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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孤軍堅守苦楚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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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度!節度!”

王友直在昏昏沉沉之中被副將陳仲闞喚醒,第一句話就是:“莫要叫我節度,叫我將軍。”

王友直在博州起事之後,自表為天雄軍節度使,但自從大敗,投靠耿京之後,他就好久沒有自稱過節度了。

天平軍天無二日,我心中隻有一個節度。有耿節度在,他這個王節度再自稱節度,就有些不像話了。

可陳仲闞畢竟是王友直的老兄弟了,起兵的時候,就一直是天雄軍的二把手,嘴上叫習慣了。也因此,王友直隻是訓斥了一句,就透過城樓的箭孔,看著外麵的天空。

“幾更天了?又有金賊來夜襲嗎?”

“五更了。”陳仲闞回了一句,隨後就拉著王友直的胳膊,大聲說道:“節度,醒醒,金賊沒來夜襲,卻是很不妥當。”

聽到這裡,王友直使勁搖了一下腦袋,隨後起身,渾身甲胄嘩啦作響。

“他娘的,穿著甲睡覺就是不解乏。”王友直一邊將枕邊的佩刀掛在腰間,一邊嘟嘟囔囔了幾句:“金賊也是不安生,嘿,這群王八蛋,早晚把他們全都弄死!”

罵了幾句之後,見陳仲闞的表情放鬆了下來,王友直方才大踏步的走出了城樓。

在城牆陰影處,王友直的輕鬆表情迅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

三千天雄軍已經在聊城堅守多日,傷亡不小。如果算上一路進攻大名府與撤退時積攢的傷亡,那就更大了。

天雄軍此時滿打滿算不過兩千二百戰兵罷了,若不是王友直是博州出身,在博州父老之中號召力巨大,城中青壯也幫著守城,可能此時聊城已經陷落了。

夾穀清臣的猛攻還是其次。

所謂外無可救之兵,內無必守之城,關鍵就在於似乎沒有任何援軍會來救援博州,天雄軍守城似乎得守到天荒地老,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

為此,王友直隻能表現出大大咧咧之態,以胸有成竹的樂觀心態來麵對上下。

當被問及援軍之時,王友直要麼搬出來耿京,要麼搬出來劉淮,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個,那就是援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隻要再堅持幾日,就能將金賊趕跑,到時候博州就天下太平了。

然而這一套說辭堅持到了昨日,當紇石烈良弼帶著萬餘兵馬抵達聊城城下時也變得搖搖欲墜。

天雄軍立即就有些軍心浮動,各個統領官乃至於都頭,都來到王友直麵前,向他要保證。

但王友直能說些什麼呢?

也隻能敷衍過去罷了。

其實不怪天雄軍有些不穩,因為金軍的架勢實在太像覆滅了天平軍之後,金軍主力攜大勝之威,來平定博州了。

昨日自從紇石烈良弼抵達城下之後,王友直就擔心金軍突然會拿出繳獲的旗幟金鼓來作展示,可擔心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夜間,金軍除了就地紮營之外,卻沒有其餘動作。

這讓王友直心中又升起了一些希望。

也有可能是金軍被耿京或者劉淮率軍打跑了,由此北歸。

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思,王友直來到了城牆邊上,扶著女牆,向外看去。

待見到金軍大營之中濃霧一片時,王友直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這並不是晨霧,而是炊煙。

金軍今日要有大動作!

如此想著,王友直卻回過頭來,滿不在意的對陳仲闞說道:“老陳,就這麼點小事,你就將我叫起來……哈欠,你知道我有多困嗎?”

陳仲闞愣了一下,有些焦急的說道:“節……大哥,你且再看一眼,金賊這是在埋鍋造飯,這是要全軍來攻了!”

王友直摳了摳鼻子,順手拍在陳仲闞的肩膀上:“你怕個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金賊敢來,你手裡的刀是用來剃吊毛的嗎?殺回去不就成了?!”

“再說了,金賊就一定是要來攻城嗎?說不定是要跑路呢!哈哈哈。”

王友直聲音很大,原本守城的士卒還有些緊張,聽完這一番話後,也放鬆下來,跟著王友直大笑起來。

“既然都起來了,那咱們也埋鍋造飯,城中的糧食都彆省了,全都下鍋,咱們一起吃頓飽的。”王友直見士氣勉強提振了一些,立即趁熱打鐵:“若是金賊來攻,咱們就跟他們好好較量一場,若是金賊逃了,老子還要追上去,狠狠咬他們一口!”

