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項雲天的視角望去,白夢妃那張充滿稚氣的小臉,此刻寫滿了愁悶之色。
她微微蹙著眉,沉浸在思索之中,這般深沉的表情安放在如此軟萌可愛的麵容上,顯得格格不入,就好似一幅童趣滿滿的畫作上,突兀地添了幾筆濃墨重彩的愁緒。
項雲天穩穩地將車泊入車庫,卻並未急著下車,而是用他那清淺柔和的目光,靜靜地打量著白夢妃的神情,似是在她的反應中找到了極大的趣味。
他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問道:“在想什麼呢?”
白夢妃詫異的抬起頭,這才驚覺車已然停穩。
她頓了頓,輕聲應道:“我在想張順的事情。”
“他不是凶手!”
項雲天語氣篤定,不疾不徐地拋出這一句。
“啊?”
白夢妃瞪大了雙眼,滿是驚訝與疑惑。
沒搞錯吧,在她的記憶裡,清清楚楚地看見殺了自己的人就是張順,那血腥、疼痛的一幕至今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現在項雲天,竟然睜著眼睛,得出這個結論。
“你不餓嗎?”見引起了對方興趣,項雲天像是忽然起了逗弄
她的心思,故意對她的震驚視而不見,輕巧地轉了話題。
“我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誰!?”白夢妃心急如焚,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眼神中滿是急切與不甘。
項雲天卻仿若未聞,臉上堆起討好般的笑容。
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仿若幼犬般無辜地盯著白夢妃,嘴裡蹦出一句:“我餓了。”
白夢妃瞧著他這副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行行行,先吃飯好了吧。”
不多時,白夢妃板著臉,坐在餐桌前。
而在她麵前,項雲天正狼吞虎咽吃著泡麵。
“關於張順不是凶手,你有什麼證據嗎?”
她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嗯。”
項雲天頭也不抬,繼續大快朵頤,那模樣仿佛這泡麵是什麼人間珍饈,一口都舍不得浪費。
“那你說說看,我……”白夢妃還想追問,但很快再次被打斷。。
“我渴了。”
項雲天不緊不慢地打斷她。
白夢妃握緊小拳頭,一臉鬱悶。
可思索片刻,她還是無奈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
項雲天伸出修長白皙的手,骨節分明,線條優美,輕輕一握便穩穩地抓住了透明水杯。
他輕輕放下水杯,待聽到那輕微的碰撞聲後,他才開口,話語裡滿是藏不住的欣喜:“你現在,會跟我生氣了。”
“我沒有!”白夢妃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腦海中閃過方才自己賭氣的種種舉動,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
“還記得你後背的兩個刀傷麼。”項雲天忽然切入正題。
白夢妃聞言,下意識地伸手向背後摸去,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被殺的案子,而不是現在的自己。
“那兩個傷口距離並不遠,可是刺入的位置卻有著天壤之彆,一個是直接插入了心臟,而另一個隻偏了不到五厘米,卻很巧妙地避開了要害。”
“你的身高是 166,張順身高 178,就算你是背對著他,兩人都處於站立的角度位置,以他的身高和角度,加上現場我模擬過,是很難一刀命中你要害的。”
項雲天條理清晰地解釋著。
“但張順自己都坦白了呀。”白夢妃滿心詫異。
原本她隻以為肢解屍體的另有其人,畢竟論肢解手法,張順的能力,應該是不夠的。卻沒想到連殺害自己的真凶,可能都另有隱情。
項雲天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似乎在腦海中梳理著思路。
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不過你說的也對,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也可能是他用刀捅了你之後,見你倒地一動不動,緊張的緣故,誤以為你已經死了。最後,是有第二個人出手,才給你造成真正致命傷。所以如果這條成立,那不管怎麼說,張順最多是有殺人動機跟行動,可是否真成功,還真難說。”
白夢妃聽得目瞪口呆,她還真沒考慮過這種複雜的情況。
如果真如項雲天所說,張順頂多是故意殺人未遂。
而就在此時,未等白夢妃反應過來,項雲天突然開始脫起了衣服。
“你……你你你,你乾嘛,趕緊把衣服穿上。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麼。”白夢妃驚呼一聲,慌亂地轉過身去,試圖將看看匆匆撇到的腹肌忘卻。。
見白夢妃瞪大如銅鈴般的眼睛,項雲天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想把毛衣重新套回去。
他尷尬的撓了下頭:“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家裡還有你。”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他先是上上下下將白夢妃打量了一圈,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男女授受不親?”
