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珩有些意外的揚了下眉,“原來路小姐認識我?”
“當然認識。”就在關珩要收回手的時候,路潞已經伸出了手去握住她的,“久仰關總大名。”
路潞不閃不避的對上女人的視線,挺直背脊微微淡笑。
如果說在整個江城,關言晏是她路潞羨慕甚至嫉妒的女人,那麼關珩就是她這輩子想要活成的模樣。
生在豪門長在豪門,家族世代清白,與生俱來的榮華富貴和後天熏陶出的尊貴優雅,與那種半途發財致富的暴發戶們不一樣,從她們出生開始,就站在了她這種人這輩子拚了命也想要到達的高度。
………………
第二天言晏一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昨晚上趕報告差不多到淩晨兩點才睡,起床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側,被褥依舊保持著昨晚她睡前整齊的模樣,冰涼得沒有溫度。
整個房間都沒有男人回來過的痕跡。
晨光從窗簾外滲進來,落在乾淨而因少了個人的雙人床上,在這樣的清晨裡顯得偌大而空蕩。
起床洗漱,然後又下樓吃了早飯,言晏就帶著這個期末的學期報告去了學校。
開了兩個小時的期末總結班會,因為馮曄導演的那部電影最近幾乎刷爆了安利榜,所以結束後班裡有幾個女生約著要一起去看那部電影。
方婉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和婁明澤處於冷戰狀態,借機也拉著言晏一起過去了。
今天正好是周六,電影院內到處都是排隊買票的人。
方婉她們一看這架勢就開始頭疼了,“沒想到上午人都這麼多。”
一個女生見狀,開口道,“電影快開始了,這樣吧,方婉你和言晏去排隊取票,我們幾個去那邊買點飲料和爆米花怎麼樣?”
“隻能這樣了。”
“好,”那女生叫了另外兩個,又問她們,“你們要喝點什麼?”
“我要一杯可樂,”方婉看向言晏,“言晏你要什麼?”
“我都行。”
“那成。”
說完,那幾個女生就去買喝的了,她們兩個直接去了電影售票處。
因為是提前在網上買好的票,隻需要去櫃台取一下票就好,取票一個人去就夠了,言晏就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等方婉取票回來。
對麵坐著的是一對情侶,麵前擺著的一杯飲料中插著兩根顏色一樣的吸管,像是沒發現這個地方有個陌生人坐著,男人摟著女人的肩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女人就低低的笑了出來,眉眼間露出的都是屬於戀愛時期的甜蜜。
言晏一隻手百無聊賴的支著下巴,就這麼毫不尷尬的看著他們秀恩愛。
大概等了十分鐘左右,也許是她的視線太沒有避諱,對麵的男人倒還好,女人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最後在男人耳邊低聲說了什麼,男人才抬起頭嫌棄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摟著自己女朋友換個地方親熱去了。
方婉取完票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掃了一眼那兩人的背影低聲道,“都是什麼人呐,大庭廣眾這麼多人就在這兒卿卿我我的,都不害臊的嗎?”
言晏衝她不在意的笑笑,“票取好了嗎?”
方婉數了數手裡的票,“嗯,走吧,等她們買好東西的過來就可以進去了。”
言晏點了點頭,站起來和方婉一起過去。
剛才離開的那對情侶正好也走在她們前麵不遠處,言晏看著前麵,突然開口問道,“你和婁明澤最近是怎麼了?”
“能怎麼,吵架了唄。”不說還好,一提到這個方婉就來氣,“上周我過生日,結果他居然因為他朋友放我鴿子,你說氣不氣人!”
言晏看了方婉怒氣橫生的臉一眼,“就因為這個?”
“什麼叫就因為這個?!”方婉一下拉住她,“言晏,你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男朋友因為彆人而放了你鴿子,你能不生氣嗎?”
言晏看著她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好像換做任何人……都是會生氣的。
她低著頭,臉上掛著笑容淡淡的道,“如果,那真的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呢?”
“重要?”方婉直接冷笑出來,“對方又不是他父母兄弟姐妹,這樣也就是在說那個人比我還重要?既然我作為他女朋友在他心裡連這點分量都沒有,那還繼續在一起做什麼?”
言晏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既然作為他女朋友連這點分量都沒有……
言晏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表情也跟著淡了下來。
那麼她在他的心裡,算是有多少的分量?
