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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萬眾一心群山可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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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大軍議的第二日。

曆城以北,北清河河畔,祭台高築。

由魏勝帶頭,昨日參加大軍議的所有人都再次聚集在了一起,神情肅然。

這是春日祭祀,既是為了風調雨順,又是為了祭祀去年大戰之中陣亡的將士。

與此同時,江南,臨安,虞允文也捧著捷報文書,緩步登上了朝堂。

在龍椅上端坐的趙眘,雖然他已經竭力維持表情,但眉眼間的喜色卻是根本遮不住的。

今年是隆興元年,趙眘剛剛登基,就能在北伐上取得這種戰果,如何不讓人心情激蕩?

此番大勝的消息傳來之後,就連朝中的一些老臣也對趙眘恭敬有加,不複之前孩視。

還得是山東劉大郎啊!

想到了劉淮,趙眘臉上笑容更甚。

這可是第一個向自己輸誠的實權大將,應當好好表彰才是。

此時已經成為參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的史浩臉色卻有些陰沉。

趙眘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自然是有些天真的,但史浩卻是人精。他自然知道山東劉大郎究竟是什麼情況。

子係中山狼啊!

有這麼一支兵馬在外,統兵大將簡直分分鐘就能起野心,今天恭順異常,明日直接稱王都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以虞允文為首的主戰派一直在朝中說劉淮的好話,以至於史浩有時候想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傻學生都不成。

之前劉淮與趙眘私下見麵的時候,史浩就與劉淮當麵爭吵了一番,這時候史浩再說什麼,趙眘先入為主,都會將其當作敵對攻訐,可信性立即就下了五成。

如今的局麵,趙眘作為宋國新主,就如同新上任的家主,趙構就相當於頤養天年的老太爺。

而家中則是老掌櫃與新掌櫃並立,有的精進,有的庸碌。

這些掌櫃中,也不一定是老的就一定會忠於趙構,年輕的就一定會忠於趙眘,還是要看究竟跟著誰才能做大買賣。

現在,虞允文作為大掌櫃,配合著二掌櫃劉淮,成功的打下來一片市場,以後的地位前途不可限量。

史浩雖然成為了參知政事,甚至還兼著樞密使的職責,卻依舊不滿足。

然而想要成為獨相,他總該拿出一些政績來方才可以。

在北伐的賽道上已經太擠了,不僅僅有張浚這等老人,更有虞允文這等新銳。

而且這畢竟是要與金軍決死的,史浩怎麼能戰事上跟虞允文爭呢?爭不過啊!

所以也隻能劍走偏鋒,開辟新賽道了。

想到這裡,史浩臉色更加陰沉了。

原本史浩在去年臘月的時候就做了謀劃,想要將立場變為緩進派,或者說是主守派。為此,他不顧關中形勢一片大好,想要勸諫趙眘強行讓吳璘撤軍。

彆看這事離譜,但的確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首先,那些失了勢的主守派、主和派一定會支持這個史浩的,哪怕不是為了國家大政,而是為了自己的官位不被主戰派取代,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其次,吳璘是資曆大將,四川安撫製置使沈介根本壓不住他,隻能任他施為。這種軍頭在外自行其是的狀態在大唐可能很正常,但在宋國就不對了。

最後,吳璘跟他兄長吳玠不一樣,吳璘是一名恭謹之人,現在又是新皇初立,有嶽飛的例子在前麵,隻要中樞下達詔書,就不怕吳璘會抗命。

在真正曆史上,還真的讓史浩把事情乾成了。

當時吳璘在關中受了一點小挫折,趙眘的退兵詔書抵達之時,已經是臘月,詔書的言辭十分嚴厲,下令吳璘撤軍回到蜀地。

吳璘為了避免猜忌,同時也是維護新皇的威嚴,隻能倉促下令撤軍。

宋軍收複的關中失地,三路一十三州全都再次被金軍占領。

宋軍撤退途中遭遇金軍的追擊,死傷兩萬餘人。

但如今的情況又有些不同。

史浩搞破壞的時候,山東義軍正在與金軍打得激烈,虞允文身在兩淮,雖然搞不明白具體軍情,卻也能知道戰事緊急,所以一直在給趙眘上書,請他一定要堅持,千萬不要起議和的心思。

這可是趙眘登基後的第一戰,若是能打贏,哪怕隻是小勝,也足以穩固皇帝位置了。

在了真正曆史上,虞允文沒有主政兩淮,而是去了蜀地,路途遙遠,沒有時間跟趙眘分析清楚局勢,等到吳璘撤軍之後,萬事休矣。

但如今虞允文身在廬州,如果不嫌麻煩,挑一個休沐日直接回到臨安,親自麵見趙眘都成,自然不會讓對方犯了糊塗。

在虞允文的堅持下,趙眘沒有下令山東義軍撤軍,也就順勢沒有答應史浩的請求。

另外還有關鍵一點。

此時關中金軍力量不如曆史上強悍。

一方麵是金國分為東西兩個,而且還在互相打內戰,無暇支援關中。

另一方麵則是,曆史上那些去關中跟吳璘拚命的金軍將領,有許多來到了山東河北戰場來穩定局勢。

就比如完顏守道,若不是他來鎮守大名府,沒準就被耿京一鼓而下了。

也因此,吳璘的作戰計劃非常順利,甚至要比曆史上還要多占了兩個州府。

這下子史浩不僅僅暴露了政治傾向,引起了張浚等人的注意,更是什麼成果都沒有撈到,堪稱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今虞允文督山東義軍,取得了這麼大的戰果,趙眘的北伐意誌將會更加堅定,而虞允文更是要一飛衝天,從此地位難以動搖了。

