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份失神很快被一道極好聽的聲音打斷,“不好意思,”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站在她身後,輕聲的提醒,“這裡是我的位置。”
溫紓聞聲抬頭,鏡麵中正好倒映出女人美麗的臉,她一時怔住。
這家是附近最有名的一家美容店,這個時候也正是人多的時候。
“什麼你的位置?”她們時間緊,經紀人立馬不耐煩的道,“不知道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去上個洗手間的時間位置就被彆人坐上了,本來也不打算在一個位置上爭執。
但是現在看對方的態度,女人開始還客客氣氣的臉一下變得溫涼,“先來後到?”雙手環胸,下巴朝位置旁櫃子一指,淡淡的笑,“你沒看見我的包還放在這裡嗎?”
溫紓和經紀人像是這才看到那放在鏡子麵前的手提包,她正想起身讓位置,卻被身旁的經紀人重新按下。
她毫不示弱的對上女人的視線,上下將其打量了一眼,眼底還有有一閃而過的驚豔。
要說美貌,沒有人比常年在娛樂圈混跡的她見得更多。
但要說能像麵前這個女人這樣連素顏都美得具有一種攻擊性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所以下意識的將其當做是哪家的藝人,“這裡有誰規定你的包在這裡就是你的位置了?”
對於在氣勢上麵,自己家的藝人是半分不能對外示弱的。
然而她話剛說完,之前去拿東西的店員已經趕了出來,像是這才想起這個位置之前已經有人了,她忙躬身迎上去,連身材高挑的女人說了兩聲不好意思,“路小姐真抱歉,我一時忙慌頭了,”轉頭又為難的對坐在那裡的溫紓道,“溫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路小姐確實要比您先到,能不能麻煩您先到一旁稍等一會兒?”
經紀人語塞,但還是不甘示弱,“等?不知道我們還要趕時間嗎?”
溫紓抓住她的手臂,“算了陳姐,”說著從位置上起身,“幾分鐘的事情,應該很快就好了。”
路潞這才看了到現在才出聲的女人一眼,但也不過一掃而過,轉身就到後麵的沙發上坐下,“不用了,”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隨手拿起一本雜誌,話是對那名女店員說的,“你先給他們弄,有位置了再叫我。”
反正她也不趕時間。
溫紓站在那裡看著已經低頭看雜誌的女人,咬著唇,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
時間確實沒等多久,大概十多分鐘後溫紓旁邊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正好這個時候經紀人出去打電話去了,女人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立體的五官側臉看上去乾淨精致,一看就是與娛樂圈那些經常動刀子做出來的整容臉不同,自然到驚豔的恰到好處,一眼就足夠讓人過目不忘。
她入圈雖然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一年時間,但溫紓敢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張臉。
舔了下乾澀的唇,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美容院內的設計就左右兩排,中間擺放著專門等人的沙發,路潞聞聲抬眸,見她一雙眼正透過鏡麵盯著自己,又左右看了一眼,見周圍除了店員也沒其他人,淡淡的開腔,“你是在和我說話?”
不確定的道,“我們認識?”
溫紓皺眉,“你不認識我?”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由於剛才並不算友好的見麵,所以女人態度也涼涼的,此時疑惑的表情更看不出是真的還是裝的。
溫紓指的認識,當然不是在熒屏前的曝光度,雖然現在她是有些名氣,但也還沒火到人儘皆知的地步。
隻是她下意識的以為,和池騫沒有關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會知道她一些。
畢竟當初她還在他身邊的時候,整天因為這些來找她麻煩的女人也不少。
溫紓微微抿著唇,路潞隨意的掃了她一眼,女人對於美貌這種東西總是格外的敏感,但麵前這個,雖然是有幾分姿色,但也不至於能讓她特地在意的地步。
更何況她又不搞蕾絲邊,閒得蛋疼去關注一個女人做什麼?
路潞轉過頭就對設計師道,“下午有場演出,嗯……稍微吹個大氣端莊點的發型就好。”
然後又說了演出上會穿的禮服款式,在確定設計師理解了之後就低頭拿出手機開始打遊戲。
溫紓在聽到演出兩個字的時候握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緊,再次忍不住出聲,“你就是他這次要捧的新人?”
這次路潞確定她就是在和自己說話了,“所以這位小姐,說話能說清楚嗎?你說的到底是誰?”