方婉見言晏突然不說話,自己也不想再談那些不開心的事,連忙道,“算了,反正和你說了你也不懂,我看你家那位把你看得這麼重要,你肯定是不懂我這種委屈的。”
說著,她就抬手戳了戳言晏手臂。
言晏抬頭就瞧見方婉對著另一個方向朝她使眼色,扭頭就看了過去。
剛才去賣飲料的幾個女生正從那個方向走過來,中間還多了一個人。
男人一米八幾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奪目而顯眼,穿著名貴的西裝矜貴得一絲不苟,偶爾低頭與她們交談的時候,顯得溫和儒雅,又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淡漠。
言晏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還沒開口,對麵的人已經看到了她。
“我說言晏,你可真不夠義氣,說好的不準帶家屬的。”其中一個女生跑過來,看著英俊儒雅的男人調笑道,“不過看在是聶公子的份上,就原諒你了。”
他不認識她的這些同學,她的同學肯定都是認識他的。
言晏看著已經來到麵前的男人,擰眉低聲的問,“你怎麼來了?”
“打電話給陳叔,說你在這邊看電影,正好離公司不遠就過來了。”說完這句話的時間,言晏還沒開口,聶南深已經順手動作自然的將女人摟入了懷裡,話是對著拿著票的方婉說的,“看電影嗎?不介意多加一個人?”
男人乾淨的嗓音顯得溫和而禮貌,在場的大概也隻有方婉之前見過聶南深兩次,其他誰不是隻聞其名沒見過本尊,這會兒當然誰都不會拆台,大家都連忙附和,“不介意不介意,當然不會介意!”
他們的事雖然沒有正式向外界公布過,但也一直有傳聞,所以算不上什麼秘密,四下已經起了一片起哄聲。
言晏仿佛沒有聽見她們中說什麼,從始至終的態度都表現得很淡,“我們已經買好票了。”
聞言聶南深低頭看她,女人隻是低著頭喝著朋友剛才買回來的果汁,仿佛隻是隨口說了一句。
另外幾人麵麵相覷,看了看女人淡然的臉色,又看到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男人明顯暗下來的臉色,立馬選擇了閉嘴沒說話。
原本和氣熱鬨的氛圍一下變得安靜。
方婉反應快,連忙打破這不知名的尷尬,“沒事沒事,我再去買一張!”
說完轉身就跑去櫃台了。
言晏看著方婉離去的背影,也沒有說話,其餘幾個女生自從聶南深來了之後也沒之前那麼鬨騰了,大概也是看出了點什麼,幾個人走在他們前麵。
方婉這次回來得很快,但是把手裡的一張票退了回去換了一張情侶坐,跑過來把那張票塞到言晏手裡就跑去和那幾個女生一起了。
言晏看了一眼手裡的票,表情沒有什麼變化,“走吧。”
聶南深沒有開腔,單手插在褲袋裡,默默跟在女人身後。
影片開始電影院內燈光就暗了下來,這部電影她之前就聽安蘇說過很多次,所以還是有那麼點期待感,導致一起坐在情侶坐中的男人的手臂始終搭在她的腰肢上,她也沒有注意到。
從頭到尾她的視線都落在電影熒屏上,從聶南深這個角度看過去,明暗不定的光線落在女人線條美好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卷成好看的弧度,手指時不時往嘴裡放進爆米花,動作緩而慢的咀嚼著,神情顯得認真而專注。
半場電影下來,她就吃了不少爆米花,剛覺得有些口渴,麵前就多出一杯果汁。
她怔了一下,側首看過去。
聶南深一隻手依舊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正端著杯子,在光線昏暗的影院中墨色的雙眸就這麼看著她。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重新看回熒幕上,聲音被壓得很低,“不是來看電影的嗎?”
聶南深盯著她的臉看了兩秒,視線也回到前麵,淡淡的回了一個字,“嗯。”
言晏再次看他的時候,男人已經在專心的看電影了,仿佛剛才正好察覺到她想喝東西正好遞果汁過來都隻是恰好而已。
電影足足播了兩個小時,結束後正好是中午。
一起離開電影院後,她們原本是打算一起去吃午飯。
聶南深提前說了一聲,就到停車場開車去了,在場唯一的一位男性離開,那幾個女生立馬圍了過來,“哇,言晏,沒想到聶公子真人比照片上還帥啊!”
“就是就是,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怎麼沒早點介紹我們認識認識呢?”
