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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酒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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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勞爾一大早接到警方的電話,得知自己的哥哥在酒吧槍戰中喪生時,他並不感到多少哀傷。

兄弟倆的感情並不算深厚。雖然同在一個鎮生活,但成年後便很少見麵,甚至很少聯係。

哥哥是黑幫的頭目,常年好勇鬥狠,混跡於法律和死亡的邊緣;勞爾則選擇上大學,雖然放蕩不羈,卻最終成為了一名訓導老師。

儘管他在師生間並不討喜,但至少這是一份正經工作。

勞爾早就知道,哥哥遲早會死於某場械鬥或槍戰,無非是死前風光多少年而已。

晚上,勞爾接到電話,被允許前往邁阿密·戴德縣的警局停屍房,認領哥哥的屍體。

停屍房裡冷氣開得很足,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屍檢官拉開金屬櫃子,一具慘白的屍體赤裸裸地躺在勞爾麵前。

屍體的頭部中了一槍,創口經過屍檢處理,但依然能看出子彈穿透的痕跡。

這是昨晚酒吧槍戰中倒下的第一個人。

勞爾站在遺體前,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忽而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扼住,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直到此刻,他才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感。多年的親情,就這樣戛然而止,像一根被突然剪斷的線,再也無法續上。

“我哥哥是怎麼死的?”勞爾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

“死於槍擊唄。”屍檢官聳聳肩,例行公事的遞給勞爾一疊認領屍體的報表,要求其填寫。

“不,我是說為什麼會發生槍擊?在酒吧喝酒而已,不至於鬨成這樣。”

勞爾的心裡充滿了疑惑。

酒吧消遣,喝個酒打發時間,勾搭一兩個浪蕩女人回家睡覺。這種再尋常不過的事,怎麼會演變成一場奪命槍戰?

矛盾的根源是什麼?

兄弟倆雖然沒什麼聯係,但勞爾深知哥哥一向謹慎。對方做些走私生意,遇到麻煩時也不會輕易選擇暴力解決。

否則,鎮上的警察早就把幫派一鍋端了。這場槍戰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麼?

屍檢官沒有答案,隻表示有任何疑問請向警方申述。結案前,屍體不會火化,隨時可以再次檢驗。

為了解開謎題,勞爾返回白灘鎮。

他來到鎮上的診所,想找在槍戰中輕傷的幫派同夥問個清楚。

由於涉及死傷十人的大案,所有涉案的輕重傷員都被視作嫌疑犯。

重傷的送往大醫院救治,輕傷的則被留在鎮內診所,但都戴著電子腳銬,不允許離開。

可當勞爾抵達診所時,卻發現這地方亂成一團糟。

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聲,幾名護士臉色蒼白,神情慌張。

勞爾攔住一名護士,急切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護士喘著氣,聲音顫抖:“有三個帶腳銬的家夥逃走了。一個砸爛了診所的後窗,一個直接衝出大門,還有一個試圖劫持我。”

“砸窗戶和衝大門的成功離開了,劫持護士的沒成功,被趕來的警察……一槍擊斃。”

勞爾順著護士的目光看去,隻見診所走廊的地麵上躺著一具屍體,觸目驚心的血跡正在擴散,還未乾涸。

醫護們驚魂未定,趕來的警察則在破口大罵。沒誰料到這麼個破案子居然還有後續。

勞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查找著通訊錄裡的每一個名字,一一撥打過去。

可那些平日裡稱兄道弟的幫派成員,此刻卻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電話那頭要麼是冰冷的忙音,要麼是無人接聽的沉默。

“怎麼回事?”勞爾眉頭緊鎖。他繼續翻通訊錄,擴大聯絡範圍,很快確認幫派內的人要麼死了,要麼重傷躺在醫院,要麼輕傷在逃。

還有幾個作為涉案人員被警方抓了起來。少數幾個“漏網之魚”也不接電話,明顯刻意躲著他。

“這事太奇怪了……”勞爾喃喃道。

他有種感覺,所有知情的人都在隱瞞什麼,仿佛有一團濃霧將真相緊緊包裹起來,不讓他靠近。

他走出診所,快步走向自己的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瞧了眼導航地圖,昨晚出事的“蠍子”酒吧距離他不到一公裡。

他盯著酒吧所住位置,暗想電話裡問不出什麼,那就親自去現場看看。也許,那裡會留下一些線索。

車子拐過幾個彎,前方不遠處就是“蠍子”酒吧。酒吧的門緊閉著,門口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

前門不開,後門倒是開著的。

勞爾從後廚的側門悄悄溜進了酒吧,推開那扇略顯生鏽的鐵門時,混雜著酒精和血腥味的空氣撲麵而來。

他本以為這裡會是一片漆黑,卻沒想到酒吧內竟然亮著燈。

槍戰現場並未被清理,暗淡的燈光灑在淩亂的桌椅和滿地的碎玻璃上,映出一片狼藉的景象。

更讓他震驚的是,電話中聯係不上的幫派成員基本全都在這裡,足足有七八號,分屬兩個幫派。

他們分散在酒吧的各個角落,有的靠在吧台邊,有的站在卡座旁,還有的蹲在地上,手裡緊握著槍,既隱藏自己又警惕的盯著對手。

從診所逃出來的那兩個家夥也在,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胳膊和大腿上纏著繃帶,血跡已經滲了出來。

