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銳抿著嘴,簡單穩了穩神,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是有事,本來想麻煩您跟我們出一趟診的,但是您這身體,”
她就是再著急,也不能不顧大夫的身體不是?
再說,大夫自己都身體不適,還是這眩暈,他們能放心嗎?
彆說簡單,就是一起的明父都不太放心呢,
“是啊老木,你這身體,出去能行嗎?”
“沒事,”
老木擺擺手,撒開小木,自己撐著站穩,
\"放心吧,我沒事,\"
他是嘴硬,可惜這身體並不給力,沒站上兩分鐘,就開始打晃。
“誒?”
“老木?”
簡單的心都提了起來,就這樣,這還能放心?
不過,眼下確實也沒有彆的法子,這附近的大夫除了老木,就是柳家屯的柳大鎮老爺子,可是老爺子前些天病倒了,這會兒還臥床不起呢。
好在老木也確實是頑強,很快就穩定住身體,讓程銳和簡單懸著的心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一點。
找著了人,自然就要速戰速決。
車是早就在門口等著的了,老木回牛棚取了差不多能用到的草藥,又把小木托付給明父,簡單也背了一個小背簍,不大,上麵蓋著蓋子,以防需要什麼,用這個背簍做掩護,三個人這才上了車。
這麼一磨蹭,這時間就不早了,程銳就有點著急了,在車上也有點坐不住了,不停地往窗外張望。
簡單也沒勸,這種時候,語言是無用的,說什麼都比不上讓他親眼看見程安的情況來的實在。
看見簡單,程進的第一句話就是,
“到底是把你給折騰來了?”
程銳已經直接拽著老木跑進病房了,程進現在臉色也不是太好,嘴唇乾裂,眼圈發紅,一看就是熬了一夜。
簡單隨著他往裡走,一邊詢問,
“小叔,小安咋樣?還燒嗎?”
程進揉揉眼睛,
“燒了退,退了燒的,你這是把老木折騰來了?
也行,讓老木幫忙看看,能不能移動,能動的話,就送去縣城的醫院。”
“小叔,咱們這邊不是建了醫院嗎?難道就一個大夫?”
簡單從聽到消息就開始疑惑,難道這醫院離了老楊,就要關門了?
說到這個,程進也是一言難儘,
“嗨,說的好聽點是醫院,之前也配齊了,那人我都招好了。
這不,你二嬸過去那邊,那邊就自己組建了一個衛生院,這不,把人都給我調走了,現在這麼大的醫院冷清的,還真就老楊一個大夫了。”
他心裡也暗暗的後悔,總以為有了老楊有萬事不愁,也沒留個後手,就想著就這幾天,應該沒事,但是這種情況,實在是太緊急,壓根兒就等不及老楊回來了。
“那咋沒送去醫院呢?”
說到這個,程進更是無奈,他就知道得這麼問,
“可彆說了,昨天出事後,我讓人去縣城看了,醫院的大夫都不在。
一問附近的居民才知道,縣城那邊的小兵,最近就跟瘋了似的,到處打砸搶。
現成醫院那幾個大夫,有的在早是跟著老大夫學醫的土路子,有的是正經考上的,都出事了。
昨天我還特意讓人去看了看,還是亂哄哄的,還不如就在這養著了。”
程進他們看家的幾個人,確實是隻懂急救,也隻做了急救止血,好在之前簡單留下的止血藥不錯,這個是止住了。
他們愁的是反複發燒這個問題,老楊進去處理了半天,出來的時候,臉上也沒有多少憂愁,
“還行,傷口處理的挺好,就是消毒不太徹底,我重新清理了一下,問題不大,按時吃藥,好好養著就行。”
程進趕忙問,
“是需要熬的藥嗎?”
老木看看簡單,
“上次她那個藥箱忘記拿走了,正好今天拎過來了,裡麵還有一些藥品,那個就興,方便。
我給他分好了,按頓吃。
小孩子恢複的快,最近幾天彆沾水,彆抻著。
過幾天快愈合了,要是還用我,你們再去找我就行。”
草藥不全是一方麵,他也怕這幫糙漢子熬不好,再把他的藥糟蹋了。
聞言,幾個人都大大的鬆了口氣,程進去揉眉頭,程銳頓時又紅了眼圈,
“小安,他不會再發燒了吧?”
