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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憑甲士不動如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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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淮的行為其實在西方中世紀到文藝複興前期是比較常見的。

國王往往不是全軍的指揮,或者說不僅僅是全軍的總指揮,更是最強大的騎士。

國王會在關鍵時刻,率領最精銳的騎士殺入陣中,以個人勇武保證勝利。

政治領袖親自上陣動手在中國也是屢見不鮮,劉邦、朱元璋、李世民、趙匡胤都有上陣殺敵的記錄。

創業艱難百戰多嘛,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到了劉淮這種地位,麾下有幾萬大軍,依舊親自上陣的,那就不多見了。但凡能遇到一次,都是十分緊急的情況。

可不得不說的是,個人勇武展示方式極為直觀,隻要當著全軍的麵,弄死強敵即可。

而效果也十分顯著,幾乎立即就會讓圍觀者心折、敬佩乃至於崇拜。

在這方麵,最典型的就是老前輩李世民,當他親率甲騎一日九戰,打崩宋金剛之時,唐軍上下直接歸心,以《秦王破陣樂》相頌了。

當然,正如同李世民會有李道玄這種小迷弟一樣,劉淮的輕剽無前之勇同樣激勵了麾下一眾年輕將領。

比如之前的辛棄疾,再比如如今的張白魚與畢再遇。

漢軍甲騎布置在兩翼原本是為了牽製金軍騎兵,但是令兩名騎兵主將沒想到的是,在經曆了一係列分兵之後,如今的情況竟然成了金軍精銳甲騎分兵來牽製他們了。

這讓張白魚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憤怒異常。

所謂以正合以奇勝。身為奇兵的精銳甲騎往往承擔著勝負手的作用,如今金軍倒是將殺手鐧拋出去了,而漢軍甲騎卻被糾纏住,不得有動作,如何不讓人惱怒?

在一輪又一輪的小型衝鋒後,甲騎之間已經有了混戰的趨勢,數千騎兵的戰場迅速擴大,漸漸從兩翼蔓延開來,形成了一個個小型戰團。

這也是精銳騎兵對決之間的常態。

金國開國之時,女真騎兵曾有一句豪言壯語:若不能打百餘回合,何以稱馬軍?

打上百餘回合應該隻是吹牛,但精銳騎兵的確能夠在數次進擊,喪失編製之後,還能主動聚集,再次發動進攻。

相比之下,那些一潰過後,就很難收攏起來的契丹輕騎簡直丟死人了。

而當雙方都是精銳甲騎的時候,就會發展成如今這種情況,雖然雙方騎兵都已經喪失了編製,以至於隊自為戰,乃至人自為戰,卻依然不停的拉開距離,再次互相衝擊廝殺。

張白魚身側也隻剩下二百餘騎,剛剛衝散了一股金軍後,遙遙看到又有一股兵馬聚集,心中煩躁不已。

他轉頭看到另一個百餘人戰團將近,立即對著其中將領大聲呼喊:“畢再遇!你不是想要開國公嗎?!現在就有機會了!”

畢再遇同樣被此番亂戰搞得心煩意亂,感覺自己就像是有千鈞之力,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無力。

他聞言還以為張白魚有了辦法,立即大聲回應:“張總管,咱們往哪裡去打?!”

張白魚掀起頓項,啐了一口滿是塵土的唾沫:“不是咱們,是你!我再予你一百騎,你現在立即去都統郎君那裡聽令!”

畢再遇一愣,隨後環視到處都是廝殺聲的戰場:“總管,那你這裡如何?”

張白魚抹了一把額頭汗水:“彆管這裡了,亂成這幅模樣,一時片刻分不出個勝負,都統郎君那裡才是關鍵。王世隆他們皆是步卒,我不放心。”

畢再遇再次環視一眼戰場,重重點頭:“我現在立即就去!”