“有聶公子這樣的男朋友,難怪你看不上咱們學校的那些紈絝子弟,這不管是論長相論家世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啊。”
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言晏也沒能搭上話來,還是方婉連忙插了一句,“行了行了,你們幾個是在犯花癡還是在八卦啊!”
說完看向一旁站著的言晏,提議道,“言晏,待會兒咱們去吃飯,你和聶公子要和我們一起嗎?”
今天約來看電影的雖然都是同學,但言晏和她們也不算很熟,更何況聶南深也不喜歡這種女大學生之間的約會,所以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方婉點了點頭,她倒沒覺得這有什麼,反而是之前一直起哄的一個女生聽了,有些不滿,“這有什麼,就一起吃個飯而已。”
這話裡的酸味可以說很重了。
言晏麵不改色的笑笑,方婉當即就朝那女生使了個眼色,她就像沒看到一般,看到對麵已經把車停好抬腳走過來的男人,臉上又立馬擺起了笑,“聶總,你們這就不夠意思了,言晏在我們學校可是公認的校花,追她的男生都排了好幾條街呢,您就不打算請我們吃個飯賄賂賄賂我們?”
言晏下意識皺了皺眉,還沒出聲,聶南深就已經來到了她身旁,腰肢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語氣聽不出喜怒,“是麼。”
這個動作立竿見影的彰顯了兩人親密的關係,聶南深低頭看了一眼女人麵無表情的側臉,眸色深了深。
再次抬頭看向對麵幾個女生時五官已經恢複了淡然而禮貌的態度,“不過待會兒我和言晏還有點事,今天就不去了,”他勾唇淡笑,“下次再請你們到家裡來做客。”
這番話他說得雲淡風輕而隨意,當下所有人都變得目瞪口呆。
包括方婉也愣住了,把目光投向同樣愕然的言晏身上,“你……你們住在一起?”
雖然學校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們在一起了,但結婚的事畢竟還沒有公布,住在一起什麼的真是……
言晏頭疼的扶額,他真不知道這個男人今天來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聶南深正打算開口,手就被女人牽住,“不是還有事嗎。”
他低頭看去,女人之前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生氣,英俊的五官噙了點得逞的笑意,“要走嗎?”
言晏瞪了他一眼,然後才對方婉她們做了簡單的告彆,拉著男人的手就往停車的方向去。
腳下踩著高跟鞋甚至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下剩下的方婉幾人麵麵相覷,之前一直說話的那女生見了,陰陽怪氣的道,“真是,把男朋友護得這麼好,一起吃個飯都不行,難道還擔心我們會搶她的不成?”
另外一人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拍了拍她的肩,“得,沒看出來那兩人氣氛不對嗎,這時候你瞎去湊什麼熱鬨。”
雖然兩人之間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其實也不難看出來。
街道上來往的人很多,言晏走在前麵,因為穿著高跟鞋,所以腳步也不是很快。
聶南深低頭看著她牽著他手的位置,唇角勾出笑容,“肯搭理我了?”
言晏在車子旁停住腳步,回頭看他,五官溫靜而清淡,“我有不搭理你嗎?”
男人抿起唇,言晏已經鬆開他的手,率先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聶南深也從另一側上車,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女人低頭係著安全帶溫婉的側臉,啞聲開口,“昨天我沒回去,生氣了?”
言晏剛扣好安全帶,手指搭在上麵聞言不由收緊了些,長發擋住了半邊臉垂落到手指上,看不清神情。
言晏抬起頭來看他,溫靜的五官裡眸色黑白分明,似不在意的笑,“是因為什麼值得我生氣的原因嗎?”
七月份的天,車內開了空調也不會感到熱,反而彌漫出一種沒有溫度的涼。
言下之意就是,那個原因如果會讓她生氣她才會生氣,如果是無關緊要的,她也沒必要生氣。
聶南深眸色逐漸暗下,薄唇微微抿起。
言晏就這麼看著他,臉上除了笑容更是沒有多餘的表情,就像是在靜靜的等著他的答案。
車內的安靜就這麼持續了幾秒,聶南深俯身過去就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薄唇貼在她的肌膚上,嗓音溫柔而深情,“下不為例。”
言晏斂著眸,沒有躲開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下不為例……卻不肯給她個解釋嗎。
她閉上了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唇角扯出幾分自嘲的笑,“好。”
她再計較,又能計較出什麼呢?
他們已經這樣了。
男人的吻從眉心一路劃過她的臉蛋再到唇角,低沉的嗓音性感黯啞,“一起吃午飯?”