“興許會,”
看他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老木連忙把話接上,
“你彆著急,那藥裡,都帶著退熱安神的功效呢,估計他還得睡上一宿,到明天早上差不多就能醒了。”
“真的?”
老木趕緊點頭肯定,
“真的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等他醒了,先給吃點清淡的粥之類的,要是,能弄到好東西,就給多補補,小孩子,多吃點好的,好得快。”
這也就是看這是軍營,而且看簡單能不時的接濟他們,這條件肯定不會太差,不然一般人家,這話真就沒有必要說。
主要是,真就沒有條件,能吃飽飯那都是好人家了,還好東西?
想啥呢?
一般人家,能吃口細糧,生病時能吃幾個雞蛋,這做夢都能笑醒了。
其實,在這營區裡,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來,雖然養了豬,又種了菜,但是人多,頂多能保證一人能多吃幾口菜,多沾點油水。
再一個,最主要的,兩個孩子本身也不在編製內,住在這勉強可以說是程進和程朝的隨軍家屬,但是吃喝什麼的,肯定就要占用他們兩個人的份額。
就是程進,那也不能那麼理所當然的,讓兩個孩子占了戰士們的待遇。
而且,他也不好意思總是單獨買肉或者單獨給孩子開小灶,他一個大男人沒有那麼細心,自然也沒有那手藝,就是程朝拿回來點東西,都是去找張師傅做的。
一說吃點好的補補,他下意識的就皺眉,開始想自己還有什麼東西,想去縣城能買到什麼好東西,然後想要什麼時間去找人做,等等,一瞬間,腦子裡就閃過了一堆念頭。
程銳已經守著床邊去了。
把老木送出去,看著車走遠,程進和簡單慢慢的往回走,程進還自嘲的說道,
“看出來沒?這有事啊,這最信得著的,還得是你,對我還是不放心啊。”
簡單側眼看去,不禁覺得好笑,
“小叔,你這是,吃我的醋了?”
“吃什麼醋吃醋,哎,我是傷心啊,我對他們也不賴,你瞅瞅程銳,這臭小子,還拿我當外人呢!”
說實話,簡單還挺心疼這兩個孩子的,從大西北來到大東北,這種時候應該是最想家人的,
“可能是,我們歲數差的少,跟他們沒有代溝?”
程進冷哼一聲,他倒也不是真的挑理,這親侄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不能第一時間妥善解決就算了,這孩子還不信任他,非得跑去找姐姐過來才放心,其實,他也是有些挫敗的。
這點,簡單也看出來了,她倒是能理解一些。
程銳他們之前是來過不錯,但是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跟自己在一起,要說程朝還好,但是跟程進的相處,還真的就不多。
說是叔侄,其實,也並不是很熟悉。
隔了一輩本就差著一層,而且,她猜測,在營區見到的程進,應該不是在他們麵前那副模樣,程銳他們應該是敬畏居多,親近很少。
這一出事,自然是下意識的要找自己相信的人,程朝不在,那他們最熟悉的也隻有自己了。
程進又不笨,一想也就知道程銳的想法,不過這麼一想,這心裡就更酸澀。
程朝那時候,是小小的年紀就成了孤兒。
如今這小哥倆,雖然父母俱在,卻也過著這樣的生活,受傷了想家了卻隻能去找親近的姐姐。
這麼一想,就看到身邊的簡單,好吧,這命也沒好到哪兒去。
也怪不得幾個孩子親近,都是要堅強的孩子,相互取暖。
這可都是他們程家的孩子啊,本應該是錦衣玉食,在父母的懷抱裡長大的。
戰爭和戰爭後的不穩定,大旱大澇的自然災害,和近些年特殊的政策,隻能說,孩子們沒趕上好時代。
程銳正守在床前,眼睛緊緊的盯著程安,程進勸了幾次他也不為所動。
“這小子又上來這犟兒了,”
程進也無奈,可彆這個還沒好,這個再病倒了。
簡單看著眼睛通紅的小孩,也挺心疼,
“小叔,小安養傷這段時間,小銳正常訓練嗎?”
