾分鐘前還在破口大罵的事拋諸腦後,正要開口下令抓住代行屋的女人,就在這時。
傳來一聲像把熟透的果實砸在地上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扛著簡的人的頭部裂開了。
就像熟透的石榴爆開一樣,那人鬆開了簡,半秒後,一聲槍響回蕩,他向後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震驚了。
他們被擊中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黑幫成員們立刻四散奔逃。幾秒鐘後,萊利也跟著跑了起來。
此時,他腦子裡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了。
逃跑的過程中,槍聲一直沒有停歇。
一聲、兩聲、三聲。
每響一聲,就多一具頭部中彈的屍體。
這慘狀就像一個無形的巨人在胡亂揮舞著棍棒,萊利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加劇。
“沒路了!!”
有人大喊一聲,所有人都緊急停下。
萊利驚慌地環顧四周,看到一條路就衝了進去。成員們在後麵緊緊跟著,但他看都不看一眼,隻顧著拚命跑。
一道閃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被強光晃得抬起雙臂,透過手臂的縫隙看到的景象讓他驚愕不已。
是一堵牆。小巷裡堆積著三米多高的沙袋。沙袋上麵伸出無數槍管,兩側建築物的窗戶裡也像針氈一樣密密麻麻地伸出槍口,居高臨下地對著他們。
就在這時,那些槍口一齊噴出火舌。
“往回跑! 從原路回去!!”
不知是誰絕望地大喊,所有人又都聽從了。至於為什麼隻有原路被照得亮如白晝,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了。
這條被照得如同白晝的單行道上,所有人為了尋找一點遮蔽物而四處逃竄。
等他們意識到自己被誘騙到了狩獵場時,已經太晚了。他們就像被虎鯨追趕的小魚,轉眼間就四散奔逃。
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跑的萊利,突然看到前方有個人,便猛地停了下來。
那個女人站在那裡。
她麵帶微笑,腳步聲在小巷裡回蕩。
黑幫老大怒吼著衝向那個女人。他手裡握著一把彎刀。
那鈍色的彎鉤朝著代女人的脖子砍了下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哢啦”
小巷裡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音。定睛一看,就在萊利腳邊,彎刀和幾根被斬斷的手指滾落一地。
“啊? 啊……!? 啊啊啊啊啊!!——”
轟鳴聲淹沒了慘叫聲。老大的頭部瞬間消失,殘骸在小巷裡四散飛濺。
萊利癱倒在地。這時他才終於注意到,女人手裡握著一把槍。
是槍劍。
這是把把槍管截短的劍型槍,前端還裝有一把厚實的刀。刀刃尖端滴著血,就像獵殺成功的獠牙的證明。
像是一把轉輪手槍,但那巨大的黑洞洞的槍口可不是普通大口徑手槍能比的,支撐槍管的骨架也異常粗大。
這是轉輪改裝成的槍劍。
萊利雖然不知道,但這是一種在近距離戰鬥中擁有超強破壞力的特殊武器,經過改裝後專門用於超近距離戰鬥。
周圍彌漫著類似生鏽鐵和硫磺的血腥氣味,萊利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在他還未沾染惡行、年幼的時候,祖母給他講過的故事。關於那種宣告死亡、讓人毛骨悚然的野獸的傳說。
《當硫磺的殘渣翻滾之時,它將與死亡一同降臨》
“先生,是不是該把東西還給我了?”
解決掉老大的瑪利亞跨過屍體,向黑幫殘黨走去。
現在還剩下15個人,他們早已喪失了戰鬥意誌。
接下來隻要確保人質安全,然後去救簡,就在這時,萊利突然撲向了簡。
“你,彆動! 你就這麼不在乎這丫頭的死活嗎!?”
萊利無論是外表還是說的話都像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他把槍口抵在親生女兒的太陽穴上,聲嘶力竭地叫嚷著。
然而,瑪利亞隻是歪了歪頭,一臉疑惑的樣子。
“嗯?”
空氣瞬間凝固,寂靜無聲。
“……什麼? 你說什麼?”
“救人質?他們都是壞人啊。你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萊利愣住了。
刹那間,瑪利亞脖子後麵的寒毛猛地豎了起來。
是殺氣。她發怒了。
在她身後500米外大樓的屋頂上,通過無線電聽到他們對話的李龍,憤怒的殺氣仿佛穿透了瑪利亞的後背。
啊,原來如此。那個男人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會沾染惡念。
瑪利亞背過身,伸出三根手指。瞬間,殺氣消失了。
這迅速的轉變讓瑪利亞嘴角微微上揚。而萊利等人則在恐懼中瑟瑟發抖。
“瘋了,這家夥瘋了……!”
“那是當然。我對正義、倫理、人道都不感興趣。壞人就是這樣的。你又算什麼? 把自己的員工賣掉,把工廠賣掉,甚至連女兒都想賣掉的你,算什麼東西? 難道你還覺得自己比彆人強嗎?”
“啊!閉嘴!!”
“你們這些蠢貨也被這種沒用的家夥騙了吧。”
“你……!?”
瑪利亞的話讓黑幫殘黨們瞪大了眼睛。
“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啊。那個蠢貨被五大勢力算計,把自己的工廠和員工都賣了,現在身無分文。”
“可是老大說這是筆難得的買賣啊。”
“那是騙你們的。這家夥欠了80萬的債。而且還是欠五大勢力裡瓦萊裡家族的。他的信用卡早就被停用了,身上也沒多少現金,不是嗎?”
二、一。
與目瞪口呆的成員們相反,萊利氣得雙眼通紅,怒吼道:
“不對,我是被騙了! 這一切都是五大黑手黨的錯! 我不是壞人!!”
“你去跟那些被你賣掉的員工說這話試試。就因為你這樣,連女兒都要拋棄你了。”
一、零。—— 槍聲響起。
簡的裙子上出現了一個彈孔。子彈穿過她的大腿,擊中了後麵的東西。
萊利發出近乎垂死掙紮的慘叫,斷斷續續地回蕩著。
萊利像條毛毛蟲一樣在地上翻滾。
瑪利亞抱起依然昏迷的簡,挑了挑眉毛,對搭檔說道:
“你還真不留情麵啊~”
“要讓他們喪失戰鬥意誌,這是最直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