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杏初坐在晃晃悠悠的花轎裡,外麵喜樂翻天,可她的心卻似墜入了冰窖。
這場婚事於旁人而言,或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對於江臨來說,定是如吞了蒼蠅般難受,畢竟自己頂著那江南醜女的名頭,而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啊!
花轎終於落定,紀杏初在紅娘的拉扯下,腳步略顯慌亂地出了花轎。周圍的賓客的目光瞬間如針般刺來,那些壓低了卻又刻意讓她聽見的嘲諷聲此起彼伏。
“呦,這就是那江南醜女啊,果真是名不虛傳,這般模樣也敢嫁給江公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江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竟攤上個這麼個醜媳婦,可憐那江公子咯。”
她強忍著不讓眼眶裡的淚水落下,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朝著禮堂走去。
待到禮堂之時,江臨一臉嫌棄,那眼神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臟了自己的眼睛,在行禮的過程中,動作也是極為敷衍,好幾次差點沒接住遞來的物件。
禮成後,紀杏初被送入婚房,她坐在床邊,緊張又忐忑地等待著。不多時,門被猛地推開,江臨帶著一身酒氣走進了婚房,他腳步有些踉蹌,走到紀杏初麵前,一把扯下她的紅蓋頭。
在看清了她的麵容的瞬間,江臨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後那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扭曲,緊接著便是一陣抑製不住的嘔吐,穢物吐了一地,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屋子。
江臨心想:我見過醜的,但沒見過那麼醜的!!
“醜八怪!你們紀家莫不是想惡心死我,才把你送來!”江臨怒吼著。
江臨用衣袖擦了擦嘴,眼中滿是鄙夷,“就你這副尊容,也配與我成婚?簡直就是我江臨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又覺得此時的言語是那般無力。
“哼,我可不願與你共處一室,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難受!”江臨說完,轉身便往外走去,全然不顧背後的她。
待江臨走後,屋子裡一片死寂,紀杏初緩緩抬起手,輕輕揭開臉上那一直戴著的麵具,露出了那張足以令世間男子都為之傾心的傾城美貌。
“終究還是這般被嫌棄了啊”她喃喃自語著,望著那空蕩的門口,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而江臨出了家門後,直奔那煙柳之地,仿佛隻有那裡的胭脂味,才能讓他忘卻今日令他無比厭惡的婚事,忘卻他眼中醜陋至極的新婚妻子。
紀杏初呆坐了許久,才緩緩起身,開始收拾地上那一片狼藉。她看著地上的穢物時,心裡又是一陣刺痛,這就是自己新婚之夜的遭遇啊,本以為哪怕沒有情分,好歹也能相敬如賓,卻不想被彼此踐踏尊嚴。
收拾完後,她走到窗前,望著外麵那依舊張燈結彩卻透著淒涼的院子。這時,外麵傳來了丫鬟們小聲的議論聲。
“哎,咱們夫人這模樣,也難怪少爺那般嫌棄,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呦。”
“就是呀,少爺肯定不會再踏進這院子一步了,夫人往後怕是要守一輩子活寡了。”
這些話語如利箭般紮進她的心,她攥緊衣角,指甲都快嵌入掌心。今日所受的這些屈辱,她定要加倍討回來。
就在這時,門突然又被敲響,紀杏初以為是江臨回心轉意了,心中竟湧起一絲期待,可當門打開,卻是江家一個老嬤嬤站在門口,那嬤嬤看著紀杏初,臉上也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夫人,少爺說了,以後這院子的用度都得減半,您呀,就好好在這屋裡待著,莫要出去丟人現眼了。”老嬤嬤趾高氣昂地說完,便甩袖離去。
紀杏初望著老嬤嬤離去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眼眶泛紅卻又倔強地不肯落淚。她咬著牙,心中滿是憤懣,這江臨還真是做得絕情至極,竟這般變本加厲地羞辱她。
她緩緩關上房門,背靠著門滑坐到地上,原本對這樁婚事還尚存的一絲期待,此刻已被消磨得乾乾淨淨。
她本想著,隻要自己用心經營,總能慢慢打動江臨,可如今看來,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罷了。