“好啊。”她也回答得雲淡風輕,“可是你下午不用上班嗎?”
聶南深最後一下親在她唇上,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坐回位置發動車子,“上班也需要吃飯。”
言晏看著窗外,手指順了順長發,明顯的心不在焉,“哦。”
車子開到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到了之後她才發現聶南深提前就訂好了位置。
訂的是包間,安靜又有格調,窗戶外的風景也不錯,再壞的心情也很容易被這樣的環境所影響,更何況她的心情也沒有多壞。
服務員拿著菜單上來,言晏打量了一下這家的裝修風格,然後支著下巴看著坐在對麵的男人,一臉的笑容可掬,“所以,聶公子這是來賠罪的嗎?”
這個時間點像這樣的餐廳包間根本不是臨時訂就能訂到的。
聶南深低頭點著菜,也沒有否認,挑眉笑道,“你認為是,那就是。”
她放下手臂,坐得端正,“我認為不是呢?”
“那就是想你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頭也沒抬,自然而然,言晏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的服務員,撇了撇嘴角,彆過臉就去看窗外的景色,臉色不由緩和了許多,嘴角也勾了些弧度。
事實證明,不管什麼樣的女人總是喜歡聽情話的,不管是真是假,最起碼聽起來好聽。
點完菜之後服務員就退了下去,沒多會兒菜就送上來了。
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到一點了,言晏低頭開始切盤子裡的牛排,為了方便,她提前把披散的頭發用膠圈綁了起來,露出乾淨的臉蛋和弧度優美的脖頸。
聶南深看著女人安靜吃東西的模樣,墨色的眸裡逐漸布上不明顯的晦暗。
拿起刀叉一邊切肉,一邊似不經意的提起,“剛才聽你同學說,在學校覬覦你的人不少?”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言晏切下一塊肉放進嘴裡,說這句話倒不是她自戀,而是和聶南深在一起之前她就一直有不少追求者,雖然後來他們在一起的事有不少人都知情了,但也總有那麼幾個不死心死纏爛打的。
更何況彆人追她那是彆人的事,她管不著,最多的就是不理會,所以也一直沒放在心上。
於是她自動將聶南深這句話理解為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調笑道,“不過聶公子身邊覬覦你的女人應該也不少哦?”
聶南深蹙眉,“我身邊的女人就你一個。”
“怎麼會,”言晏挑了下眉不置可否,言笑晏晏不大認真的道,“像聶公子這樣的不管是工作上還是應酬上,應該都會有不少女人動心的哦。”
之前就出了一個杜甄雅,不過被她打回去了而已,誰知道後麵還有沒有誰招惹上來。
聶南深凝著女人調笑著而淡然的臉,臉龐輪廓的線條被勾勒得緊繃但不明顯,眸色沉冷幽深,過了一會兒才道,“婚禮的事,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
言晏正在切著盤子裡的菜,聽到這句話動作遲緩了一下,心跳猝不及防的漏了一拍。
抬起頭時,男人正在動作優雅的吃著東西,好像是突然想起這件事的提起,又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伸手去拿水杯,漫不經心的道,“不是說等我畢業之後再舉辦?”
他眉目沉靜,“你明年的這個時候就畢業,現在準備頂多也就提前幾個月,不影響。”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應該感到高興的事,她卻覺得心底一陣沒由來的不確定。
早就知道會有這天,領了結婚證,住在一起,互相也見過了長輩,接下來理所應當的應該舉辦婚禮,他們之間的發展一切順其而自然,和彆的普通夫妻也沒什麼區彆,也不需要有區彆。
言晏端起水杯正打算喝一口,視線不經意就落在握著水杯的左手上,手指白皙纖長,乾淨而沒有佩戴任何飾品。
她放下杯子,沒有理由反對,於是道,“好啊。”
反正對於他們來說的一場婚禮,也隻是走一個形式而已。
一場飯吃得很安靜,偶爾聶南深會詢問她的意見想要舉辦一個什麼樣的婚禮,她也隻是隨口道了一句都可以,交給他來辦就好。
對於婚禮她沒有什麼要求,也用不著多盛大多隆重,請幾個關係好的朋友過來就好。
直到不知道他們談到哪個地方的時候,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響起,才打斷了這一問一答的對話模式。
聶南深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眉頭皺了皺。
但還是接起,語氣淡漠,“什麼事。”
對麵是梁元的聲音,語氣沉重言簡意賅隻有一句話,“鬆老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