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以前,我需要安蘇親自給我電話。”
盧卡笑笑,沒有回答,“需要我送您嗎?”
“不用。”
“那好,您自己注意安全。”
盧卡也沒強求,當然也清楚是她對他的防備,微笑著說完這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言晏站在原地,臉色比之前緩和了許多,但蹙著的眉一刻也沒鬆過,像是在沉思什麼。
一旁的馮恒上前來,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有些擔憂,“關小姐,這樣不會出什麼事吧?”
“你也說了安蘇好像認識他們,這點時間,就算報警也找不到人。”
她沒和那個男人正麵接觸過,所以對於他們感情的事也不好多揣測什麼,隻不過……安蘇剛回國沒多久他人就被調過來,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手機還握在手上,言晏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打個電話給聶南深,不由有些後悔,今天她就不該讓她一起來這什麼聯誼的。
然而安蘇的電話來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她手指很快摁下接聽鍵,就聽到安蘇的聲音,“言晏。”
“是我安蘇,”她著急的問,“你現在在哪兒?沒出什麼事吧?”
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醉有些懊惱,“我沒事……這混蛋不敢對我做什麼。”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道屬於男人低低的嗤笑聲,言晏一頓,“他就在你旁邊?”
急速行駛的車內,安蘇狠狠瞪了一眼薄唇譏誚視線落在前方的男人,極力壓下心底的憤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點,“嗯,”像是擔心她的顧慮,又道,“我今晚會回聶宅。”
既然安蘇這樣說,那至少她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於是也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正打算打電話給你哥說一聲。”
“不用了,我哥會擔心。”她頓了頓,身旁的男人從一出現開始就保持著沉默,視線從頭到尾沒落在她身上,有些煩躁的抓了把長發讓自己清醒一點,突然啞著嗓子道,“他剛才應該讓盧卡去送你了,你現在還在名爵嗎?”
“嗯,不過我自己可以回去,”安蘇擔心她很正常,不過她今天也沒有喝酒不至於需要一個陌生男人送她回去,於是順口問了一句,“怎麼了嗎?”
“沒什麼,隻不過我剛才……看到樊榆進名爵了。”
樊榆?
“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言晏又說了一句自己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
說來樊榆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家閨秀,和安蘇一樣樂於社交,偶爾會來名爵這種地方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當然,她對那一家子都沒什麼好感,自然也不關心她這麼晚了來這裡做什麼。
她將手機放回包裡。
“關小姐,不如我送你吧。”
馮恒見她有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強留,言晏看了他一眼,男人嘴角被打過的地方已經起了淤青,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而且也受了點傷,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我叫了代駕,”他有些內疚,“今天安蘇的事是我沒將她照顧好,我有責任,你一個女孩子晚上打車回去也不大安全,如果你再出了什麼事,我也不好向安蘇交代。”
對方雖然說是安蘇的朋友,但他們之前其實並不熟,說白了也就今天見了一麵的關係,於是擺出了個官方的微笑,“不用了馮少,我也可以打電話叫家裡的司機過來接。”
見她堅持,馮恒知道再多說什麼也隻能引對方厭惡,“那要不你打電話讓人過來吧,我在這裡陪你等司機過來。”
言晏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十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那……好吧。”
說著言晏就拿出手機往稍微安靜點的地方走了兩步,撥了陳叔的號碼,“陳叔,你現在在彆墅嗎?”
“嗯,我在,”他聽到對麵有音樂很吵的聲音,“太太你在哪兒?需要我過來接你嗎?”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往她這邊看的男人,低聲的道,“我在名爵,你現在過來吧。”
“好的,我馬上過來。”
“對了,”她頓了頓,還是順口問了一句,“他回去了嗎?”
“先生嗎?先生還沒回來。”
馮恒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聽不清女人與那邊說了什麼,隻看到女人眼底一閃而過並不明顯的情緒。
她抿了下唇,“好,我在名爵等你。”
“好的。”
掛了電話後言晏將手機放回包裡,走回到原來的地方,馮恒看著她,試探的問,“你是打電話給聶南深嗎?”