陳仲闞原本已經放鬆下來了,但聽到糧食之後,又立即緊張起來。

城中的糧食已經不多了,聊城本來就在這兩年經曆了好幾次戰亂,府庫中已經沒什麼糧草了。

後來天平軍向大名府進軍的時候,將聊城作為中轉站,在其中也囤積了一些糧草。但後來耿京撤軍時,又帶走了許多,留下的糧食隻夠天雄軍吃上兩個月的。

然而城中百姓也不是鐵打的,他們也得需要吃飯,城外的糧食運不進來,王友直也隻能召集城中大戶來征糧,順便用軍糧來給百姓吊命。

這也就導致了還不到一個月,城中糧食就已經見底了。

不過陳仲闞轉念一想,無論金軍是要攻還是要退,天雄軍都沒有節省糧食的必要了,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於是,東方漸漸出現魚肚白的時候,金軍與天雄軍中皆是炊煙嫋嫋,軍兵們跟碗中飯食較勁。

王友直隻是吃了兩口乾糧,就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城外金軍。

很快,他就發現,金軍營寨的西北門似乎大開,一股兵馬從大營中出發,直接向北離去。

王友直拿著乾糧,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心中猛然升起一絲期望。

莫非這些北返金軍是真的大敗了?

要不要率軍出擊?

彆看王友直剛剛信誓旦旦,卻還是鼓舞士氣居多,因為他也不知道城外是不是還有埋伏。

而且,天雄軍已經疲憊至極,現在能出動野戰的也隻有數百步卒罷了,如何能攔得住萬餘金軍北返?

伴隨著王友直的猶豫,日頭逐漸升起,逐漸天光大亮,城頭的士卒也發現了金軍營寨的異狀,並且隨之興奮的交頭接耳,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歡呼聲逐漸響起,直到整座城中如雷響動。

“大哥,你真是神了。”陳仲闞從城牆上跑了過來,滿臉興奮的說道:“你咋知道金賊要撤了?!”

我他媽知道個鬼!

王友直心中無奈,卻依舊表現得十分胸有成竹的模樣:“平日裡就勸你們多讀讀兵書,都是一群顢頇吃貨!金賊若是真的大勝而歸,為什麼手裡連一麵繳獲的旗幟都沒有?為什麼不用耿節度的旗幟來恐嚇咱們?”

“這必然是金賊無功而返,而身後還有追兵!所以才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了!”

王友直這番言語有些強詞奪理之態,然而在如此景象中,倒也沒人來不長眼的做嘲諷,而是紛紛稱讚。

要不王友直是大將呢,單單這番見識,就已經超越旁人了。

陳仲闞依舊是那副難掩興奮之態:“大哥,那咱們現在出兵,去狠狠咬金賊一口?!”

王友直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低聲來問:“軍心士氣怎麼樣?兒郎們還有心來戰嗎?”

陳仲闞微微一愣,隨即就意識到王友直的想法,當即大急。

他慌忙指著城外金軍營地低聲說道:“大哥,現在不是說你不想出兵就可以不出兵了,金賊這些時日擄掠的博州青壯女子可都在城下大營之中,大哥你若不率軍跟金賊做一場,將來博州父老怎麼看你?”

王友直眯起眼睛,看向了城外。

財貨糧食被搶走之後,還能再掙出來,土地就在博州,金賊也搬不走,然而那些被裹挾進軍中的百姓,擄走就是真的沒了。

一旦被捉到了關外遼東,哪有回來的時日?!

對於王友直來說,就算沒有能力全都搶回來,卻也必然得做出拚命的姿態來。否則在博州父老身前如何做人?

王友直立即說道:“老陳你說的對,是我腦子睡迷糊了。能拉出去多少兵馬是多少,待金賊半數拔營之後,咱們立即殺出去。”

“喏!”

天雄軍中群情激奮,而更加激動的,則是博州本地父老。

在城外被擄走的,可都是他們的鄉人子弟!

然而金軍雖然撤退,但有紇石烈良弼來坐鎮,卻是有條不紊,當第一批兵馬撤出十裡之後,就地列陣準備,後續兵馬方才出動,堪稱滴水不漏。

但謹慎的代價就是速度很慢,待到金軍後軍拔營之時,已經是辰時過半(上午九點)。

王友直見狀,從城頭上走了下來,將手中已經捏碎的乾糧塞到嘴裡,又胡亂灌了一些清水,隨後扶著腰帶來到了城門處。

此處大約有六百餘身著輕甲短兵的步卒,其中隻有三百餘人是天雄軍士卒,其餘則是城中大戶用青壯湊出來的兵馬。

王友直接過親衛遞過來的長刀,隨後正色吼道:“博州的老少爺們,隨我王九殺金賊!”

說罷,城門轟然大開。

六百步卒蜂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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