臉色不好看的不隻是史浩,張浚更是如此。

他倒不是期望北伐失敗,而是期望北伐能在他的手中成功。

這已經不僅僅是誌向,更像是一種執念了。

在朝中大臣神色各異之中,虞允文捧著幾封報捷文書,當場大聲念了起來。

內容大約是在某年某月某日打了一場仗,擊殺了多少敵人,俘獲了多少敵人,有敵軍頭顱,還有金鼓旗幟為證。

其中某某作戰英勇,率先突破敵陣,當賞賜;某某死戰不退,最終戰殞,當追封後事。

然後就是一些拍馬屁的話,什麼‘伏惟陛下以德政治天下,北伐大軍所到之處,百姓贏糧而景從……’‘天兵到處,賊軍裂膽……’之類的言語如同不要錢的往外蹦。

趙眘隻覺得心花怒放,在龍椅上連連點頭。

“陛下,此番大捷,所賴的,乃是陛下之恩德,北地百姓盼望天軍,如枯禾以望甘霖,饑兒以望父母,所以大軍到處,所向披靡,金軍喪膽,賊酋奔逃。”

虞允文念完他親自潤色後的報捷文書,隨後對著趙眘躬身一禮:“陛下,天下將平,大宋當興!”

虞允文的語氣平和,卻充滿了十足的力量。

仿佛被他的言語所感染,其餘大臣同時躬身對趙眘誦唱讚歌。

“大宋當興!”

“大宋當興!”

趙眘有些激動,就連身上的緋袍與腦後的襆頭翅都顫抖起來。

但他並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站起身來,透過大殿的正門,看向遠方的天平,仿佛真的看到了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臨安府望仙橋東,鳳凰山以北的秦檜舊宅,此時已經被趙構定為了養老之地。

原本秦檜就將宅子建的製逾王侯,在經趙構修建了一番之後,更是富麗堂皇,宮殿十餘座,鱗次櫛比,亭台樓閣園林景觀一應俱全,奇花異草,疊石為山,號稱飛來峰,萬壽山,乃是臨安絕景。

此時的趙構,也在一處亭台中看著天空,手中捏著一盞茶,聽著楊沂中的彙報。

“……官家,事情就是這般了,耿京已死,山東西路已複,金賊在徐州的三個萬戶,或死或逃,已經不成氣候。”

“官家,這次真的是中原可望,金賊可破了。”

楊沂中說到這裡,聽見趙構飲茶的聲音停止,立即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當即閉口不言。

“正甫,你說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趙構淡淡詢問。

楊沂中沉默半晌之後,卻沒有正麵回答:“回稟官家,人心已經有些不穩了。”

趙構嗬嗬一笑,隨後麵色轉冷。

楊沂中說的人心,並不是宋國朝廷或者百姓,而是主和派的人心。

如今理論上趙構依然是主和派的主心骨,但如果讓趙眘繼續這麼勝利下去……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勝利,這些主和派為了能保住榮華富貴,也會有許多人要轉變立場了。

到時候趙構還能剩下什麼?還能在朝中有影響力嗎?

到時候趙構豈不是要看便宜兒子趙眘的臉色來過日子?

楊沂中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北伐勝利,對於國家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說不清楚。

但對於趙構為代表的主和派來說,那幾乎就是滅頂之災了。

“我早就跟大哥兒說過,等我死了之後,任他折騰,如今看來,這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不會聽我的話了。”

趙構冷笑了幾聲後,將茶碗揮手扔到了亭子外的湖水之中。

……

水上漣漪泛起,祭台之上,魏勝緩緩將杯中酒水倒入了濟水之中。

隨後,魏勝退後幾步,將親手點燃香燭,插在了香爐之中。

他的言語並不算是激昂,也沒有華麗的辭藻,隻是用周圍人能聽到的聲音,舉起酒杯,朗聲說道:“敬耿節度,敬為抗金犧牲的士民,尚饗!”

劉淮同樣舉起酒杯:“尚饗!”

聲音一圈一圈的傳遞出去,直到最外圍數千觀禮的士民,同時對著祭台躬身行禮,並且齊聲念祝:“英靈尚饗!”

聲音浩蕩,如同春雷,滾滾向四方,一時間竟然真的壓過了濟水波濤之聲。

劉淮身在其中,心中莫名感歎起來。

僅僅千人齊心協力的祝禱,就能壓過大河奔流之聲。

而十萬人,百萬人齊心協力,又有什麼事情做不成呢?

《第五卷,霸圖各未立,割據資豪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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