言晏笑了笑,“不是,”之前去舞台上玩的其餘幾人都還沒有回來,她朝對方微笑道,“待會兒會有司機過來接我,馮少你可以去陪你朋友玩會兒,不用刻意在這裡陪我。”
男人揉了揉發,比起之前那暴發戶一樣的輕浮這會兒笑得跟個大男孩似的,“沒事,喝多了有點不舒服,休息一會兒再去。”
因為之前的光線有點暗沒看清楚,現在一縷稍明亮點的光束從男人臉上閃過,清楚的就能看見男人嘴角處溢了點的血跡,她看著男人清秀的臉有些擔心,“那你要不要先去一趟醫院?你看起來……好像傷得不輕。”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動手,但對方既然是軍人的話……手勁應該不小。
馮恒聞言像是這才想起自己臉上掛了彩,手指抹過嘴角看了一眼,“沒事,這點小傷不用去醫院。”衝她安慰的笑了一聲,“回去坐著吧,你家司機應該一會兒才能到。”
到底是因為安蘇的緣故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頓,言晏有些過意不去,叫住了他,“等等。”
馮恒剛轉過身的動作聽到她的聲音停下,回頭看著女人低頭在包裡翻著什麼。
女人黑而直的長發沒有劉海,低著腦袋的時候長發就這麼垂下,比她高上一些的馮恒隻能看見女人精巧而挺的鼻尖。
沒一會兒就見她拿了張紙和創可貼出來。
因為經常穿高跟鞋偶爾會有磨腳的情況,所以她包裡有備用的創可貼,溫靜的道,“洗手間有鏡子,你拿去暫時簡單處理一下吧,回去上點藥應該不會留疤。”
馮恒看著女人遞過來的東西,微笑著溫婉的模樣與先前和盧卡對峙時咄咄逼人的冷豔形成完全兩種不同的對比。
他接過,視線卻是毫不掩飾的落在女人臉上,“謝謝。”
如果對方是稍微正常點的語氣道一句謝謝言晏也不會覺得什麼,但此時男人眼底的神情實在是過於認真。
她一怔,突然想起之前安蘇沒說完的那句調侃的話,這時候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什麼,一陣後知後覺來的尷尬,“不客氣。”
舞台下方吵鬨,她們所在的地方屬於比較安靜視野也比較好的一塊,一群人剛尋了個不錯的位置坐下,年輕的女孩兒瞧著不遠處的兩道人影好半天,戳了戳旁邊女孩兒的手臂突然道,“小榆,你看看那女人是不是關言晏啊?”
正準備點酒的樊榆聞言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了在舞台旁不遠的兩道人影,本來心情挺不錯的一下垮了臉,擰眉怒嗔,“真是晦氣,怎麼走哪兒都能有她。”
說完也懶得再看那邊一眼,她今天是瞞著她爸媽出來玩的,才不想因為那虛偽的女人壞了心情。
她身旁的女孩兒見她沒多大興致,又十分好奇的問,“她旁邊的那個男人是誰啊?看起來關係不錯的樣子哎。”
另一個比他們要大上一點的男人聽到她們的對話,也往那邊看去,一眼就認出了兩人,“那不是t大的馮少嗎?聽說今天約了人出來搞聯誼,”看好戲的笑著,“看樣子收獲不小啊,把關言晏那麼清高的女人都勾搭上了。”
本來都懶得搭理的樊榆一聽這話就抬起了頭,“聯誼?”
馮恒拿著創可貼去了洗手間,言晏準備回到她們定的位置去坐著等陳叔過來,然而剛轉過身肩膀就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她穿著高跟鞋一個猝不及防險些摔下去,好在穩住了身形不至於太狼狽。
緊跟著女人充滿怒意的謾罵聲跟著響起,“關言晏,你還要不要臉!”
言晏看著麵前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樊榆和她身後跟著的幾人,對上女人恨不能扇她一巴掌的視線,乾淨的臉蛋溫度驟降,“樊小姐,大庭廣眾的你發什麼瘋?”
與其說恨不能,不如說是她身旁的女孩兒顧忌著四周的目光正攔著她不讓她動手,“小榆,算了,這裡這麼多人,再說不管她做什麼也不關你的事啊。”
“怎麼不關我的事了?南深哥哥對她這麼好,她這麼做對得起南深哥哥嗎?!”
因為樊榆剛才嗓門幾乎是不留餘地的衝她吼出來的,所以導致她們四周一下引來了不少目光。
這樣的地方因為各種原因而鬨事的並不少見,但當眾人輕而易舉認出了兩名主角時,一個個都稟著看好戲的姿態津津有味的看著他們。
言晏看著她怒不可遏的模樣,淡淡的想,日子安穩久了,總得冒出點幺蛾子來。
她自問臉皮還沒厚到給人當猴看的地步,抬腳就要離開。
“你給我站住!”見她要走,樊榆一下推開了攔著她的那個女生衝到她麵前不讓她離開,“怎麼,這會兒知道丟人了?就該讓南深哥哥看看你這虛偽的樣子,你明明都和南深哥哥在一起了為什麼還不知足跑來這樣的地方出軌?”