來來回回一個他,她連是男是女的哪個他都猜不出來。
溫紓皺了下眉,“你不用在我麵前裝什麼,我今天看到你是從他的彆墅裡出來的。”再次想起今天早上她見到的畫麵,捏著杯子的手更加用力,“你難道不就是為了從他手中得到更好的資源?”
池騫沒不像聶南深,那男人明麵上的勢力雖然比不上聶南深,但私底下的影響力幾乎操控著整個娛樂圈。
可是就連他當初說愛她討她歡心的時候,也從沒給過她一個單獨演出的機會。
雖然池騫沒給了她也不會要。
路潞從鏡麵中看著她,突然笑出了聲,這話說得,就像是在質問和自家男人關係曖昧的情敵一樣。
雖然沒有提起這個‘他’的名字,但路潞還是很快知道她指的是誰。
於是容貌驚豔的女人看向溫紓的目光一下變了味,“你就是關言晏?”
她關掉手機,隨手放到了鏡台前,這次終於將視線轉過腦袋來正眼瞧著身旁的女人。
準確的說,是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的審視,同樣年輕的臉蛋,大概是要趕發布會已經提前上好妝,勉強算是耐看的型,然後靜靜的笑,“長得不怎麼樣嘛。”
那語氣中的輕慢不屑和濃濃的失望半點掩飾都沒有。
另一邊,正安靜看著自己雜誌的女人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怔,然後抬起頭,從鏡中錯落過去的視線正好能看到女人眼底的神情。
店員替她整理了下發型,微微的笑,“關小姐,已經弄好了,您看下滿意嗎?”
收回視線,“嗯。”
然後從包裡拿出卡遞給店員,整個過程言晏都安靜的抿著唇,沒有出聲。
溫紓臉色聽到這句話頓時難看下來,盯著她的臉半天,才淡淡的開口,“我是溫紓。”
路潞一愣,剛來點的興致又降了下去。
溫紓還想再說點什麼,經紀人就已經打完電話回來,急聲催促,“好了沒?再晚待會兒趕不上了。”
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造型師將最後兩下整理完,直到一聲好了才從位置上起身。
趁著經紀人轉身去結賬的空隙,她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又拿出手機打遊戲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但是在這個圈子不是隻靠男人就可以的,”異常倔強的出聲,“麻煩你轉告他一聲,不要想用這種方式來打壓我,我是不會認輸的。”
就算麵前這個女人確實比她長得好看又怎麼樣?
她好不容易才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怎麼可能認輸?
不管是曾經的江芷也好,現在的這個女人也好,她都不相信,隻靠外界的幫助就能在這個圈子裡長期站穩腳。
溫紓麵無表情的說完,卻見女人仍然在打著遊戲,半點反應都沒有,她不由皺了下眉,但也懶得再多說什麼,拿起包就欲離開。
然而抬頭就見到對麵同樣剛做完發型起身的女人,不確定自己剛才的話是否被對方聽到,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和略微的不自然,“關小姐。”
路潞劃在屏幕上點技能的手指突然頓住。
言晏禮貌的朝對方點了下頭,溫紓神情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抬腳離開了。
言晏還在等店員刷卡回來,視線隨意一掃,正好與坐在對麵的女人視線對上。
但也不過一秒不到,眸光就錯開了來。
店員拿著她的卡回來,“關小姐,好了。”
“嗯。”
收回卡,言晏拿起包,同樣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路潞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疑惑的問身後的店員,“聶南深現在的心頭好不都說是關言晏?那剛才和我說話的這個女人是誰?”
在這裡做發型的一般都是常客,店員禮貌的回她,“路小姐,溫小姐是名演員,剛才在溫小姐後麵離開那個,才是關小姐。”
“是嗎?”
女人這才微微詫異了一下,她平時是不看新聞甚至不看任何娛樂報道的,對演員什麼的更是不清楚。
隻是後麵離開那個才是關言晏……
唔,不愧是豪門出身的名媛千金。
有一種女人,哪怕隻靜靜在站在那裡,不說話乃至沒有什麼動作,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溫靜氣質都能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那男人的欣賞水平原來也不低嘛。
……
出了美容院,言晏就拿出手機給聶南深打了個電話,“已經中午了,你要午休了嗎?”
聶南深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你現在在哪兒?”