這事發突然,程進也沒想那麼多,不顧看著程銳的樣子,幾乎都不用多想,
“你看這樣,他能放心嗎?
還都是孩子,讓他也跟著歇歇吧。”
“那,要不,讓他們跟我回去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程進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反對,之前讓兩個孩子過去,那也是打著作伴和幫她乾活的心思,如今一個受傷的,這個時候送過去,那就隻能養傷,不能乾活不說,她還得搭東西給補身子。
再一個,
“小安這也算是立功,你不用擔心他在這養不好身體。”
這邊立功受傷,隨後就回家養傷,這,雖然是自家人,也好說不好聽啊。
“那倒不是,我倒不是不放心這個,你們這照顧病人當然是周全的,”
是不是得都是她說了算,用手指頭想也知道,大鍋飯和小灶,那咋也不能一樣,部隊這麼多人,就算是病號,能給開幾次小灶?又不是隻你一個病號。
“我是想著,既然他們現在沒有訓練任務,不如就過去陪陪我得了。
我那邊現在秋收完事,這幾天收山,然後就要貓冬了,也沒有什麼活,我自己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而且,就小安這樣,我在家也是惦記著。
你們又要訓練,整天的事也多,就當給他倆放假了唄?
你們要是不放心,不忙的時候過來看看,那不是一樣嗎?”
“不是這個理兒,單單,小安受傷這是我沒看護好,這是我的責任,也是部隊的責任,不能都壓在你身上。”
程進自然清楚簡單的心思,她手裡好東西多,又舍得,肯定是想給孩子加餐,可是,她也是一個父母都不在的孤兒,他這個小叔幫不上忙,也不能拖孩子的後腿不是?
“單單啊,小叔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是心疼他們,也是想幫小叔分擔。
但是單單,他們是弟弟,你也隻是姐姐,他們不是你的責任,你也不要都往自己身上壓,這是小叔該操心的事。
你呀,小姑娘,就應該開開心心的,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我說的才是最合適的。
他們兩個本來就是編外,吃飯都是用的你的飯票吧?
不是我說你們不好啊,你自己說,你們的病號飯怎麼樣?
就算張師傅手藝好,能開小灶,那還不是隔三差五,你能一天兩頓三頓的嗎?
就算你有那東西,彆人都知道是你自己掏的腰包,這麼多人看著,你們那還有彆的病號呢,你又是個領導,這也不大好吧?
再說了,小安養傷,小銳不訓練,他們在這不是也沒事嗎?還能在宿舍裡消停的坐個十天半個月的嗎?
那還不如去我那兒跟我做個伴呢?
到時候想吃什麼我們就做點什麼,不比在這自由嗎?你說是不是?”
程進哪能不知道?
就是知道,他這心裡才更不得勁兒,這自打認親以後,好像他們就一直在占著小姑娘的好處,野豬,藥品,吃的用的,山上那些好東西,要是實打實的數,他還真有點數不過來了。
看他猶豫,簡單乾脆的說到,
“要不,你問問他倆,他倆要是不願意去,那就地,要是願意去,你也彆攔著,咋樣?”
程進
\"還咋樣?你當我不知道呢,他們早就惦記過去了,要是問他們意見,他們那都能樂瘋了。\"
這倒是,這點簡單還是有信心的。
“放心吧小叔,等過幾天那傷口約會一些,問題就不大了,到時候我注意點,不讓他亂動唄,彆的我不會,這個我還能看住。
再說還有小銳呢,我們幾個在一起你還不放心?”
“你是咋好意思說的這話?你們在一起哪點讓我放心了?
我跟你說,就你做吃的這一點,那肉,那油,也得虧那院子離村裡遠,要不然,那村民得天天在家裡罵你。”