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大娘子為了體麵,硬是花費重金在城東買下一處宅子。
這條街上或許沒什麼顯貴之人,但前後兩條街卻都有官宦人家。
兄弟二人這一打鬨動靜不小,白日裡大門不閉戶,門口立刻圍了許多張望的百姓,其中不乏一些官宦人家的下人。
他們都知道新搬來的這戶人家的兒子,是被丘夫子看中的,將來是有大能耐,說不準是要當大官的。
因此對待這戶人家,鄰裡和睦,時常噓寒問暖。
這戶人家雖然有些暴發戶的特質,但還算體麵,出入的門庭也都是高門大戶,故而投過去的目光也都是羨慕的目光。
今日不知怎的,這戶人家的兩個兒子忽然大打出手,院子裡的擺設都被砸了個稀巴爛。
親兄弟互鬥,這可不是體麵人家會做的事情。
“是這兩個人被丘夫子看中嗎?”一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就是他們,這戶人家就這兩個兒子。”
他們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丘夫子看中的門生,不應當兄友弟恭,人中才俊嗎,現在這麵目猙獰互相謾罵的人,怎麼都沒辦法同丘夫子門生扯上關係啊。
除了百姓和各府下人,附近的文人墨客也都聞聲而至。
對於許家兄弟的關注,僅次於三元放榜,這可是關門弟子。
“可有人知道他們因何打架?”
“不知道,這二人每每出現都是一起,看上去關係好的很。”
“你們還不知道吧,聽聞丘夫子隻收一個門生,關門弟子的分量你們是知道的,這二人為了這個名額,不止一次爭吵了,沒想到今天竟然打了起來。”
眾人臉上露出一抹唏噓之色。
一些文人眼底透著幸災樂禍,卻又帶著一抹複雜。
這件事,換做自己該如何做?
誰不想做那唯一的關門弟子,門生還分三六九等,這關門弟子的地位在丘夫子心中自是不一般。
這是一條青雲直上的路!
雖然理解他們會為了這個名額爭鬥,可當眾如此,無端丟了文人的臉麵,叫人不恥。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等到許家大娘子反應過來去關門的時候,這件事已經傳遍三條街。
再想阻攔已是來不及。
許家大娘子也每天當回事,不過是兄弟之間吵個架,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文人心中,臉麵和聲譽筆命都重要。
不少人都猜測,因為這件事,丘夫子若是知道了,恐怕會一怒之下不再收門生。
還未拜入門庭,便先丟了丘夫子的臉,彆說德高望重的丘夫子,一般的夫子也忍不住了。
眾說紛紜的時候,卻未曾再傳出什麼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卻好似沒傳入丘夫子耳朵中。
還有三日到日子時,許家大老爺許庭輝趕到了京城。
從他臉上的笑容不難看出他心中的喜悅。
本是想到京城投奔北辰王,好給兩個兒子求個一官半職,沒想到二子如此爭氣,壓根用不到這層關係。
他一來,許家大娘子就開始訴說這個段時間在京城的遭遇。
尤其是北辰王府給她受的氣,被她添油加醋說出來。
“什麼袍澤之情,他們根本就看不起我們,看不起老爺您!”許家大娘子委屈的不行。
許大老爺麵色有些不好看,料到會碰壁,但真的碰壁了,還是讓他感到難受。
“幸好,我兒有了出息,將來誰的臉麵也不必給!”
雖然沒有提及北辰王府,但他話中所指也隻能是北辰王府。
這讓前來拜訪的兩個文人麵色一變。
他們想同許家兄弟搞好關係,想著許大老爺來了,便借此提了東西過來。
沒想到會聽見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兩個文人相視一眼,對方眼底的鄙夷想必就是自己心裡的情緒。
一介商賈而已,若不是入了丘夫子的眼,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彆說北辰王看不上他們,就是他們這些文人墨客也看不上他們。
如今有了這份機緣,讓他們心大如此,竟是連王爺都敢編排?
兩個文人忽然就覺得這一家子不是值得結交的人,像他們這樣不知所謂的心態,即便將來真的步入官場,也是被人推出去的替罪羊。
他們尋了個借口告辭,決定今後不再同許家兄弟往來。
見他們走了,許大老爺才輕哼一聲,“以後不要什麼人都迎進來,兩個窮書生,連個舉人都沒中,平白耽誤功夫。”
許大娘子笑著應下來,頗為享受這種人上人的感覺。
以往像這樣的文人都是他們結交的對象,哪怕笑臉相應,對方也看不起他們,覺得沾染了銅臭味,如今卻是提著禮主動上門。
他們在蘇州時也未享受過這待遇。
商人雖是最底層,但也有不同身份。
如同薛掌櫃那種豪商,在地方上很吃香,一般的鄉紳小官見了也會笑臉相迎,但許家隻是一般的富裕商賈,距離豪商可差太遠了。
轉眼到了拜師宴這日。
一大清早,許大娘子就起來梳洗打扮,她今日要豔壓群芳,將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眷統統比下去。
不僅是要在容顏上,更要在排場上,不能丟了兒子的臉麵。
許大娘子歡歡喜喜打扮完,轉頭看到鼻青臉腫仍未完全消下去的兩個兒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讓你們折騰,看看你們這個樣子,多難看!”
“小月,去拿些脂粉,給他們遮一遮,不要太厚。”
兩兄弟聽到脂粉有些抗拒,但想到一臉的傷,若是不遮一遮,這種場合就該丟臉了。
更何況,今日到底誰能拜入丘夫子門下還未可知,裝扮得體就尤為重要了。
許忠啟勢在必得,本身就是他的才華得到認可,沒道理將這個機會拱手相讓。
許忠文也不甘示弱,他是許家嫡長子,許家資源都在他身上,將來他也會好好孝敬夫子。
在一群下人的擁簇下,許家一家子來到天杞園。
今日的天杞園格外熱鬨,有兩個人在這裡舉辦拜師宴。
一個是德高望重的丘夫子,教導出無數名家官員。
另一位雖然無名,但所收門生乃是北辰王的長子,宴請之人都是高官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