一夜未眠,紀杏初在天色微亮時起身,簡單洗漱後,便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那張絕美的臉,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她下定決心,既然江臨如此薄情寡義,那她也無需再為他守著什麼。
她換了身素雅卻不失精致的衣裳,將頭發簡單挽起,雖然依舊戴著那能掩住真容的麵具,但整個人卻透出一股彆樣的清冷氣質。
紀杏初剛踏出房門,便瞧見院子裡幾個丫鬟聚在一起,正對著她的屋子指指點點,嘴裡還說著些不中聽的話。見她出來,丫鬟們先是一愣,隨後眼神裡滿是不屑,卻也隻是敷衍地行了個禮。
“夫人這是要去哪呀,少爺可吩咐了,您最好乖乖待在院裡呢。”一個丫鬟陰陽怪氣地說道。
紀杏初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聲音清冷:“我要去哪,還輪不到你一個丫鬟多嘴,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丫鬟被她這氣勢一唬,一時竟不敢再言語,隻是憤恨地瞪著她。
紀杏初徑直往外走去,她想去花園裡透透氣,散散這滿心的鬱氣。可剛走到花園,便聽到一陣歡聲笑語,原來是江家的一些女眷聚在那賞花閒聊,看到紀杏初過來,眾人的目光瞬間變得異樣起來。
“喲,這不是咱們江家新媳婦嘛,怎麼今兒個出來了呀,也不怕嚇著旁人。”一個身著華麗的婦人捂著嘴笑道,周圍其他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紀杏初停下腳步,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各位嬸嬸嫂嫂說笑了,這花園又不是誰家的私地,我為何來不得。”
“哼,就你那模樣,出來也是煞風景,還不如在自己院裡待著呢,省得汙了我們的眼。”另一個婦人刻薄地說道。
紀杏初深吸一口氣,正欲反駁,這時,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哎呀,各位姐姐莫要這般說,杏初妹妹也是江家的媳婦,出來走走也是應當的嘛。”
眾人看去,原來是江臨的表妹蘇婉,這蘇婉平日裡看著乖巧,可心裡對紀杏初也是瞧不上的,此時出來假意相幫,不過是想在眾人麵前顯示自己的大度善良罷了。
紀杏初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隻是淡淡道:“多謝蘇姑娘好意,不過我紀杏初行得正坐得端,可不怕旁人說三道四。”
說完,她不再理會眾人,抬腳繼續往花園深處走去,身後傳來那些女眷們的嘲諷聲,每一句都似刀割般刺痛著她的心。
她要在這江家立住腳跟,要讓那些小瞧她、羞辱她的人都知道,她紀杏初不是好惹的,終有一日,她會讓江臨為今日的所作所為後悔不迭。
紀杏初在花園裡欣賞,江臨卻還宿醉在那煙柳之地,身邊圍繞著幾個嬌俏的女子,他早已將家中的新婚妻子拋到了九霄紀杏初在花園裡轉了一圈後,心情稍稍平複了些,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可剛走到半路,迎麵卻撞上了江家的管家。
管家見了她,臉上也是帶著幾分不耐煩,微微欠身道:“夫人,老爺聽聞您今兒個出了院子,還在花園裡與眾人起了些爭執,特讓老奴來告知您一聲,這江家向來注重規矩,還望您往後莫要再如此行事,丟了江家的臉麵。”
紀杏初心裡一顫,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到了江家老爺耳中,而且這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來指責她,微微點頭道:“管家大人,我不過是去花園裡走走,是旁人先對我冷嘲熱諷,我不過是回了幾句嘴,何來丟江家臉麵一說,還望管家大人能如實回稟老爺才是。”
管家卻冷哼一聲:“夫人,您就莫要狡辯了,您也該知曉自己的身份,莫要總是惹出這些事端來,否則,少爺和老爺那兒,可都不會輕饒了您。”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杏初站在原地,氣得眼眶泛紅,這江家從上到下,竟沒一個人肯公正待她,都把她當成了可以隨意拿捏、羞辱的對象,她便加快腳步回了院子。
剛進院子,便瞧見有幾個小廝正往她院裡搬著一些破舊的桌椅等物件,她皺著眉頭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一個小廝撇撇嘴道:“夫人,這是少爺吩咐的,說您這院子裡的物件太好,浪費了,給您換些舊的用用,還說您也配不上那些好東西呢。”
紀杏初骨子裡的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她幾步上前,攔住那些小廝,大聲道:“不許搬!你們憑什麼聽他的話就來隨意處置我院裡的東西,我如今還是這江家的少夫人呢!”
