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有人進來,我就趕緊把衣服藏起來。”許正揚的確覺得再推辭真有些見外了,就把江海寧的夾克衫披在身上。
“隨你便!許正揚,這段時間憋壞了吧!”江海寧雙手托腮,眼神脈脈地看著許正揚。
“嗯,有一點兒!可是有時候聽你和王曉麗叨叨著說著說那,挺過癮的。”
“喲!感情偷聽我和曉麗說話呢!不過呢,你近期的表現可圈可點,耐得住寂寞還是難能可貴的。除了閒聊,學習上有問題來問我,彆人是管不著的。”
“我不想給海寧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我也不想再讓彆人說我們怎麼樣。唉,還是城裡人好啊!”
想到班主任的警示,許正揚悵然地仰起頭歎了一口氣。
“彆人能說我們怎麼樣哈!許正揚,你不必為那些風言風語擔心。不做虧心事,莫怕鬼叫門!
看來,班主任的話刺痛了許正揚。在某一個角度上講,像許正揚這些出身於農村的學生,很不經意的一句話極容易傷害他們的自尊心。
“這些不算啥!我許正揚就是一個農村的後生,能夠到延城一中來上學,已經是比那些沒有考上高中的同齡人幸運多了。我小學,還有初中的同學,有好多都在麵朝黃土背朝天,一身汗一身泥地在田間勞作,我受這點兒精神上的委屈算什麼呢?”
說這話時,許正揚眼睛裡瞬間噙滿了淚水。是啊,自己能夠免受風吹雨淋太陽曬,在延城一中安安穩穩地上學讀書,都是家裡人的辛苦勞作換來的,如果不能把書讀好,怎麼能對得起家人啊!想到這些,許正揚心頭像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哎喲,許正揚同學,看你的樣子又在難過了吧!不談這些了,說點兒彆的吧!對了,你的村叫啥名來著?”江海寧隨意地問道。
“叫許家莊,我們許姓是莊裡的戶族大姓。”
“是哈!你們許家莊有多少人啊?”
“截止去年年底,據完全統計,應該是一千零三十八口人,二百九十七戶人家。”
“謔,了解地這麼清楚嗬!”
“我們許家院的貴祥叔是村裡的支部書記,他和我堂叔關係不錯,我從堂叔那裡得知的。”
“行啊,你們許家院也是出人才的姓氏呢!”
“那是!上一屆村支書是西院的許慶江,論輩分稱呼我爺爺呢!”
“嗬!你許正揚年齡不大,輩份不小嘛!”
“不是我輩大,而是許慶江輩太小了。”
也許是a的藥力發揮了作用,或者是江海寧的衣服讓身體保持了熱量,這時的許正揚感覺到胃腸舒服多了。
“許正揚,現在農村的條件比以前好多了。聽說幾乎每家都解決了吃飯問題,但從穿戴上看,好像經濟條件還不太好。”
許正揚平時就是一身軍綠,冬天穿的是自家做的棉襖棉褲。城裡人對這些農村出身的學生雖談不上避而遠之,但是說話當中總帶著嫌棄的意味,這使得二者的交往產生了身世差彆的隔膜。
“海寧,你的判斷極為準確。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在電視報紙上看到了南方的一些大城市發展變化那麼大,可是在咱們延城縣,企業單位職工工資水平還那麼低,農村的人們手裡還是沒有錢,平時的花銷隻能靠多種幾畝棉花,把多餘的糧食賣掉來添補。然而一遇到蓋房結婚的大事,還得要借錢。這農民一年到頭就是一個忙,遇到事情還得要借債拉饑荒。唉!到什麼時候農村的人們才能不作難哈!”
許正揚家境還不是太困難的,但他在學校的生活花費,父母還得要精打細算,早早地預留出來。每當來上學,從父母手中接過那幾張卷地齊齊整整的人們幣的時候,他心裡就充滿了歉疚。許正揚發誓,要通過讀書考學到外邊的世界去工作,去掙錢,從而改變家庭的生活狀況。他也偶爾地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有能力幫助村裡的父老鄉親,讓他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可是就憑他許正揚現在的這種破爛的自身條件,將來還能發達成什麼樣子?還要幫襯彆人?切!癡人說夢吧!
想到這裡,許正揚臉上泛起一陣自嘲的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