樊榆揚著下巴惡狠狠的瞪著她,好似她做了多麼罪大惡極的事一樣,言晏淡淡的睨著她,“樊小姐你腦子裡麵一天除了那些齷齪思想,就不能有點正常的?”心底隻覺得好笑,“我是和彆的男人接吻了還是開房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出軌了?”
她真是不能理解樊榆的邏輯思維,還出軌,這裡這麼多人她要是真的想出軌不該找個適合孤男寡女獨處的地方嗎?
樊榆依舊不依不饒,“不是出軌,那你明目張膽和彆的男人搞聯誼怎麼解釋?”
言晏皺了皺眉,她不知道樊榆她不知道樊榆是怎麼知道她今天來的是聯誼活動,但也沒必要向她解釋,於是冷了臉,“與你無關。”
說完就欲離開,但樊榆的架勢明顯是不肯罷休,像是巴不得吵得所有人都知道一樣,“到底是與我無關還是你心虛了?當初要不是因為南深哥哥你關家的債務都沒辦法還清,你現在就是這麼對他的?”
一想到關言晏都和南深哥哥在一起了還跑出來和彆的男人約會,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南深哥哥不喜歡她就算了,為什麼非要喜歡這樣一個女人?
區區一會兒的時間這處已經有不少人停下來看著他們,四周各種八卦聲音幾乎快淹過嘈雜的音樂聲,“聶南深和關言晏真在一起了?”
“不是吧,既然在一起了還出來約會彆的男人?她有病吧?”
“如果是真的話也太不要臉了,被人揭穿了還這麼理直氣壯。”
言晏被四周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心煩,最後的一點耐心也被耗儘了,直接叫了服務員過來,語氣也冷到了極致,“我沒記錯的話你們這裡是允許未成年人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地方嗎?是不是需要我找到你們經理那裡去投訴一下才行?”
她覺得她和樊家真的是八字不合,一個兩個也就算了,連著他們的寶貝女兒也實在喜歡不起來,以往十多年的時間她們之間也沒有多大的交集,可是她發現自從她們之間有了一個聶南深之後她就算不找事這女人也能湊上來見一次膈應她一次。
服務員原本就見兩邊都是不好得罪的主不知該怎麼開口,但此時服務員夾在兩人中間一聽這話又看了一眼樊榆,模樣十分的為難。
如果是彆人當然不行,問題樊榆是樊天逸的女兒,以往進出他們這裡大多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也隻好硬著頭皮對樊榆道,“樊小姐,不好意思,如果您再繼續鬨事的話,我隻能讓保鏢請您出去了。”
“你敢!”樊榆當然不會看一個小服務生的麵子,連連冷笑,“她做了丟人的事,還怕人知道不成!”
“關言晏,你今天不解釋清楚你彆想離開!”
言晏看著女人那憤恨得像是她像是被捉奸的小三一樣的神情,心底想笑都笑不出來,正好這時候去洗手間處理傷口的馮恒已經回來,看著被人群圍在中間的女人,直接走到她身旁,低聲的問,“關小姐,出什麼事了?”
言晏的目光淡淡的從樊榆身上收回,淡漠的語氣有些冷,“沒事,走吧。”
她不想和她糾結一些無中生有的事,剛要離開,樊榆就抓上了她的手,“好啊關言晏,你還說你沒有出軌!”樊榆嫌惡的看著出現在她身旁的男人,一邊從包裡摸出手機來像是要打電話給誰,“虧南深哥哥這麼信任你,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就該讓南深哥哥看清你的真麵目!”
她今天就是要讓南深哥哥知道關言晏是個什麼樣的人,最好看清她虛偽虛榮的嘴臉和她離婚了才好!
然而電話還沒撥出去,她的手已經被男人抓住,“樊小姐,請你自重。”
馮恒在一旁聽著大致也猜到了一些,看了一眼女人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變化的神情,淡淡的解釋,“我是安蘇的朋友,今天的事是你誤會了,和關小姐無關。”
“哼,”她不服輸的抬起下巴,冷冷哼了一聲,“你是她情人你當然替她說話!”