他們傷勢未愈,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凶狠,仿佛隨時準備撲向其他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感。

在場每個人的目光中既有驚懼,又有狂熱,呼吸粗重,卻沒有人開口說話,仿佛都在等待某個爆發的瞬間。

“見鬼,你們在乾嘛?”勞爾忍不住怒喝一聲,聲音在空曠的酒吧裡回蕩。

他大步走到人群中央,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是什麼原因讓你們自相殘殺?都瘋了嗎?”

他的目光特彆停留在兩個從診所逃出來的家夥身上,大聲嘲諷道:“你們兩個從診所逃出來的,還戴著電子腳銬。

警察隨時會順著腳銬上的定位信號找上門來。你們是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嗎?”

一提到“電子腳銬”,對峙的七八個人才猛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有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破口大罵:“你們兩個是白癡嗎?帶著電子腳銬也敢來找那張彩票?是想把警察引到這裡來嗎?”

帶腳銬的兩人不甘示弱,其中一個咬牙切齒地反駁:“如果不來,你們是打算把我的那份吞掉嗎?

那可是二十二億美元!憑什麼你們可以分,我們就不行?”

勞爾聽到“彩票”兩個字,心裡猛地一震。他急聲問道:“什麼彩票?昨晚那張?二十二億三千七百六十五萬美元?”

七八個人再次陷入沉默,手中的槍口依然紋絲不動,但他們的眼神中卻更加狂熱和凶狠。

勞爾是最後一個到場的人,他沒帶武器,試圖緩和氣氛:“拜托,先放下槍,好嗎?

警察隨時會來。帶腳銬的兩個,你們能不能先離開這裡?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再談分配的問題。”

這話一出,原本彼此對峙的幾支槍口齊刷刷地指向了那兩個戴腳銬的家夥。

後者一看自己引發了眾怒,連忙舉起雙手大喊:“彆開槍!我們可以離開,但不能少我們的那一份!否則,我們就向警察舉報!”

勞爾再次喊道:“有超過二十二億美元,夠我們分的。沒必要再死人了。現在的關鍵是彆把警察引進來。”

在槍口的威逼下,帶電子腳銬的兩人被迫離開了酒吧。臨走前,他們反複強調必須保障他們的利益。

酒吧的門在他們身後重重關上,留下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少了兩個人,勞爾再次開口:“好了,現在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終於,一個站在吧台邊的家夥不情不願地說道:“昨晚馬克西姆老大在海邊餐廳買了張彩票。

開獎前,他來‘蠍子’酒吧喝一杯,順便把彩票拿出來炫耀,說如果他中了頭獎,就給在場所有人平分。”

另一個躲在沙發後的家夥接過話頭:“托奇老大隨後也來了,兩人坐在一個卡座裡,聊起了彩票。

馬克西姆拿出彩票時,大家還起哄了幾句,但誰也沒當真,畢竟中獎概率太低了。”

“可誰知道那張彩票真的中獎了!”一個靠在牆邊的家夥突然咬著牙根喊道:“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麵確認的號碼。

馬克西姆當場就要離開,托奇自然不讓他走。雙方開始爭吵,隨後推搡打鬥,最後就動了刀子和槍。”

勞爾恍然大悟,這才明白自己哥哥是怎麼死的。他急聲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是火拚唄。”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語氣中都帶著憤怒和無奈。

“不,我是說再然後……”勞爾追問道。

“再然後警察來了。”一個站在卡座旁的家夥低聲說道,“可誰也不想放棄那張彩票,反而向警察開火。”

勞爾更是焦急,大吼道:“白癡,我問的是彩票哪裡去了?”

這下問倒了現場所有人。七八雙眼睛彼此對視,彼此懷疑,卻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隻有勞爾歎了口氣,嘲諷道:“好吧,我確認你們都沒拿到那張彩票,否則你們壓根不會出現在這裡,早就自己兌獎去了。”

這話說得有道理。

七八號人逐漸放下槍,可酒館內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沉默。

每個人臉上都滿是疲憊,從昨晚到現在,沒誰能好好休息,此刻更是努力回憶槍戰時的混亂場景,思索那張彩票的去向。

“誰來繼續說說?”勞爾繼續問道,試圖從他們的敘述中找到線索。“比如當時酒館的監控呢?聽到彩票消息的都有誰?”