“拜托,我跟誰呀,你?”
項雲天走到白夢妃麵前,微微彎下腰,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那頭細軟的短發揉得亂糟糟的。
“來,叫聲哥哥來聽。”不知為何,望著那張氣鼓鼓的小圓臉,哪怕項雲天知道她骨子裡還是那個驕傲的白夢妃,卻莫名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哼,我比你大接近十歲,是你喊我姐姐。”白夢妃氣哼哼地強調。
“你也說了是接近,那就是沒到。咱們四舍五入下,那就是同齡。”
項雲天笑嘻嘻地捏了捏她臉上還未褪去的嬰兒肥,又樂了一會兒。
直到見她陰沉著臉,似乎隨時都要火山爆發時,他一溜煙功夫,直接跑進衛生間洗澡。
……
白夢妃白了他一眼,回到屋中歇息。
穿著項雲天肥大的運動服,她躺在床上,將一隻手墊在腦袋下,腦海中不斷翻騰著這幾日的離奇古怪的遭遇。
忽然,她想起項雲天在警局裡,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的動作。
她的心臟猛地跳動一下,她慌亂地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適才入眠。
直至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俏皮地鑽了進來,在白夢妃白皙稚嫩的小臉上,灑下一片交錯的光影。
或許是感受到了陽光的輕撫,白夢妃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待看清眼前全然陌生的環境,她瞬間愣了神。簡約明亮的房間透著幾分空曠,床邊被窗簾遮住的巨大落地窗,更是讓她確定,最近一切都是真的,這裡不是自己家,她真的重生,並且住在了項雲天屋子。
“醒了,那就趕緊出來吃飯吧。”項雲天俊朗的臉龐,出現在門縫裡。
額前短短的碎發像是剛洗完臉被打濕了,愈發襯得他整個人超乎尋常的俊秀。直到再次看見項雲天的臉,白夢妃才對當下的狀況有了些許真實感。
她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如今靈魂寄宿在一個不知來曆的小女孩身上,想到這兒,白夢妃心裡微微泛苦,她還曾一度以為這一切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你怎麼起得這麼早,不再多睡會兒?”
項雲天這幾日笑的頻率格外高,此刻看著白夢妃,眼裡滿是笑意。
“都快八點了,哪早了呀。”
白夢妃擺擺手,示意自己要起床。
待項雲天走後,她適才換好衣物,前去洗漱,然後來到廚房。
想起項雲天昨日揉自己腦袋的舉動,她費了好大勁兒,才將自己有些短的頭發勉強束成了馬尾,然後才出了衛生間的門。
見白夢妃走來,項雲天抬頭,示意她坐過去。
白夢妃這才發現,廚房裡的歐式餐桌上,正擺放著一盤炸至金黃的外皮,還冒著絲絲熱氣的油條。嗅著空氣中彌漫的香氣,白夢妃又驚又喜地盯著桌上的食品,意外問道:“你什麼時候出去買的?”
“我自己做的呀,外麵東西不乾淨,還是自己做的香。”項雲天卷起衣袖,然後給白夢妃麵前的碗裡,添上剛打好的豆漿。
白夢妃滿心詫異。
無論是今天的豆漿油條,還是昨日的麵條,她之前可從未聽聞項雲天原來是會做菜的呀。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