那幾個小廝卻絲毫不懼,其中一個嘲笑道:“夫人,您就彆掙紮了,少爺的話我們可不敢不聽,您要是識趣,就乖乖讓開,不然等會兒有您苦頭吃的。”
紀杏初哪裡肯讓,和那些小廝拉扯了起來,可她終究是個女子,力氣哪比得上這些人,不多時,就被推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滲出絲絲血跡。
就在這時,江臨晃晃悠悠地從外麵回來了,看到院子裡這一幕,眉頭一皺,不耐煩地嗬斥道:“吵什麼吵!成何體統!”
紀杏初抬頭看向他,眼中滿是委屈,她質問道:“江臨,你為何要這般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的妻子,你怎能如此作踐我,讓我在這江家毫無立足之地!”
江臨冷笑一聲:“妻子?就你這醜八怪也配稱是我的妻子?我沒休了你就算好的了,你還敢在這兒撒潑,真是不知好歹!”
紀杏初忍著淚水,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走到江臨麵前,咬著牙道:“江臨,你莫要太得意,今日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會記著,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江臨卻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你能奈我何,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在這江家苟延殘喘吧,哼!”
說罷,他便甩袖進了屋子。
紀杏初望著他的背影,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握緊了拳頭,像是要把江臨狠狠給揍一頓,她一定要強大起來,一定要讓江臨跪在她麵前求她原諒,要讓這江家所有人都對她刮目相看。
而江臨回了屋子後,隨意往床上一躺,很快就又沉沉睡去,在他的夢裡,依舊是那花天酒地的逍遙日子,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徹底得罪了那個本可以與他琴瑟和鳴的女子。
他全然不知紀杏初此刻正承受著怎樣的委屈。
紀杏初在院子裡站了許久,直到淚水都被風乾,她才緩緩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內一片狼藉,那些原本精致的物件都被換成了破舊不堪的,看著這滿目的蕭條,她的心也愈發冰冷。
她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撫摸著那粗糙的床褥,心中滿是苦澀。本以為嫁入江家,即便不會有舉案齊眉的美滿,可好歹也能安穩度日,卻沒想到從踏入江家的那一刻起,迎接她的便是無儘的羞辱與折磨。
“江臨,你如此薄情,我定不會讓你如願。”紀杏初咬著牙,低聲呢喃著,眼中閃過一抹決然。她深知,若想在這江家立足,若想讓那些踐踏她尊嚴的人付出代價,自己便不能再這般軟弱可欺,必須要找到能倚仗的東西才行。
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原來是江家的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來了,說是老夫人聽聞了院裡的事,讓紀杏初過去一趟。紀杏初微微皺眉,她不知這老夫人找她所為何事,是要繼續訓斥她,還是另有打算,但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前往。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紀杏初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老夫人坐在上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那眼神裡雖沒有太多的鄙夷,卻也透著幾分疏離。
“杏初啊,今日這江家發生的諸多事兒,老身也都聽說了,你既是進了江家的門,便該守江家的規矩,莫要總是惹出這些亂子來,讓旁人看了笑話。”老夫人緩緩開口說道。
紀杏初心裡一沉,卻還是恭敬地回道:“老夫人,兒媳今日並未主動生事,實在是旁人對我諸多嘲諷,兒媳不過是回了幾句,還望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微微皺眉,似有不悅:“不管如何,你如今是江家的少夫人,行事便要穩重些,莫要失了身份。再者,臨兒那孩子性子雖是倔了些,可你也該好生與他相處,爭取早日為江家開枝散葉才是。”
紀杏初心中滿是無奈,她知道老夫人這是偏袒江臨,其實根本就沒打算真正為她主持公道,可嘴上還是應道:“兒媳謹遵老夫人教誨。”
從老夫人院子出來後,紀杏初隻覺得身心俱疲,這江家的冷漠和不公如同一座大山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可她也清楚,自己已沒有退路,隻能在裡麵殺出一條血路來。
夜幕再次降臨,紀杏初獨自坐在昏暗的屋子裡,望著窗外那黯淡的月色。
這將是她在江家受儘屈辱的最後一夜,往後,她定要讓所有人都仰望她,讓那些曾經欺辱她的人都在她腳下跪下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