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遺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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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落在他手腕處的銀色上,梁元一雙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饒是他經常出入這樣的場合,也從未想過,有一天坐在對麵的人會是他。

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梁元還算鎮定,「倫敦那邊的事情騫沒已經在解決了,你們聶家這些年的生意還算乾淨,處理起來應該不難。」

這樣的話任誰聽上去都隻像一句安慰,否則以他如今在江城的地位,怕是沒誰敢輕易將人帶進來。

就目前情況來看保人出去還是有點難度,梁元在繼續交代完一些事情後,見全程男人幾乎就沒有說過幾個字,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略顯淩亂的短發落在額頭,看上去有些狼狽,就連一向挺拔的背脊,也是微微彎著。

與這樣暗黑的氛圍渾然一體。

他似乎對今天發生的這些並沒有什麼反應,不回答,不說話,空氣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尤其是在這樣封閉昏暗的空間,那種無聲無息靜默的難過連他這個旁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在沉默了幾秒後,梁元看著他,終於是開了口,「言晏的事,我聽林秘書說了。」

話音剛落,聶南深果然有了點反應,但仍是沒說話。

梁元原本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隻是目前看樣子,這大概才是他想聽的。

「她兩周前預約了產檢,」梁元抿了抿唇,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嗓音低沉而清晰,「四個月。」

說出最後這三個字的時候,那語氣有些不忍的心疼。

但也在那一秒,梁元清楚的看到,始終低著頭的男人身子微微的顫了一下。

四個月,意味著什麼?

梁元不清楚,或許,就連聶南深自己也不清楚。

聶南深甚至不明白,為什麼這四個月,他竟一點沒有察覺。

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在這樣光線昏暗的情況下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朦朧。

時間漫長得像是經曆了一個世紀,回憶裡的畫麵卻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晰。

他想起來了。

好幾次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在麵對一桌子腥味很重的菜時總會很反感,兩口都吃不下,便直接摔筷子走人。

隻是那時候他以為她隻是單純的不想看到他。

每一次他跟著上樓,也總能遇到她剛從洗手間出來,麵色無常。

但也隻有這些。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心底忽然湧進空洞的悵然和恐慌,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緒。

原來,她早就知道她有了他們的孩子。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瞞著他。

那……她是不打算生下這個孩子麼?

心底漫過無儘的自嘲,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那……她呢?」聲音帶著不明顯的顫抖,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竟不敢去看梁元的臉。

聶南深淡淡自嘲的想,原來,這世上竟然還有連他也害怕的東西。

梁元看了他半晌,沒說話,猶豫了下,然後才將從一開始進來就握在手中的東西緩緩遞到他麵前。

聶南深這才一點一點的抬起頭來,起先沒什麼表情,但那渾濁的視線一下就觸到了剛才被梁元放到桌上物件,瞳孔猛然緊縮,而後便是整個人身體都緊繃僵硬。

「林秘書他們去晚了一步,她的屍體已經……」說到一半,梁元也有些說不下去了,無奈的閉了閉眼,「這是殯儀館的人在處理屍體的時候,整理出來的遺物。」

形似雪花狀的鑽石鑲嵌在指環中央,美麗,璀璨,上麵還沾著醒目極不符的鮮紅血跡。

隻一眼,聶

南深就認出了,這枚世上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婚戒。

瞳孔劇烈的顫抖著,被手銬銬著的手微微一動,便在這樣空蕩的房間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骨節分明的手在空中來回猶豫了許久,最後才顫抖著將那枚戒指握在手中。

冰涼得沒有任何溫度。

腦海裡一遍一遍浮現出那張車禍現場的照片,然後,那畫麵裡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女人纖細的手指上佩戴著的飾品,正緩緩的與眼前這枚戒指完美重合,最後像是有什麼在心底轟然炸開,一片血肉模糊。

但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甚至笑了出來。

低垂著眸,視線就這麼膠著在那枚戒指上,低低沙啞的聲音突兀的在房間內蔓延,梁元被他這幅模樣嚇了一跳,蹙起眉,「南深……」

指腹不斷的摩挲著戒指上麵的血跡,像是每一下都刺進了皮膚,忍著細細密密的疼痛,他低低的笑,「我說死要見屍,很難麼?」

每一個字仿佛從最深處溢出,沙啞難聽,連清晰的吐字都成了一種艱難。

梁元幾乎無法去形容他此時的表情,陰森沉冷得可怕,尤其是那雙充斥著血紅的眼,戾氣叢生。

難麼?

他無法回答。

「那天在殯儀館簽字的是那出租車司機的妻子,她在看人幾天無人認領的情況下,或是出於同情,然後才做了決定,將屍體火化了。」

當真相來臨的時候,總比現實殘酷許多。

從初聽噩耗,到逐漸接受,這原本就是一個漫長而折磨的過程。

然後那冰涼的涼意便一點點的從掌心滲入到皮膚,骨髓,像是一萬隻螞蟻般,一點點的咬噬進心臟。

冷靜從容如他,梁元也知道,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夠冷靜了。

也是,這樣的情況下,恐怕沒人能冷靜。

這三天他一直在找她,就連整個江城都被他翻了個底朝天。

或許他早料到了她已經出事了,隻不過沒人提起,隻不過沒有見到任何可以佐證這個猜測的證據。

聶南深將臉一點點的埋入掌心,指尖插入短發,梁元隻聽到他在笑,卻也能清楚的看到那手背上凸顯像是要爆開的青筋。

看上去清晰可怖,分明什麼都沒做,但那手銬竟已在那雙手腕上磨出了血痕。

所有人都在說她死了。

她死了。

起先胸膛隻像是突然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初不見疼,隻是漏著風。

而後那些每一句都在強調她已經死了的話語宛若一把刀一寸寸埋入,遲鈍的尖銳割裂著每一根神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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