言晏看了一下附近,剛做完發型心情也不錯,“我這裡離你們公司很近,要不我現在過去找你?”
“好,”語氣寵溺,“那你先想好要吃什麼。”
她淺淺的笑著,“嗯,拜拜。”
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染出笑意,“待會兒見。”
掛了電話後的女人臉上一直掛著淡笑,聽安蘇說莫斯科一直在下大雪,江城這邊天氣卻很好,出了點點的太陽並不算太冷,她今天是自己開車出來的。
一輛被男人閒置在家的法拉利,倒是很適合女人開,至少符合她的審美。
言晏打開車門坐進去,還沒發動車子,剛放到包裡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剛掛了電話,聶公子有什麼事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重新拉上手刹去拿手機,正暗暗抱怨著,卻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個未知的陌生號碼。
她一怔,一般手機裡都是有防騷擾攔截的,言晏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手機。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名字,那邊一道低冷刺耳的笑聲就鑽進了耳膜,緩緩的叫她,“關小姐。”
地下停車場一貫的陰冷,那聲音更是無端的讓人不舒服到極點。
她不悅的皺眉,但還是禮貌的回道,“您好,我是。”
像是被她的反應逗樂,男人聽不出年齡的嗓音溢出笑聲,“看來關小姐好像不打算問問我是誰?”
言晏直視前方,波瀾不驚的道,“聽您的口氣,好像也不是我問了就會告訴我的。”
是誰?自問她一向沒與誰結惡,就算聽出了對方的來者不善,也不至於一通電話就把她嚇到。
那邊的男人仍在低低笑著,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她淡淡的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我掛了。”
“怎麼,這就著急去見你老公嗎?”
言晏剛欲摁下去掛斷的手指猛地頓住。
雖然自從上次杜家晚宴之後,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她和聶南深的關係,但著急……他就在附近?
這個念頭一下讓她後脊生出涼意,“你是誰?”
電話那邊還是隻能聽到男人低低的笑聲,甚至帶著點嘲笑,“你看看,剛才不還挺聰明的知道我不會告訴你嗎?”
那語氣太過淡定的調侃,言晏握著手機手指不由緊了幾分,如果說之前她還以為是一場惡作劇,但對方如果就在這附近又知道她的電話的話……
她突然笑了出來,“你打電話給我,”另一隻手不著痕跡的去鎖上車門,“該不會就是想讓我猜你身份的?”
“當然不是,”清澈的嗓音伴著那樣的語氣讓人莫名生寒,“我嫉妒啊。”
“壞了老子的好事,砸了老子的場子,最後還能抱得美人歸,”一字一句都說得緩慢,“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向聶南深討回來點什麼?”
雖然對方說得漫不經心,但言晏還是很容易從中聽出了恨得咬牙切齒的味道。
男人明顯是衝聶南深來的,她閉了閉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察覺到女人的緊張,他又笑了,“放心,關小姐,這隻是個警告,至少目前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聞言言晏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又聽他淡淡的道,“你轉告聶南深,不管是開槍打了老子,還是這次的這件事,我都不會輕易罷休,”那聲音中違和的笑意一下消散,轉而狠戾得就像陰冷的空氣一樣貼在耳邊,“我倒想看看,他和池騫沒能不能笑到最後。”
最後一聲落,電話就被那邊先行掛斷,冷冰冰的嘟嘟聲在耳邊緩緩回繞,跟著的還有男人說過的話,開槍打了他?
……
頂樓總裁辦公室。
聶南深已經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出門,梁元就從辦公室外推門進來,見他一副要下班的樣子,“你要出去?”
“嗯,”聶南深抬眸掃了他一眼,起身去拿外套,“約了言晏,有什麼事下午再說。”
梁元,“……”
他大老遠跑過來他就讓他乾等著也是好意思?
“嘖,前段時間還要死不活的,這才多久,又和關名媛和好了?”
聶南深自動將他話中的嘲諷理解為單身漢的羨慕嫉妒,麵不改色,“夫妻之間偶爾吵架有利關係和諧,”英俊的五官溫文爾雅,“記住,下次叫嫂子。”
有利關係和諧……也不知道吵架的時候是誰整天繃著個臉,和他說兩句話都像怕踩中地雷似的。
“現在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堆,你們倆倒好,”梁元隨手將手裡的東西仍到茶幾上,往沙發上一坐,“一個整天當個甩手掌櫃,一個想著怎麼哄媳婦開心,”抱怨道,“敢情我是給你們倆打雜的?”