說罷,畢再遇帶著二百甲騎離開了戰團,然而戰場實在是過於混亂了,煙塵四起,殺聲震天,時不時還有一兩支金軍甲騎不要命的突襲而來。

即便畢再遇強行收攏兵馬,避免參戰,然而方向上還是出了一些偏差,並沒有向東南方中軍處行進,而是走向了南偏西的方向。

眾人脫離騎兵集團廝殺產生的巨大煙塵後,畢再遇眯眼一看。

操,怎麼到步卒大陣決戰的主戰場來了?

此時辛棄疾所率領的三萬大軍主力已經與金軍步卒大陣展開了決戰。

三萬兵馬所組成的大橫陣靠單個人是沒有辦法指揮的,甚至以依靠如今的指揮體係都很難完成,大部分都得靠軍士平日訓練,外加各個將領之間互相配合。

也因此,大橫陣幾乎每行進兩百步,就得停下來,花費半刻鐘排列整齊,再次向前進擊。

雖然這必然會貽誤一些戰機,但隊列整齊壓來所造成的壓迫感是無與倫比的。

雙方大陣相聚一裡之時,金國漢兒軍就有多處自行崩潰,靠著各級軍官死死彈壓,方才將逃兵處置乾淨,得以保持陣型完整。

在最前方指揮步卒的完顏謀衍與劉萼知道這樣下去,很有可能還沒有接戰,全軍士氣就會崩潰,不得不派遣甲士出戰。

到了此時,完顏謀衍也沒有保存實力的心態了,親自帶著親衛與女真、奚人、漢人混編的三千精銳甲士從戰陣最中央前突,橫於漢軍最中央的位置。

完顏謀衍打得主意很簡單,依靠著三千精銳甲士打穿漢軍大陣,可能性不大,但是阻攔一二,使得這橫掃而來的大橫陣發生散亂,從而提升士氣大,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完顏謀衍的計劃十分完美,很可惜在第一步就出現了重大錯誤。

在大橫陣最中央等待他們的,正是此戰從頭到尾都在看戲,此時都坐在輜重大車上前進的選鋒軍。

這支精兵從選拔開始就異常嚴格,沒有六尺(一米八)的身高,幾乎都不可能入選。身披三層重甲,手持長斧在行軍五裡後,還能脫下盔甲快跑兩裡,也隻是入選的前提罷了。

當然,有如此苛刻條件,還有人趨之若鶩的前提則是,除了照顧戰馬的額外補貼外,選鋒軍的待遇與飛虎軍幾乎相同。

作為常備兵,選鋒軍不事生產,隻要磨練武藝即可。

平時一日三餐,每天一頓肉食;戰時兩頓肉食。以此來保養身體。

立功之後,優先提拔。

授田按雙倍來進行,如果家中耕不了那麼多的地,則官府免費出耕牛,佃租出去。

一年更是有二百貫的軍餉,戰死之後,還有一筆厚厚的撫恤。若是獨子,官府來贍養父母。如果有兒女,那官府出錢將其養大成人。

尋常的都頭、隊將的待遇都不一定會這麼高。

而有如此高的待遇,經過如此嚴苛的訓練,選鋒軍自然需要承擔更大的責任。

麵對完顏謀衍的挑戰,辛棄疾隻是暫時減緩了大橫陣的行軍速度,隨後讓選鋒軍出戰。

戰鬥乏善可陳,選鋒軍僅僅身高上就要比金軍高上半個頭,完顏謀衍精心組織的一場進攻幾乎是一照麵就被碾碎,選鋒軍手持大刀長斧,保持著前進姿態,腳步未停的將金軍精銳步卒踩成了齏粉。

完顏謀衍狼狽而逃。

本想露臉卻露出褲衩子,丟臉事小,對金軍士氣打擊之大難以用言語形容,目睹這一切金軍中軍位置也出現了騷動。

劉萼幾乎是將麾下親衛全都派了出去,方才再次彈壓下去,但還是第一時間向紇石烈誌寧派遣軍使,讓他趕緊率甲騎來支援。

劉萼的軍使還沒有抵達,逃回來的完顏謀衍卻已經先一步來到紇石烈誌寧身前,焦急說道:“元帥,走吧,此戰咱們是勝不了了。”