男人的臉色跟著難看下來,一向聽說樊家千金是出了名的無理取鬨,但也沒想到驕縱成這個性子,但畢竟對方是樊天逸的女兒年紀又小,他此時說出的話已經儘可能的客氣了,“樊小姐,你無憑無據這樣侮辱彆人,樊家的家教未免太鬆懈了。”
樊榆看了一旁默不作聲神情很寡淡的女人一眼,想也不想就口無遮攔的反駁出口,“再怎麼樣至少我爸媽有教我做人要懂廉恥,總比像關言晏這樣死了爹媽最後隻能靠一個沒人要的老女人教出來的連廉恥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要好!”
馮恒扣著樊榆的手一緊,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女人。
關言晏父母早逝江城人儘皆知,關珩年過四十沒結過婚也不是秘密,但這樣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說出來,是個人都會難堪。
但此時女人微垂著眸的臉上除了寡淡就是冷漠,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名爵二樓包間,正在談著重要合作的對話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聶總,外麵好像出事了。”
進來的人是喬秘書,聶南深皺了皺眉,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喬秘書不至於過來打擾他們,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順口問了一句,“什麼人在鬨?”
喬秘書看了一眼自家上司和坐在對麵終結對話後就變的沉默的中年男人,“好像是太太和……”咽了咽口水,不大確定的道,“樊小姐。”
“樊小姐,你這句話說得未免有些過分了。”
馮恒沉著臉,語氣有些提醒的意味。
他不認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故意揭彆人痛楚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過分?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見關言晏沒開腔,樊榆知道戳中了她的軟肋,那語氣神情越發挑釁越發囂張,“你姑姑關珩是吧,這把年紀都嫁不出去連個孩子也沒有,指不定就是年輕的時候像你這樣生活不檢點到最後被人嫌惡拋棄不要了的……”
“——啪!”
手起手落,樊榆還沒說完的話被這一道清脆的響聲打斷,先前還吵鬨不斷的空氣驟然安靜下來,唯剩原始舞台上的伴奏聲還在播放。
所有人都看著樊榆被扇得偏到一邊的臉和站在她麵前容顏冷漠氣勢涼薄的女人,頓時怔愣得說不出話來。
就連在二人中間離得最近的馮恒也沒想到一向以端莊文靜形象示人的關言晏會突然動手,導致他剛才就算要攔也沒來得及。
當然,他也沒打算要攔。
樊榆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逼近眼前的女人,不敢置信的開口,“關言晏,你敢打我?”
對於她的質問女人充耳未聞,寒芒在刺的模樣讓人心生膽寒,“樊榆,你知道廉恥兩個字怎麼寫嗎?”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年輕又處處散發著囂張氣焰的女孩兒,緋唇劃開一抹不溫不涼的弧度,眸底布著嘲弄的溫度更是冷到沒有,“比起我姑姑,我更好奇樊太太是怎麼教你的,難道沒人告訴你,不是誰都能隨便任你詆毀的嗎?”
是誰給她的膽子,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她這麼詆毀她姑姑的?
明明誰都可以,可是她哪裡來的資格?
女人泠泠笑著,哪怕氣勢並不張狂甚至並不強勢,但光那臉上的笑容就透著一股讓人不敢侵犯的咄咄逼人,臉上傳入神經的火辣痛感甚至讓樊榆一時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或者說,她不敢有什麼反應。
但樊榆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扇過耳光?長這麼大就連她爸爸都沒這麼打過她,關言晏憑什麼打她?!
“關言晏你憑什麼打我!”察覺到周圍那麼多人的目光,羞惱和憤怒一下將心底那點微末的恐懼壓了下去,終於惱羞成怒,“我有說錯嗎?彆以為我不知道,關珩當初就是因為和初戀糾纏不清才被她老公趕出了家門所以注定要孤寡一輩子,活該沒人要!”
說完沒人敢拉著她,樊榆衝上去揚手就是一個巴掌要下去,然而在聽她說完最後一句話音落下的時候言晏已經提前做出了反應,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在樊榆的巴掌落下之前反手又是一個比剛才更用力的巴掌扇了下去,“說夠了沒有?”
周圍又響起一片噓聲,言晏置若罔聞,掀眸盯著女孩兒臉上立即浮現出的巴掌印,眼裡滲出涼涼寒意,“是誰告訴你的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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