哄媳婦什麼的,聶南深揚眉不置可否,但還是轉身打內線讓喬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轉而問,“他怎麼了?”
喬秘書動作很快,梁元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大概是池老大情傷難複,”往聶南深那邊掃了一眼,十分憂傷的道,“找女人消遣去了。”
“當初分手時他不是還很瀟灑?”
都分手了還不忘把人捧紅,還情傷難複?
梁元翹著二郎腿,慢悠悠的吹著熱咖啡,“誰知道呢,”水蒸氣在其眼鏡上覆了一層薄霧,“不是有一種人傷得越深,就越看不出來麼。”
聶南深一聲輕嗤。
彼此最熟悉的彼此,就是有時候不用多問就知道對方的想法。
正如池騫沒從一開始就看出聶南深對關言晏認了真,也正如當初江芷一句沒說錯的話,看似深情最絕情。
至少他不認為那個男人這麼輕易就能被一個女人傷到。
梁元自然沒有聶南深了解得深,不過也並不打算在這上麵多聊,他歎了一口氣,“最近陸驍那邊好像以為這次暗夜和杜家出事都是你們所為,有點小麻煩,不過暗夜被重創短時間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他抬頭看著從辦公桌後走過來坐下的男人,“倒是詹聿那邊,”淡淡的道,“借著這次杜家和暗夜的案子分了他不少心思,我這才勉強找到了些你想知道的東西。”
聶南深視線落在茶幾上的文件上,臉色嚴肅了幾分,“查出來了?”
他下巴往文件指了指,“我儘力了,隻能查到一小部分。”
聶南深皺了下眉,明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我讓你查,你就隻能查一小部分出來?”
梁元無奈的聳肩,“你當要查樊天逸他老婆的事情這麼簡單?”
再加上詹聿那邊也將這些東西封得緊,要不是正好撞上現在他被杜家的事分了心,要查一小部分都是難事。
對此聶南深也沒再說什麼,既然牽扯到良黎並且又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樊天逸那邊肯定一直做了防後患的準備。
梁元明顯已經提前看過裡麵的內容,語氣不變的道,“雖然不是全部,”看了他一眼,“不過我想就目前這些,你知道了恐怕都會嚇一跳。”
聶南深英俊的眉微微蹙起,梁元看著他將文件打開,一邊不緊不慢的道,“我現在大概能理解當初關家出事,樊家不惜花大手筆也要買下關家,而關言晏又死活不肯賣的原因了。”
不算太厚的幾張紙,聶南深越往下看眉頭就蹙得越緊,是一份領養文件的備份。
嗓音低沉,“你在哪裡找到的這份文件?”
泛黃且有些年代的紙張,明顯不可能是從警局裡調出來的。
“你之前因為樊榆陷害關言晏的事差點對樊榆動手,”梁元靠在沙發裡,緩緩的道,“那份起訴的律師函還是我起草的。”
聶南深抬眸看他,那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他沒記錯的話,當初關言晏還因為這個在結婚的第二天就要和他離婚。
“當初為了放出輿論,我特地找了一些良黎手下的慈善機構的資料讓喬秘書拿給你,結果前幾天好死不死的,我在詹聿那裡無意看到了我當初找的那些資料,然後順著查了一下資料上的孤兒院,就查出了這麼個東西。”
他當時就納悶給了聶南深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詹聿那裡,後來大概猜測是從關言晏那裡得到的。
梁元說得輕描淡寫,但整個過程卻花了不少力,“現在那家孤兒院已經在樊氏的慈善機構下,原件已經被人銷毀了,隻留下這個。”
至於被誰毀的,答案不言而喻。
上次……是了,當初關言晏好像就是看到了什麼才突然不準他動樊家。
是怕他知道什麼?所以才不惜拿離婚來說事?
梁元看著麵前正在沉思的男人,“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良黎曾經確實是關家的養女,”徐徐的道,“至於後來關家為什麼解除了領養關係,又鬨到不肯相認的地步,我想那部分的資料恐怕早就被樊天逸……或者說關老爺給毀了。”
關家在江城勢力興起的時候,並沒有多大名氣,家族裡的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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