雖然見識到漢軍擺出大橫陣前來掃蕩那一刻,紇石烈誌寧就有了些許心理準備,然而此時聽到完顏謀衍這名宿將都這麼說,心中還是陡然一沉。

然而紇石烈誌寧卻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前方戰場,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漢軍大陣,沉默下來。

完顏謀衍驅馬上前一步,拉住紇石烈誌寧的胳膊說道:“誌寧,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氣,然而步卒打不過就是打不過,甲騎衝不過去,就是衝不過去。山東賊已經起勢,可咱們還是太看輕他們了。”

紇石烈誌寧搖頭說道:“現在其實還有勝機的,隻要步卒大陣能堅持片刻,我就立即親率這四千甲騎,還有收攏起來的契丹輕騎一齊出擊,繞到山東賊的側後方,到時候……”

完顏謀衍焦急打斷對方言語:“誌寧!沒有這個機會了!今日最大的疏漏就是沒想到山東賊的步卒竟然能強悍到這種程度!剛剛我那三千精銳,連像樣的反擊都沒做出,就被山東賊甲士撕了。

就如同我跟隨父親撕爛宋軍陣型一樣,輕而易舉。你知道這是何意嗎?!”

“漢兒軍麵對這等兵馬,必然會一觸即潰的!”

“咱們的騎兵根本不能獨自應對如此多的山東賊!”

紇石烈誌寧依然在猶豫。

這是傾國精銳,若是真的因為自己判斷失誤,而全都損失在這裡,東金就算不能立即完蛋,也是會進入休克狀態。

這種程度的責任,難道真的是一名左副元帥能擔當得起的嗎?

想到這裡,紇石烈誌寧又是一陣後悔,為什麼不把完顏雍叫來了。

紇石烈誌寧思量片刻,還是搖頭:“謀衍將軍,如今徒單海羅、夾穀回剌兩人都深陷敵陣,我這裡一撤,他們那裡該如何是好?!若是他們擊破山東賊的中軍,咱們豈不是辜負他們了?”

完顏謀衍拉著紇石烈誌寧的胳膊連連搖晃,焦急說道:“誌寧,你為何在此時犯了糊塗?!若是那兩人有一丁點機會,這大青兕敢這麼肆無忌憚的進軍嗎?”

話聲剛落,就見到有軍使舉著令牌趕來:“稟元帥,徒單將軍讓俺來報,山東賊的中軍堅固,後軍也趕來助戰,我軍無甚機會了,還望元帥早做準備。”

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到紇石烈誌寧耳中卻是如同雷鳴一般。

完顏謀衍聽聞這個消息之後也恍惚了一下。

如此廣闊的戰場上,消息都是有滯後性的,徒單海羅此時傳來的軍情是將要撤退,實際情況很有可能已經撤退,乃至敗退了。

完顏謀衍鬆開紇石烈誌寧的胳膊,頹然低頭,仿佛老了二十多歲一樣。

“誌寧,帶著馬軍走吧,馬頰河雖然有山東賊,但我準備的浮橋與軍寨足夠多,山東賊不可能都拆了。馬軍隻要向北行軍,就能找到退路。”

紇石烈誌寧搖頭苦笑:“難道隻能將馬軍撤出去嗎?漢兒軍步卒呢?”

完顏謀衍:“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就走吧!派遣軍使,告訴所有騎兵,一齊向北走!”

“至於漢兒軍這裡,我親自去與劉萼分說!”

說罷,完顏謀衍一拱手,就要轉身離去。

紇石烈誌寧卻反過來拉住了完顏謀衍的馬韁繩:“謀衍將軍……我……”

完顏謀衍此時反而轉過來安慰對方:“誌寧,此戰雖敗,卻怪不得你,終究是實打實的沙場之敗,所有人都儘力了,不過……”

說到這裡,完顏謀衍也有些哽咽,直接扯過馬韁繩,快馬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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