“監控被警方第一時間拿走了。除了酒保和女服務生,當時隻有兩個幫派的人在場。”

靠在吧台邊的家夥沉聲回答:“兩個老大倒下後,剩下的人都在開火。

當時酒吧的燈光不好,但我記得女服務員試圖趁亂從馬克西姆的身上摸走彩票。”

“她成功了嗎?”勞爾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另一個家夥搖了搖頭,“反正我朝她開了兩槍。誰也彆想當我的麵獨吞那筆錢。”

“我也朝她開了槍,但不確定她是否拿到彩票。”第三個人補充道,“當時太亂了,根本顧不上仔細看。”

“所以你們一夥人射殺了女服務員,再然後呢?”勞爾追問道。

“再然後就徹底亂套了。”沙發後的家夥懊惱說道,“子彈在亂飛,人群在亂跑。

兩個幫派的人要麼在彼此對射,要麼就是躲起來找隱蔽,根本顧不上那張彩票了。”

“等警察趕來,情況就更亂了。”站在牆邊的家夥懊惱地抓了抓頭皮,“我們朝警察開火,警察很快拿出步槍朝我們掃射。

我們在火力上根本不是對手,受傷的人隻能丟出槍械,趴在地上,乖乖投降。少部分人從後門溜走。”

“所以那張彩票被警察拿走了?”勞爾很不甘心的詢問。

沒人能做出肯定回答,但警方在案發後必然搜索現場,檢查屍體,是最有可能拿走彩票。

兩個幫派付出慘重代價卻一無所獲,這個結果讓在場所有人都無法接受。

大夥麵麵相覷,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價值超過二十二億美元的彩票,就這樣從他們的指尖溜走了?

就這時,酒吧外響起警笛聲。

很顯然,從診所逃離的兩個白癡並沒遠離,還在附近遊走,直到警察借助電子鐐銬的定位逮住他們。

“見鬼,我們得離開。”勞爾一轉身,主動從酒吧後廚方向逃離。

想想警察的凶狠,在場七八號幫派分子立馬慌了神,也跟著勞爾一起跑。

可等在後廚外的是白灘鎮警局的七八支步槍,以及閃耀的警燈。

康格斯警長站在自己的警車旁邊,握著警車擴音器的話筒,憤怒的罵道:

“我今天心情很糟糕。你們這幫混蛋最好全部給我趴下,否則我立馬把你們送進地獄。”

從診所逃出來的兩人已經被逮住了。他們顯然不放心同夥的節操,被抓時立馬交代兩個幫派的成員在酒館聚集,企圖再次火拚。

七八號幫派成員乖乖的丟了各自的槍,舉起雙手走出酒館,趴在街邊道路上,等著警察用束縛帶將他們挨個捆起來。

等捆到勞爾時,這家夥抗議道:“警官先生,為什麼要逮捕我們?我沒有觸犯任何法律。”

康格斯警長走上前,蹲下來質問道:“你們這幫混蛋在酒館乾嘛?裡頭藏了幫派走私的貨物,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勞爾矢口否認,“我不知道,我是鎮上高中的老師,不是幫派人員,我沒有案底。我哥哥死在這裡,我是來吊唁他的。”

其他被捆的幫派人員全都趴在地上,歪著腦袋看向勞爾。

最靠近的一人低聲罵了句,“fuck you,勞爾。你最好知道你說了什麼?!”

這話是種威脅,也是一種默契。意味著其他幫派人員認定了勞爾,大家要麼集體守口如瓶,要麼誰也不彆想拿到彩票。

康格斯警長才不管那麼多,把所有人全部逮了起來,抓回警局進行審訊——但一個小時後不得不提前釋放勞爾。

勞爾確實沒案底,沒有違法記錄,出現在酒館的理由也很充分。當他走出警局大門,扭頭回望,康格斯警長就在背後盯著他。

兩個男人的眼神彼此交鋒,互不相讓。

勞爾忽而一笑,暗道:“白灘鎮警局隻有十幾個警員,昨晚第一個趕到酒館的正是康格斯和他的搭檔。

康格斯是最有可能拿到彩票的人,但當時太亂,誰會格外在意一張小小的紙片?

最可能拿到彩票的人肯定是有主觀意願的人。

當時酒館的幫派人員忙著跟警察交火,這個窗口期也許隻持續了一分鐘,也許就三十秒。

但隻要膽子夠大且時機合適,對拿走彩票的人來說,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勞爾掏出手機,翻看通訊錄,“讓我看看,當時在場的人都有哪些?

刨除昨晚被射殺的,刨除輕重傷住院的,刨除今晚出現在酒館的,刨除進了警局出不來的,那麼剩下的隻有”

與此同時,康格斯警長回到警局內,調出了白天從‘蠍子’酒館帶回來的監控錄像。

之前他把槍戰當作黑幫火拚來辦,搞清楚誰殺了誰就算理清關係。而現在,他更關注槍戰發生那一刻的細節

酒館的燈光很暗,槍戰發生後更是被連續打爆好幾個照明光源,監控中能看到的畫麵很模糊。

但有個人影很特彆,彆人聽到槍聲都朝外跑,唯獨他趴在地上,朝馬克西姆的屍體上爬。

那個人影又高又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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